“我自己去谈也是一样的吧。”秦经理说。

    “这肯定不一样。”米嘉说，“术业有专攻，你顺带谈一下和我专业去谈，效果肯定不一样。你不知道哪些地方可以多要钱，哪些地方可以要高价，这些我都知道。”其实米嘉并不知道，不过先吹出去也没关系。

    “如果你不加入，然后钱少了，业主得埋怨死。”战兰说，“要是钱多了，那你得付出多少心血？多花这么多精力时间值得吗？业主会给你多少奖金？”

    “好吧。”秦经理被说服了，“我去询问业主的意见。你们大概能出多少租金？有什么条件？”

    “你们的广告牌现在租金多少？”米嘉问。

    “每年两万四。”秦经理说。

    “这么少？”米嘉有些吃惊，他住的楼远远比不上万安大厦，广告牌原来也有一万六。

    “十年前签的，当时还没这么多，按约定每年最多能涨5%的租金，涨来涨去今年才到两万四。”秦经理说。

    “你们居然老老实实遵守合同吗？”米嘉说。

    “合同当然要遵守的。”秦经理说。

    “他们给你好处了！”米嘉忽然醒悟。

    “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秦经理否认三连。

    米嘉还是社会经验太少，收钱这种事非常普遍，可以说大家都心照不宣，就算大楼业主也未必不知道。可是米嘉当面说出来，就是得罪人。必须要想法子补救，不然这一次的生意就要黄了。

    “这种事本来不必说出口，可为了秦经理，也只能失礼了。这一次租户撤出，有没有提前通知你？”米嘉问。

    “没，没有。”秦经理说。

    原来没有吗，米嘉还以为提前通知了呢，要另外想个说辞了。本来米嘉想说租户提前通知了秦经理，业主知道了肯定要生气，进而怀疑秦经理和租客有什么勾结。他们有勾结吗？当然有勾结，要是业主要较真，秦经理不就完了吗。

    “他们居然没有提前通知你！”米嘉说，“这说明了什么？”

    “什么？”秦经理问。

    米嘉也不知道为什么，得马上想一个理由出来，必须要听上去合理，对米嘉有利，短时间内不会被拆穿。话说租户为什么不提前通知秦经理？太不给面子了吧。租广告牌又没有押金，租金是一年一付的，告诉了秦经理也没事啊。

    “如果你提前知道了会怎么样？”秦经理苦苦思索，“莫非……是怕我找他们要钱？”

    这时候能要什么钱？要明年的租金？再傻也不会给的吧，都已经明确不租了。

    “什么钱？”战兰问。

    “就是广告牌的钱，这个广告牌去年更新过，原来的广告牌坏了，拆掉重修，这笔钱由我们大楼和租户各出一半。其实是由我们大楼维修基金垫资的，另一半他应该有他们出，现在还没给。”

    还有这种事，米嘉完全不知道，他都没注意到这边的广告牌坏过。这下子可怎么搞，要怎么说才对？

    “签了合同他们迟早都要给的吧？”米嘉说。

    “就是迟早啊，他们还在用广告牌的话就必须按照合同给钱，不用广告牌了，要钱可就困难了，催他几个月，最后给你一张期票，两年后才能兑现，你要不要？不要的话连期票都没有，要的话就得等两年才能拿到钱。要不提前兑期票得亏一大笔利息。”秦经理叫苦。

    原来是这么回事，广告牌就是人质，人质在手，就能收到现金。要拆迁广告牌没用了，等于人质死了，就只能收期票。不过这事提前说了也没问题啊，人质该死还是会死。以前人质在秦经理手里，所以要收买秦经理，人质死了秦经理也没用了，所以连消息都不告诉他。

    要是告诉了秦经理，秦经理又透露给了业主，业主去找租户，那时候租约还没到期，交涉起来麻烦。

    “那么业主会怎么看呢？他真的相信你没收到风声？”米嘉说。

    业主当然有些生气，不过并没有太在意。和拆迁比起来，广告牌不过是个小生意。20层的大楼啊，上万平米的面积，要拆迁得多少钱？谈的好就是好几亿。要是原地置换的话，那赚的更多。

    “当然不信！”战兰说，“其他事情都能收到风声，为什么这件事情就没收到风声，你是不是故意的？”

    “当然不是！”秦经理说。

    “但是业主不会这么想。”米嘉说，“现在还要维持稳定等拆迁，等拆迁完了，你要扯皮的事情可就多了。一件件审查过去，鸡蛋里面也给你挑出骨头来。”

    “怎，怎么会呢。”秦经理有些惊慌。

    “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要让人挑出骨头来。”米嘉说，“比如广告牌，低价租出去，总比租不出去要好。只要租出去了，广告牌的钱总能收回来。要是没人租的话，就真变成死账了。这点钱在拆迁的时候看起来不算什么，等拆迁完了人家要秋后算账，全是你的错。”

    “我和业主那边说说……我会尽力说服他们的。”秦经理的感情已经偏向米嘉这一边。

    “也不用着急，说不定过几天会有人谈租广告牌呢。”米嘉说。

    “这怎么可能呢，谁不知道要拆迁。”秦经理说。

    “可能有人来捡便宜的。”米嘉说。

    “谁会来捡广告牌的便宜。”秦经理苦笑。

    “有的啊，我就是。”米嘉说。

    秦经理和米嘉一起笑了起来，气氛融洽了许多。按照道理来说，米嘉现在应该给点好处，把秦经理彻底拉拢过来。不过要米嘉送钱，还真是不想动。忽然他想起来，不是还有绿洲水果给了他五百块的代金券，塞在包里一直没用。

    于是把信封拿出来，放到秦经理的办公桌下面，“这是我一点小心意，麻烦秦经理了。”

    “不行，这不行。”秦经理赶紧拒绝。

    “又不是钱，不值钱的。”米嘉说。

    “不用，真不用。”秦经理说。

    “优惠券，没什么的。”米嘉说。

    “哎，米老板你真是，太客气了。我们大家是好朋友，不论这些的。”秦经理说着把信封扔进去抽屉里面，“下次真不能这样了，真的不能了啊。”

    就差把下不为例说出来了，米嘉说：“那下次一起吃饭总没问题吧。”

    “被业主那边知道了他们说话很难听的。”秦经理说。

    “那等拆迁以后再说，拆迁完你不在这工作，那就和他们没关系了。”米嘉说。

    “那倒是。”秦经理说。

    “到时候我们好好吃一顿大餐，吃海鲜，吃龙虾鲍鱼。”米嘉大开空头支票。

    “好，到时候我们再好好吃一顿。”秦经理哈哈大笑。

    “有消息通知我，我的电话……”米嘉有些尴尬的发现自己还没有名片，这时候直接拿个名片多好，报手机号码太low了，要不试试威信的互扫？好像更加low了。

    “没有名片吗？”秦经理问。

    “刚换了地址，名片要更新资料，还没做好。”战兰说。

    “你是在哪里印的？”秦经理问，“我可能也要重新印名片了，这里一拆，我得重新找工作。”

    “你不是泰康物业公司的雇员吗？”米嘉问，泰康物业是个很大的公司，管理很多物业，万安大厦算是小的。

    “我在这里干了快十年没挪窝，总公司那边早就没我的位置了。现在经济不好，公司招人喜欢招新人，工资低，对老人各种排挤。我这样的回去总公司，还想当经理？做梦吧。有个看门的工作就不错了。我打算拆迁完拿了补偿金，就自己出来干。”秦经理说。

    “干什么？”米嘉问。

    “还没定呢，实在不行，就做餐馆呗。”秦经理说。

    这也是要创业的，还是中年创业呢。中年创业看起来比大学生创业好一点，因为中年人有工作经验，有资金，也有人脉。其实中年人创业成功率一样不高。创业和打工是完全不同的，就算在某个领域里面打工打得很好，做老板也不一定能行。要是跨行业，成功率更低。好像秦经理要去做餐馆，不说绝对不行，至少可以说很有可能会失败。不过这和米嘉没关系，米嘉也不会经营餐馆，帮不了秦经理。况且最后没拆迁，秦经理不会失业，应该不会去做餐馆。

    “那我先恭祝秦经理大展宏图。”米嘉说。

    “还没开始呢，真开了也就是混饭吃，可不敢指望大展宏图，不过还是先谢谢米老板。”秦经理说。

    “秦经理肯定能行。”米嘉说，“我先走了。”

    “走什么啊，我们把广告牌的合同签了！”秦经理豪气的说。

    “不是要先和业主商量吗？”米嘉很是意外。

    “不用，我有权限签，先签下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现在大家都知道要拆迁，广告牌早就没人要了，要是错过了米老板，谁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本来广告牌出租的事就是我说了算，业主那边收钱而已。”秦经理说。

    “那要是业主不同意怎么办？”米嘉问。

    “那和你没关系啊，业主要推翻合同，先赔钱。”秦经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