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一家破产的地方国企，龙津百货公司的前员工们绝大部分都过得不怎么好，邝西就是其中一个。

    他已经好几年没吃过羊肉了，羊肉太贵，性价比太低，要吃肉不如吃猪肉或者鸡肉。

    这天邝西美美的吃了一顿羊肉，来到太虚财务，声称自己要借一大笔钱，却拿不出相应的抵押，也说不出要怎么还钱。

    一般对这种人，太虚财务都是打一顿扔出去，不过这个手下有些拿不准，跟刘东报告了。

    “老板，这个邝西说有很重要的消息，要亲眼见到您才肯说出来。”手下进刘东的办公室，毕恭毕敬的说。

    “这些家伙。”刘东权衡了一下，“你看他真有料吗？”

    手下拉出一副苦瓜脸，刘东就是这样，永远不想自己承担责任。如果邝西真有重要消息，自然是刘东料事如神。

    如果邝西没有重要消息，是来碰瓷的，那是手下误信奸人，刘东早有预料。

    身为一个算命的，刘东的人设很重要，他绝不能被人骗，也不能亏本，可是做生意哪有不被人骗不亏本的，只能让手下顶缸。

    “应该有。”手下说。

    顶缸不过是被骂一顿扣点钱，错过了赚大钱的生意，那可是要死人的。

    “叫他进来。”刘东说。

    邝西满脸油光的进了刘东的办公室，自我介绍说：“我是原来龙津百货公司的车队长，百货公司的事我都知道，就算别人不想让我知道的我也知道，因为他们要用车只能通过我才行。”

    “百货公司？”刘东皱了皱眉，“不是早就破产了吗，还能有什么重要消息？”

    “我们百货公司以前很有钱的，一向都有小金库。我们那时候来钱的路子可多了，一批货随便报个10%的损耗，就可以把钱扣下来放进小金库。”邝西说。

    这些伎俩刘东很清楚，毕竟都是那个时候过来的人，见得多了，他问：“你们破产的时候小金库没被查出来？”

    “领导们交了几万块上去，说小金库只有那么多。不过我知道肯定不止，那么多年累积下来的钱。”邝西说。

    “哦？那钱难道还在？”刘东问。

    “在破产之前，他们用那笔钱买了一大批货，藏了起来，准备以后挖出来卖掉。”邝西说。

    “什么货？”刘东问。

    “翡翠。”邝西说，“翡翠原石！”

    “翡翠原石？”刘东兴趣大增，这可是值钱玩意。

    “我们百货公司以前也有珠宝柜台，通常是卖一些不值钱的银首饰，也有低档的翡翠玉石。所以领导们很熟悉翡翠原石。”

    “现在翡翠升值不少啊。”刘东沉吟。

    “领导们也是这么想的，存钱有通胀，黄金涨的慢，翡翠玉石最好。而且翡翠原石没有标记，磨出翡翠来很容易卖掉。”邝西说。

    “这些翡翠还在？没有被分掉？都这么多年了。”刘东说。

    “当年他们把小金库的大部分钱提出来，去买了翡翠原石，打包好，装进没有标签的盒子里，埋到地下，准备风头过了就挖出来分了。”邝西说。

    “他们埋在哪里？”刘东问。

    “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消息。”邝西说。

    “你想要什么？”刘东按住蠢蠢欲动的心，装作毫不在意。

    “你借我一百万。”邝西说，“无息！”

    “一百万？”刘东忍不住笑了，“胃口真好。”

    “那批翡翠价值五百万以上！”邝西说，“又不是白要你的，借钱而已。”

    “空口说白话谁不会？无息贷款和送钱有什么两样。”刘东说。

    “你看这个。”邝西拿出一张照片给刘东看。

    照片很模糊，像素很低，拍的是一堆石头。

    翡翠矿石。

    这些石头是明料，已经擦了大半出来，碧绿色的翡翠在矿石中长出来，闪耀着金钱的光辉。矿石旁边放着一盒烟，体现出矿石巨大的体量。

    刘东见多识广，呼吸都忍不住停顿了一会。

    “他们以为我不知道，可是用车都要经过我，还是被我发现了。”邝西说，“可惜矿石太大，我都没能偷一块出来，只拍了照片。”

    “这照片也太糊了。”刘东说。

    “手机拍的，好几年前的照片，那时候的手机就水平。”邝西说。

    “原始的电子版照片呢？”刘东问。

    这张很明显是打印出来的。

    “你答应了我，我就什么都给你。”邝西说。

    “照片有什么关系？”刘东说。

    “谁知道你能从原来的照片看出什么来，听说那什么黑客能从照片里提取信息。”邝西说。

    “你等一等。”刘东按铃叫了个手下进来。

    “带邝先生下去喝茶。”

    等邝西出去了，刘东在电话薄找到一个珠宝专家，打了过去：“邢博士吗，你对翡翠有没有研究？”

    “普通水平吧，你要找专家的话我介绍给你。”邢博士说。

    “先不用。”刘东用手机对着照片卡擦拍了一张，传给邢博士，“你帮我看看。”

    “这照片太糊了。”邢博士说。

    “尽量看吧，我只有这么一张照片。”刘东说。

    “光看照片鉴定不了值多少钱。”邢博士说，“必须要上手，翡翠这种东西，颜色种水差一点点，价格可能就天差地远。”

    “看看是不是翡翠。”刘东说。

    “肯定没错，别的矿石没有这样的结构。”邢博士说。

    “价值呢？”刘东问，“大概的价值。”

    “这没法说，要见到实物才行。”邢博士说。

    “大概，比如说你估计一个最低价。”刘东说。

    “没办法估，这么一张照片。”邢博士说。

    “值不值一百万？”刘东说。

    “一百万？你开什么玩笑，就算照片失真，颜色种水都取最差的，这么大一堆至少也值一千万！”邢博士说。

    “一千万？你没开玩笑？”刘东问。

    “我怎么会开玩笑呢。”邢博士说，“我给你找个专家吧。”

    邢博士找的专家叫做何鸿宝，乃是地质大学的教授，玩翡翠已经几十年了，说话慢条斯理。

    “这张照片虽然模糊，好在特征都拍出来了。”何鸿宝说，“这是缅甸老坑的原石，质量很高，里面的翡翠块头很大，颜色种水都很好。”

    “能值一千万？”刘东问。

    “不止。”何鸿宝说，“这张照片看不出翡翠究竟占多大，种水颜色可能也有些畸变。按照最差的情况算，应该是两千多万，要是按照最好的情况，可能会上亿。”

    “上亿！”刘东忍不住笑了。

    “最好的情况才能上亿。”何鸿宝说。

    “那一般的情况至少也有五六千万吧？”刘东说。

    “最好有实物才能确定，我能说的是不会少于两千万。”何鸿宝说。

    “这张照片会不会是网络图片？”刘东问。

    “应该不会吧，我上网看过无数的翡翠照片，不记得看过类似的。”何鸿宝说。

    “那会不会是缅甸那边的人拍的，拍完了没上网？”刘东说。

    “这我就不知道了。”何鸿宝说。

    其实刘东自己心里已经有答案，应该不会，摆在矿石旁边那盒烟是龙津本地的低档烟，哪一个缅甸人会去抽这种烟。

    当然这并不是说这一定就是真的，依然可能是骗局。身为一个放高利贷的，他见过无数骗局。

    “谢谢，以后有机会来龙津我请吃饭。”刘东关上了电话。

    他按铃叫手下把邝西带进来。

    “这些翡翠在哪里？”刘东问。

    “借我一百万！”邝西说。

    “如果翡翠不在你说的地方呢？”刘东说。

    “我人都在这里，你怕什么？”邝西说。

    “你借钱是想干什么？”刘东问。

    “买房，我现在的房子住不下去了，又潮湿，又吵，楼上厕所整天堵，一堵屎水就流下来。楼下有人养狗，一大早出去遛狗不拉绳，还在楼梯拉屎。”邝西说。

    “我可以借你一百万，你用你的房子来抵押。”刘东说。

    “新房还是旧房？”邝西问。

    “都要。”刘东说。

    “这……好吧。”邝西说。

    “利息我就不要了，如果那些翡翠是真的，钱我都不用你还。”刘东说，“要是假的，就不用我说了吧。”

    “我明白。”邝西说。

    刘东从保险箱里面拿出十叠毛爷爷，没叠都好像砖头一样厚重，上面还有银行的封条，“这里是一百万。”

    又拿出一叠合同，“这是借款合同，签个字，钱就给你。”

    “好！”邝西毫不犹豫的签了字，手伸向那十块‘砖头’。

    刘东的手下一把按住邝西的手。

    “翡翠在哪里？”刘东问。

    “领导们在百货公司的一块地里挖了坑埋起来。没想到破产清理小组抢着把那块地卖了出去，债主又去打官司，买主立马在上面铺水泥做基础建房，要挖得砸掉地下厚厚一层水泥才行，动静太大。”邝西说。

    “你是说……那栋烂尾楼？”刘东也听说过山边路的烂尾楼。

    “没错。”邝西点头。

    “都这么多年了，难道还没找到机会把翡翠挖出来？”刘东说。

    “这些年债主们一直派人盯着烂尾楼呢，要挖出来肯定会被人发现。”邝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