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扛过枪:那年十八,青春无悔 第四十五章:一人得病,全家吃药
时间进入三月中旬,冬春交替的时节,也是最容易生病的时候。
部队的训练十分紧张,很多菜鸟私下里脱下了身上的棉衣,这也导致病号逐渐多了起来。
班排长们不止一次的说过要“注意保暖,预防流感”的话,可是衣服该脱了还是脱,根本就起不到什么作用。
短短几天的时间里,七班就出了好几个病号。
最严重的是李乾坤和林雪涛两个人,发高烧到39.5,一整天都晕晕乎乎的躺在床上。
陶健和古修文两个人也不利索,鼻涕不停地往外流,还总是打喷嚏。
周五中午训练回来以后,张浩也出现了生病的迹象。
“阿嚏!阿嚏!”
连着打了两个喷嚏,他就歪头靠在了床架上。
“老大,你离我远点,我还没好呢。”
林雪涛趴在上铺看着他,脸上充满了疲倦的神色,眼中也没有了往日明亮的光彩。
“没事,我去找卫生员拿点药就行了。”
“老大,卫生员那边就是个大坑,你还是别去了。”
“对啊,去了就是给你开几片甘草片,再就是让你多喝水,那不是扯淡吗?”
李乾坤和古修文算是比较有经验了,提起卫生员的时候,就是一脸无奈和气愤的模样。
“我先去看看吧,到时候跟班长也好说。”
张浩冲几个人笑了笑,起身就离开了宿舍。
中午休息的时间,要是没有合适的理由就在宿舍楼里转悠,被班长看见了少不了一顿收拾。
他从宿舍出来以后,就朝楼上走去。
宿舍楼一共四层,卫生员和卫生室全都在四楼,最开始的时候还充当过一段时间的新兵隔离区。
再次到四楼,张浩有一种恍惚的感觉,时光匆匆,转眼之间他都已经是一名列兵了。
想起刚进入部队时的那副傻样,他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阿嚏!阿嚏!”
鼻涕很不争气的从鼻子里流出来,瞬间破坏了美好的气氛,他用力吸了两下,快步走进了卫生室。
“班长好,我感冒了。”
卫生室里有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兵,具体军衔不明,菜鸟们一律喊班长。
张浩进屋的时候,那个卫生员正拿着一本小说斜靠在凳子上看的入神。
见他进来,才依依不舍的放下了手中的书。
“你是哪个连队的?严重吗?”
“新兵六连七班,不严重,就是打喷嚏。”
卫生员拿出登记本做好了信息登记,又调了个头递到了张浩的面前。
“签上你的名字。”
张浩趴在桌子上写好名字,趁机看清楚了那本小说的书名。
《狙击手》!(注:1)
卫生员见他写好了名字,就带着他朝外面走去,很快就到了药房。
“回去多喝热水,不要吃凉的,甘草片每顿六片,记住了吗?”
“记住了。”
接过卫生员手中的甘草片,张浩连忙说了几声谢谢,然后就独自返回了宿舍。
“老大,怎么样啊?”
张浩晃了晃手中的药片,苦笑着回答道:“就那样呗,回来让多喝水,我先吃点药。”
他一边说话一边朝窗台走去,菜鸟们的水杯统一摆放在窗台上,既美观又符合内务规定。
“大个,排长从外面买了白加黑,让连队的病号统一去九班领药。
我刚从那边回来,你赶紧过去看看吧。”
林雪涛已经坐在床沿上,虽然还是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可是脸上却恢复了一丝红润。
张浩趴跪在陶健的铺上,右手扶着窗台,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窗外,就像是没听见林雪涛的话一样。
“老大,你看什么呢?再不去领药就没有了。”
“你们看团部门口那辆车,那肯定是来什么大领导了。”
“啥?”
“过去看看。”
古修文和李锐距离窗台比较近,一窜一跳就蹲在了窗台边上。
团部前面的公路上停放着一辆挂着军区拍照的大客车,七八个身穿军大衣的官兵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们还带着枪呢!”
“里面有真子弹吗?看上去挺拉风的。”
“谁知道啊,不过看上去真的挺帅,比咱们的大衣好看多了。”
几个菜鸟们围在窗台边上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就在菜鸟们叽叽喳喳的时候,宿舍门从外面打开了。
“你们干嘛呢?没听见午休的哨音啊?
我站在楼道里都能听见你们的噪音,想造反啊?”
班长站在靠门口的位置瞪着双眼,一手夹着烟,一手拿着他的录音机,看上去就像是个泼皮。
菜鸟们一哄而散,张浩急忙拿起水杯,转身走到了班长面前。
“班长,我从卫生员那拿了药,现在想去打点热水。”
周海涛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趁机用力吸溜了几下鼻子,透明的鼻涕就顺着嘴唇流了下来。
“九班有白加黑,自己过去领两片。
动作小点,被打扰别人休息,快去快回。”
“是!”
张浩把甘草片放在门后的桌子上,然后屁颠屁颠的拿着水杯去了水房。
回来的路上经过九班门口,他转身就走了进去。
“干嘛呀?”
崔晓健正拿着一根拖布拖地,见他走进来急忙拦住了他。
“拿药,白加黑,感冒了。”
“你等会儿啊,排长睡觉呢。”
很快,崔晓健就把两片白加黑交到了他的手里,然后冲他挥挥手把他赶出了宿舍。
这王八犊子!
张浩从九班出来,忍不住骂了他一句,脸上却带着灿烂的笑容。
再次回到宿舍,班长已经坐在床上了,见他进来就催促了一声。
“张浩。”
“到!”
吃完药,准备上床休息,却被班长给叫住了。
“下午司令员过来检查新兵连的队列训练,你就不要参加了。
连队已经安排好了,你去炊事班帮厨。”
张浩一下子就懵了!
司令员来了。
要检查新兵的队列训练。
七班作为新兵六连的队列示范班肯定是要上场接受检阅的。
可是他作为排头兵却被打发去了炊事班帮厨。
这个消息就像是晴天霹雳一样,瞬间就把他打懵了。
他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班长,直到班副拉了拉他的袖子,他才反应过来。
转身,上床,休息。
短短三十分钟的午休,对于他来说如坐针毡,度日如年。
下午部队开始训练以后,七班就和大部队分开了,张浩也被班长送去了炊事班。
整个下午的时间,张浩都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
他站在食堂的窗户边上看着不远处的训练场,看着参加训练的官兵们,眼中充满了羡艳的目光。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部队收操的口号声让他感到一阵热血沸腾,也把他拉回了现实。
吃过晚饭,菜鸟们要为晚上的理论考核做准备。
每周五晚上看新闻之前,部队都要进行理论考试,对于不及格的菜鸟,往往都要进行惩罚。
前段时间部队训练加重以后,还增加了夜间训练的内容,原本有些空旷的俱乐部里堆放着各种各样的健身器材。
连队的值班班长吹过集合哨以后,菜鸟们陆陆续续的拿着马扎坐在了走廊两旁。
间隔一米五,背靠背考试,班长们为了防止作弊也是花样频出。
“七班的,跟我进来。”
距离开考还有一段时间,班长黑着脸推开了小黑屋的房门,菜鸟们急忙跟着走了进去。
要杀要剐,也逃不过去。
“蹲下!”
九个菜鸟围成一个半圆蹲在了地上,张浩蹲在正对门的墙角,身后是扫雪工具。
紧挨着房门的那面墙边上放着一张桌子,班长就坐在了桌子上。
“啪嗒!”
青烟袅袅升起,狭小的房间里渐渐弥漫起一股烟草味儿。
班长坐在桌子上晃着双腿,嘴里叼着根烟,半眯着眼睛扫过每一个菜鸟,像是在审度犯人。
“知道为什么让你们蹲着吗?
我看你们很多人肯定都不知道。”
周海涛用力吸了两口烟,长叹一声,像是在刻意压抑着什么。
“你们都长本事了,对吧?
给你们点阳光就灿烂,几天不操练就找不着东南西北了,对吧?”
“报告,没有!”
李乾坤的突然爆发让张浩感到一阵莫名其妙,更令他疑惑的是班长为什么会发飙?
“没有,呵呵!”
班长冷笑了两声,摇晃着大脑袋,扔掉了手中的烟头。
还不等张浩想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班长就突然爆发了。
周海涛从桌子上跳下来,快泡两步,飞起一脚就把张浩给踹飞出去,紧接着是李乾坤、张凯旋……。
三两下的功夫,菜鸟们全都被踹倒在了地上。
张浩屁股着地感觉手掌一疼,胸口也传来一阵憋闷的感觉,却根本没时间去查看清楚。
“蹲好!”
菜鸟们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再次蹲在了班长的面前。
“李乾坤啊李乾坤,你是真牛逼啊!
司令员问你话,你他么还背对着司令员回答问题,啊!
你他么不会向后转吗?队列训练的时候脑子里装的是屎啊?啊!
司令员要是因此对团里的新训工作有意见,你就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听到这话,张浩才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他忍不住偷偷的斜了一眼身边的李乾坤,就看到后者的拳头狠狠地攥在了一起,青筋直冒。
“还有你们啊,走个牌面都他么走不整齐!
林雪涛、段坤还你有赵泉,走那么快干嘛?怕司令员看不见你们是吧?
古修文你跟不上前面的节奏,后面都被你带歪了。
还有那个班副,整天他么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工作跟训练区分不开,场上属你反应最慢!”
班长的手指点过每一名菜鸟,却唯独没有点张浩。
这让他感到一丝无辜和庆幸的同时,也产生了强烈的失落感。
在地上蹲的时间长了,大腿就感到一阵麻木和酸疼,可是却比不上心里的疼。
班长又点了一根烟,眼睛微微眯着,在烟雾缭绕之中也看不清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翅膀硬了,都分不清大小咪了。
做人要是摆不正自己的位置,迟早把自己给玩死。”
“砰砰砰!”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紧接着李旭光推开了一条门缝。
“周班长,开始考试了。”
“知道了,马上来。”
李旭光似乎扫了一眼屋里的情况,却没有多说什么,关上门就直接离开了。
周海涛从桌子上跳下来,几个菜鸟的身体明显晃动了几下。
“起立!”
张浩连忙从地上站起来,身体摇晃了几下,用手扶了一下墙才站稳。
要是站不住,肯定又要蹲着。
“出去考试吧。”
班长留下了一句话就直接走了,菜鸟们连忙用力蹬了蹬腿才一瘸一拐的走出小黑屋。
张浩记得特别清楚,他走出小黑屋的时候右腿还是不能伸直,手掌的掌心也被铁丝扎了个口子,流了一滩鲜血。
多年以后,张浩对于此事还记得清清楚楚。
那晚,班长教会了他们什么叫做真正的团结;那晚,他的理论考核成绩是全连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