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广茂这才放下心来：“这我就放心了，说起来也是可笑，现在国内整天嚷嚷着改革开放，说是要跟国际接轨，但偏偏对于某些极其不合理的事情视而不见，就好比专利技术，只要有新的技术研发成功，其他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拿来用，根本就不考虑研发者的利益，长此以往，还有谁愿意研究新技术？咱们国家的技术实力又如何能够获得提升？”

    牛小强苦笑着摇头：“其实很多人都知道这其中的巨大弊端，但大家只看到了眼前的利益，选择性的忽略了长远的发展，这只能说是他们目光短浅吧，不过这种情况应该会在今后得到改善，否则就会跟你说的一样，咱们国家别想在技术领域获得发展。”

    张广茂觉得这个话题有点沉重，不想继续再谈，他摆摆手：“咱们还是操心自己的事情吧，看了这份价格表单，你对于双驴头采油机的市场定价有什么想法？”

    牛小强笑道：“我的想法很简单，双驴头采油机的零售价跟津南石化机总厂保持一致，他们卖多少钱，我就卖多少钱。”

    张广茂不由一愣：“这合适吗？双驴头采油机的性能如此优越，放眼全球都可以说没有对手，就算咱们名义上是合作研发的伙伴，但你也没必要把价格定得这么低吧？”

    牛小强无奈道：“国内的情况您是知道的，产品的性能并不是最终的决定性因素，尤其是采油机这种特殊设备，采购方往往更需要照顾人情关系，如果我制定的价格太高，津南石化机就会说‘就算我们的产品性能比不过亚洲机械厂，但我们还具有着价格优势’，他们会以此要求江北油田减少采购数量，即便你们不乐意，但是面对着石油部高层的压力，最终也不得不妥协，如此一来就会大大影响亚洲机械厂的盈利情况，为了杜绝他们拿价格说事，我不得不降低零售价，这样一来即便他们事后闹腾，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了。”

    牛小强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当然了，这是国内的售价，至于国际市场的定价，我们要尽量向哈里伯顿看看齐，就算咱们没什么名气，但凭借着技术方面的优势，在定价上也不能让步太多。”

    张广茂苦笑道：“这也就是咱们提前签订了合作研发的协议，要是没有签订这份协议，就算我再怎么想照顾亚洲机械厂，最多也只能给你们几十台的订单啊。”

    合作研发的协议是牛小强主张签订的，原本张广茂不愿意签。他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是牛小强负责完成，江北油田只提供很有限的支持，双方的付出根本就不对等。

    再者这件事是他主动向牛小强求助，自己又怎么好意思签这份协议呢？

    牛小强的眼光比较长远，考虑事情也比较周全。他觉得不签合同是非常不恰当的。

    签合同的好处是可以把江北油田作为挡箭牌，帮自己顶住来自津南石化机总厂的部分压力，订单也能顺理成章的签订下来。

    如果双方没有签订合作研发的协议，就算双驴头采油机的性能再怎么优越、就算张广茂再怎么想照顾，亚洲机械厂也很难挣到大额利润。

    有些事情就是这么荒谬——你以为你的产品性能好你就挣到钱了？小伙子，别这么幼稚好不好？国内的那些巨头们谁都不是吃素的，人家背景硬扎，一句话就能让你找不到买家，让你的优秀产品永远都停留在图纸上！

    这种事情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很多时候不是技术决定市场，而是人脉决定市场。

    就好比亚洲机械厂，他们无法生产所有的汽车配件，不得不进行采购。对于那些零配件供应商来说，这当然是好事情。毕竟可以多挣钱嘛。

    可是两大汽车厂一声令下，亚洲机械厂就连一颗螺丝钉都再也采购不到了。这些供应商宁愿不挣亚洲机械厂的钱，也不敢得罪两大汽车厂，谁叫人家实力强大呢？

    同样的道理，你的产品再优秀，只要大佬一句话，谁还敢买？你要是敢不听话，以后就别想在国内混了。

    “张叔叔，价格大致上就是如此了，咱们来谈谈采购数量吧，江北油田这次准备采购多少？”

    张广茂拿出了另一份文件：“这是我们能够拿出来的最大的采购数量，你看看吧。”

    牛小强接过文件看了看，随即就是一愣：“张叔叔，数量是不是太大了？这很容易引发津南石化机总厂的强势反弹，万一他们真的闹到石油部去，你怎么应对？”

    张广茂给出的采购数量为五百台，其中小型采油机的数量是四百台，大型采油机的数量为一百台。

    据牛小强所知，整个江北油田一共也只有一千两百台左右的采油机，张广茂一下子从亚洲机械厂采购五百台，相当于整个油田采油机总数的百分之四十一，这就有点吓人了。

    张广茂微微一笑：“放心吧，这个数目是我精心计算出来的，主要是为了更换哈里伯顿的采油机，对于津南石化机造成的冲击并不大，不会让他们狗急跳墙的。”

    牛小强已经知道了张广茂跟哈里伯顿之间的冲突，出于为老朋友考虑，他提醒道：“哈里伯顿的采油机大多还能正常使用，您要是一次性的把它们全部替换掉，会不会有人说你浪费公款？”

    张广茂摆摆手：“我可没说要一次性的把哈里伯顿的采油机全部替换掉，之所以采购这么多，主要是为了留做备用，今后哈里伯顿是不会提供维修所需的零配件的，他们的采油机一旦出现故障，就只能进行报废处理，为了保证完成生产任务，油井绝对不能停转，这个时候就能用提前采购的双驴头采油机顶替了。”

    张广茂说到这里话锋一转：“此外，我还想趁着津南石化机总厂没有察觉到情况的时候尽可能的照顾亚洲机械厂，咱们已经把真实的测试数据告知了他们，是他们自己不重视，这能怪谁？即便事后去找石油部的高层告状，我也能用这个借口把他们敷衍过去。”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