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害了,大官人:新生 四十、哲宗赵煦
等待是漫长的,特别是有对等待人来说特别重要的事情的情况下,就像一个羞涩的青春期的小男生,和女神的第一次约会。
他不知道对方化妆打扮需要多久,甚至不知道对方来或不来,即便没有答案,他也绝不敢离开,因为就算最后被女神放了鸽子,那也只是笑着说“没关系!下次再约!”,可如果放了女神鸽子,那...就摊上大事了,哪怕只是一次~
在宫门外等待的三人亦是如此,皇帝可以放他们鸽子,他们却不敢放皇帝的鸽子,因为生命只有一次~当然,西门庆是个例外,不过此时的他也同样不知道自己如果再一次死去,还会不会穿越重生,不知道他的灵魂又会去向何方~
谁也不知道今天的早朝会进行多久,不知道皇帝何时才会宣他们觐见,西门庆和张纲二人依旧在热情的交谈着,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两人的距离通过此间的交流,在一步步拉近着,越聊越投机,感情也是越来越深厚。
他们都不觉得此番等待有多么漫长和难熬,这可苦了一旁孤独的,面色憔悴的,静若处子的徐俯徐大才子了。
悲催的徐俯,此时心中真的是五味杂陈,攻门外头一共就他们三个人,还有四名目不斜视的大内亲军在站岗,在扭头看看,西门庆张纲二人聊得不亦乐乎,没人搭理他。
他心里除了郁闷,更多的是忐忑,先不论他人品好坏,政治天赋的高低,起码在诗词一道上还是有真才实学的,这个诗会榜眼,可没有丝毫的水分。十年寒窗苦读啊,今朝天下扬名,并且博取到了面见天子的机会,这是何等的荣耀,可偏偏,昨日在天上人家出了那么大的丑。天上人间是什么地方,那是京师最高端,生意最火爆的酒楼啊,在那吃饭的人非富即贵,朝廷大员,皇亲国戚都有,万一昨天那事情传到皇帝的耳中,那自己...他不敢往下想了,也不愿意再往下想...
今日的早朝,似乎有什么大事,进行了一个时辰左右,才结束,宫门打开,从里面鱼贯走出一众身着朝服的官员,有绯红色衣服的,也有紫色衣服的,全都是六品以上的大员,还都是京官。“不进京不知道官小”,这句话古往今来,都是有道理的。
“西门兄长,快看,下早朝了!皇上该传咱们觐见了!”张纲拉着西门庆的衣袖,激动的说道。
西门庆还没来得及答话,就见宫门内走出一个内监,大神喊道:“陛下有旨!宣诗会状元郓州西门庆、榜眼洪州徐俯、探花丹阳张纲觐见~~~”。
三人赶紧上前,充那太监施了一礼,那太监还礼说道:“陛下刚下早朝,吩咐你等在文德殿觐见,三位小公子,随我来吧~”然后转身在前引路。
其实此时的早朝和后世影视剧中演的皇帝早朝完全不同,电视里皇帝每天早朝,百官凌晨三四点钟就要来到午门外按照品级大小列队等候,皇帝坐在大殿的龙椅上,下面左右站立着的文武百官,然后皇帝身边的太监大喝一声“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其实那都是完全脱离实际的。
自太祖赵匡胤建立大宋一来,并没有设立关于早朝的规定,还是前朝宰相王安石提出五日一早朝的建议,之后被参照执行的。五天一次早朝,而且时间也并不是凌晨三点,而是辰时(早晨七点)百官开始入宫,然后在紫宸殿列队议事,由宰相主持,中书侍郎和上书左右丞为副手,共同商议百官的奏报,总结完毕后,挑选其中较为重要,重大的事件,连同上奏之人一同前往垂拱殿面见皇帝,其余百官则依旧在紫宸殿等候。
也就是说,宋代的早朝,没五天进行一次,文武百官大部分人是见不到皇帝的,除非是有要事,并且通过宰相副宰相的核准和筛选,真正能够见到皇帝的,只是宰相和几位副相的专利和特权。
由此可见,为什么水浒传中蔡京作为宰相加太师,可以权倾朝野,很简单,全国上下的文武官员,都要受他一人节制。你上奏折告状?不好意思,奏折我拦下了,皇上见不到,你想见皇上?不好意思,我耳背听不见你在说啥!倘若你还不老实,和我唱对台戏,那我就给你发贬到偏远的苦寒之地,啥时候回来?看我心情吧~
三人随着那太监一路来到文德殿外,那太监停住脚步,让他们三人等着,然后进去通报。片刻便出来向他们挥手。
三人忙恭敬的走进了这文德殿的大门,就算是西门庆,此时心中也没有了之前自己设定好的那份淡定。
“陛下正在龙床上休息,你们在帷幔前参拜便好,你们都是头一次入宫,要注意言辞,谨言慎行,莫要失了礼数冲撞了陛下!切记!”那太监小声的交待道。
三人不约而同的,向他躬身拱手以表谢意,随即在随着他向里间走去。这时西门庆突然有不那么紧张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到和皇帝之间隔着帷幔的缘故,他不禁用眼角打量着周边的一切。
大殿屋顶很高,就像后世寺庙的大殿差不多,比紫禁城的要矮上不少,屋内陈设也比较简单,但都很华美且精致,屋内一股子好闻的香味,几处金银制作的熏炉正在冉冉的飘着轻烟,殿内柱子上还裹着黄绸,桌椅似乎是黄花梨的,上面还摆放着一些瓷器摆件。有些里面还插着字画卷轴之类的东西,
进了里间便看到了太监所说的帷幔,从房梁上垂下,半透明的状态,隔着帷幔模模糊糊能看到对面五六米外有那么一张床榻,上面隐约有一个侧卧着的人影,看不清脸面。
“小人徐俯、张纲参见陛下!”“小人西门庆,参见陛下!”徐俯和张纲明显比西门庆快上半拍。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他不知道是不是要像后世电影电视里演的那样,五体投地口中喊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果然不是!如果自己真按照影视剧里来做,绝对要被坑死的.....”西门庆心中想到。
“免礼!平身吧~”帷幔后传出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不过听起来有些疲惫,有些中气不足的样子,看来这赵煦果然有病,不知是不是历史上记载的肺痨。
“谢陛下!”三人起身,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等待着下文。
“郓州西门庆,十八岁,洪州徐俯,二十二岁,丹阳张纲,十五岁。尔等在本次诗会上力压天下才子,大放异彩,尔等的诗词朕也看过,着实不凡。尔等都是我大宋的人才,未来的国之栋梁。”帷幔里的赵煦轻声说道,语气中似乎有些欣赏,但又像是自言自语,三人不敢贸然开口答话,也不知该怎么答话。
“按照惯例,我该册封尔等官职,张纲,你如今才年方十五,朕打算着你入国子监继续读书,待肄业之后,再论,你可愿意?”
“回陛下,小人愿意!全听陛下做主!”张纲听完赶紧跪下谢恩!
“嗯,你且出去吧!”
与此同时,西门庆看到帷幔里侧卧在床上的那个人影,抬起一只手臂轻挥了一下。张纲随机应了一声便出去了。张纲本不是官宦之后,只是普通百姓家的子弟,如今年方十五,名动天下,又被皇帝钦点入国子监就读,这是莫大的荣耀,他日学业有成,可谓前途不可限量。
“徐俯,你父可是徐禧?”赵煦平静的问道。
“回陛下,家父正是徐禧!”
“嗯!你父徐禧,永乐城兵败战死,虽有过失,毕竟是宁死不退,为国捐躯,倒也算忠烈,朕就封你为从六品的通直郎,你,可满意?”
“谢陛下!全凭陛下做主!”徐俯噗通一声跪下谢恩倒。
此时西门庆才想起这么一件事来,原来这徐俯便是徐禧的儿子,这徐禧说起来虽然是战死在永乐城,却绝对是死有余辜。这事情,咱们还得从神宗元丰年间的第三次宋夏战争五路伐夏中的平乐城之战说起。
第三次宋夏战争是神宗治平四年(1067)登基到元丰四年(1081)之间谋划准备了十四年之久的一次对西夏采取的主动战争,采用了五路伐夏的战略方针。
元丰四年( 1081),西夏梁太后囚禁夏惠宗秉常导致国内政乱。宋神宗认为攻占西夏的良机已至,趁此发动五路伐夏大战。宋神宗部署李宪部出熙河路,种谔部出鄜延路,高遵裕部出环庆路,刘昌祚部出泾原路(刘昌祚受高遵裕的节制),王中正部出河东路,想要一举攻克西夏的兴、灵二州。
按照作战计划,泾源、环庆两路合兵攻取灵州,河东、鄜延两路先在夏州会师,随后攻取怀州,最后四路合兵一处,攻取兴州。为了稳妥起见,朝廷还请吐蕃出兵渡过黄河攻取凉州,用以前置西夏右翼的兵力。
五路军中,以宦官出神的李宪为大将,派李浩为先锋,从后世的临洮出发,翻阅马衔山,攻取西市新城,于九月二日,攻克兰州城。李宪在城内设立了帅府,作为总指挥部,并且设立了兰州,李浩被封为兰州知州。第二年新年刚过,朝廷把熙河路改为熙河兰会路,自此,兰州划归北宋的版图之中。
鄜延路经略安抚副使种鄂作战积极,率兵沿着无定河向西挺近,刚开始势如破竹,非常顺利,通过一些列的间接攻城战略的运用,先后攻下西夏的米脂寨、石州、夏州、银州等地。但很快因为后方粮草供给不上,又碰上大血,非战斗减员达到三分之二以上。
泾源路的刘昌祚部作战勇猛,一路直达灵州城下,但高遵裕缺乏对战局的整体把握,在缺乏攻城器械和后方粮草供应不足的情况下命令刘昌祚直接攻城,刘昌祚无奈之下屯兵城下,围攻了十八天也没有攻破。西夏兵挖开了黄河水,水淹宋军,兵截断了宋军后方的粮道,宋军士兵大多淹死,冻死,饿死,无奈之下,朝廷只好下令班师回朝。
元丰五年,九月,给事中徐禧,宦官监军李舜举、鄜延道总管种鄂再次带兵攻夏。一路攻进西夏的衡山地区,直逼西夏都城兴庆府。为了一举灭夏,徐禧主持在西夏境内的永乐川筑城,取名永乐城。
西夏梁太后派遣叶脖麻、咩讹埋等人,率领六监军司三十万兵马进宫永乐城,当时徐俯的父亲,也就是刚愎自用的徐禧,不听监军李舜举的劝阻,也不听不下高永亨突袭的策略,仅以万人兵力在城下列阵,对战西夏三十万大军。
西夏渡河之后立即发动猛攻,宋军战败,退回城中,随即西夏切断了城中的水源,当时事发突然,鄜延路经略安抚使沈括(就是写梦溪笔谈的那位)和宦官大将李宪救援受阻,西夏兵攻破永乐城,城内的一万多宋军加上服役的农夫等后勤人员共计两万多人,无一幸免。
根据历史记载,鄜延路监军李舜举曾给当时的宰相王圭写信,说自己和大将李宪本都是宦官,本应该是为皇上做打扫庭院,擦抹窗户的事情,如今你是宰相,却让我们来做这领兵打仗的事情,你觉得合适么?
实际上他这么说也几乎是在讽刺当时朝中文官的无能,可王圭的确是个无能的宰相,他知道自己无能,厚颜无耻的给李舜举回信道:“你不要谦虚,我相信你,我就是想借助你的本事,平顶西北边陲的战事呢,加油吧骚年!”,永乐城之战中,李舜举终究还是战死了。
永乐城之战后,宋军和西夏双方都是元气大伤,短时间内都没有再打下去的心思了,也根本没有能力再次发动大规模的战争了。自古以来,打仗都是最烧钱的,除非是一方侵略成功,能够大肆掠夺一番,或许还能保本甚至大赚一笔,但如果双方都没占到便宜,那纯粹就是两边吃亏的买卖。由此可见,打一场仗,经济倒退并不是危言耸听,但从这战争神宗准备十几年时间,就可见一斑了。
由于徐禧的失误,导致永乐城的大败,鄜延路经略安抚使沈括受到牵连,被贬,晚年隐居润州梦溪园,写出了流传后世的《梦溪笔谈》,于绍圣二年因病去世,享年六十五岁。
更有意思的是,由于在这次对夏作战中,总领五路的统帅李宪和鄜延路监军李舜举都是宦官,在战后,大宋国内的舆论都相信宦官在军事上的才能远远比文官强上很多,并且敢于承担重任,为以后被称为隐相的大宦官梁师成和同是宦官的全国兵马大元帅(枢密使)童贯的崛起,提供了相当大的助力,以至于酿成最后的灭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