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山看着楚歌：“你相信透明侠的话？”

    “我……我也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透明侠的话，毕竟他也只是推测，是对火焰之剑毫无来由的信任。”

    楚歌打着手势，表情纠结，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来解释自己的内心，“我只是觉得，万一呢？”

    赵铁山笑了：“万一？”

    “是的，万一。”

    面对赵铁山的质疑，楚歌反而冷静和坚定下来，道，“赵警官，截至目前，我仍旧认为我们做的事情是正确的，无论这个世界有多少黑暗和邪恶，依靠那些民间英雄去‘替天行道’，都不是根本的解决之道。

    “但既然我们已经把他们都抓起来，甚至，我还义正辞严地呵斥了他们，那我就必须竭尽所能，去寻找正确的道路，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渺茫机会，我也必须拼命去搏啊！

    “当然，我的推测没有丝毫根据，极有可能是我自己神经过敏，‘疯子’宁晓峰等人未必在那辆越野车里。

    “但是，万一他们在那里呢？

    “万一他们搭乘着越野车，早就逃离了城市，深入到丛林深处去了呢？

    “万一，在他们逃离城市的过程中，已经被火焰之剑锁定，火焰之剑正孤身一人深入丛林中，单枪匹马和这些穷凶极恶的悍匪搏斗，请你想想看，他现在会是什么心情？他是多么渴望能等来支援，将悍匪全都绳之以法啊！

    “如果我们现在不去支援，眼睁睁看着火焰之剑在丛林深处被悍匪活活打死——万一这样的悲剧真的上演，我还有什么脸，去面对雷拳、灵猫和透明侠等等民间英雄？我还怎么相信，自己是站在正义的一边？我还有什么理由，去斥责民间英雄的行为，是鲁莽和错误的？

    “甚至，对当局而言，放任悍匪杀死火焰之剑，这都算是天大的丑闻吧？

    “这次行动，因为市议会内部有人泄密的关系，已经搞得不尴不尬，倘若再爆发这样‘见死不救，放纵悍匪’的丑闻，当局真要威信扫地了！”

    这番话打动了赵铁山。

    他沉吟片刻，再次和军警高层联络。

    片刻之后，放下电话，对楚歌道：“大约二十分钟后，军方会集结一支武装直升机的空中突击队，向灵山市以西的丛林区域展开搜索，这样总可以了吧？”

    “二十分钟？”

    楚歌急道，“有没有更快的办法，让我赶到丛林？”

    “没有。”

    赵铁山双手一摊，颇为无奈道，“我们这里倒是有一架直升飞机，但原本是安排来紧急运送伤员的，上面载满了医疗器械，根本没有半点重火力。”

    “这不要紧。”

    楚歌立刻恳求道，“拜托你，赵警官，能让我搭乘着直升机去丛林上空兜一圈吗，就当高空侦察了——我做了好多眼保健操，视力很好的！”

    “……”

    赵铁山大挠其头，忍不住道，“楚歌，有必要这么拼吗？”

    “您不也是一样？”

    楚歌指着赵铁山摔断的胳膊，“无论普通警官还是民间英雄，大家都在拼命，我身为觉醒了超能力的官方英雄，自然要更加拼命才行，否则，我又有什么资格，去阻止那些民间英雄‘替天行道’？

    “求你了，赵警官，我只要飞到丛林上空，远远看几眼就够了，实在一无所获也没办法，至少我竭尽所能，可以问心无愧。”

    赵铁山沉吟许久，勉强点头。

    “好，我可以答应你，但有一个条件。”

    赵铁山道，“我和你一起去。”

    “这，没必要吧？”楚歌愣了一下，看着赵铁山被速干凝胶牢牢固定住的断臂。

    “怎么，就许你拼命，不许我拼命？”

    赵铁山咧嘴一笑，“反正你也说了，只是飞到丛林上空，远远看几眼，求个心安而已——无论是否能发现悍匪，我都不想事后被你们这些觉醒者指着鼻子骂，骂我们警方只知道姗姗来迟，收拾残局。”

    楚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我可从来没这么说过。”他道。

    “但你肯定在心里这么想过，对吧？”赵铁山很有经验地说。

    一句话说得几名警官和觉醒者们都笑起来。

    “事不宜迟，如果要展开侦察的话，现在就走吧！”赵铁山一挥手。

    “等等，既然医疗直升机的空间够大，不如我们也跟着一起去。”厉凌四人忽然道。

    “你们——”楚歌又惊又喜。

    虽然对他们过于冷静，甚至冷酷的作战风格并不赞同，但楚歌深知四人的战斗力有多么强大。

    如果真的在丛林深处找到了火焰之剑和悍匪们的战场，光凭楚歌一个人的力量，显然不足以扭转战局。

    加上四条过江猛龙，至少可以和悍匪周旋一阵，坚持到军方直升机突击队的到来！

    “谢谢，谢谢你们！”

    楚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代表家乡，向四条过江猛龙鞠了个躬。

    “不是吧，别来这套，搞得我们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厉凌搓着胳膊，口中啧啧有声，“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和你这个菜鸟出去碰碰运气，如果真的撞上大鱼，那就赚翻了。

    “毕竟，菜鸟初出茅庐的时候，运气总是特别好，对吧？”

    ……

    这是一个无星之夜。

    即便远离不夜之城的荒野丛林区，夜空亦被乌云遮蔽，除了朦胧惨淡的弯月之外，看不到半颗星星。

    夜深人静，万籁无声，螺旋桨的轰鸣格外清晰，笼罩整片山林。

    楚歌等人已经绕着山岗来回兜了两圈。

    底下的苍莽山林却像是凝固的海洋，黑黢黢看不到半点动静。

    除了被螺旋桨声激起的一群群飞鸟之外，根本找不到半点灯光，亦听不到越野车引擎的轰鸣。

    赵铁山说的没错。

    在方圆数百里的荒野丛林中搜索一辆极有可能并不存在的越野车，无异于大海捞针。

    “现在，你应该能‘问心无愧’了吧？”

    闷热的机舱内，所有人都满头汗水，赵铁山轻轻拍了拍楚歌的肩膀，“别灰心丧气，你已经做到了自己的极限，这就够了——刚当警察那会儿，我也和你一样，浑身上下使不完的力气，恨不得把每个案子都干净利落地破掉，只要逃脱了一个罪犯，我这心里就和猫爪子挠一样，饭吃不香，觉睡不着，没过多久，就把自己搞成一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

    “当了这么多年的差，我才渐渐明白一个道理——不是所有案子都可以完美破获的，犯罪分子也是根本杀不尽、抓不完的，这是一场没有尽头的战争，打赢这场战争的前提，就是先把自己照顾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正义必胜不等于正义每次都会取胜，就算这次犯罪分子魔高一丈，真的跑掉了，下回再抓就是了，要不然，你就算把肠子愁断，也无济于事啊！”

    楚歌轻轻点头，长舒一口气，他也觉得赵铁山和四名过江猛龙能帮他到这个地步，已经很够意思了。

    “好吧。”

    楚歌想了想，道，“我们再绕最后一圈，如果仍旧一无所获的话，就返航，好不好？”

    直升机轻轻向前倾斜，在夜幕的掩映下灵巧旋转，再次朝丛林深处驶去。

    ……

    同一时间，丛林深处。

    呼！

    经过改装的高级越野车“丛林巡洋舰”，被“疯子”宁晓峰用一只左手就轻描淡写地高高举起，像是流星锤般抡了两圈，朝黑暗中狠狠丢了过来。

    唰！

    黑暗深处，一道狭长的火焰如赤色利刃般突兀生出，将“丛林巡洋舰”无声无息从中间劈开，赤色利刃余威不减，一路势如破竹，甚至斩断了三棵合抱粗细的大树，把剩下半截树干都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火炬。

    然而，赤色利刃的速度再快，亦追不上“疯子”宁晓峰鬼魅般的身形。

    砰！

    借助“丛林巡洋舰”的掩护，宁晓峰从不可思议的角度闪了出来，一记势大力沉的鞭腿，犹如战斧般重重砍在“火焰之剑”的胸口。

    咔嚓咔嚓！

    火焰之剑的胸口，顿时传来一连串鞭炮般的骨骼碎裂之声！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