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楚歌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想了想，道，“俞大姐，你就不觉得这有点儿……像是在抢我们的生意？你就不想把这个案子，捞到非常协会的碗里来吗？”

    “什么‘抢生意’，什么‘碗里来’，还有没有一点组织性纪律性？”

    俞会长没声好气道，“你还没搞清楚非常协会究竟是一个什么性质的机构？一开始你就应该知道，我们是一个半官方性质的民间机构，只有当官方需要的时候，我们才提供一些技术和后勤支持而已。

    “换言之，只有当警方、军方或者特别调查局这样的公权力部门，提出邀请时，我们才能暂时得到部分执法权，要不然，当突然出现修仙者和魔法师在闹市区大肆破坏之类的事情，我们才能出手，否则，我们根本没有执法权的。

    “看到赵警官的表情了吗，就连警方都没办法和特别调查局去争，我又能怎么样？”

    “可是……”

    楚歌应该将神秘的“黑色闪电”当成敌人。

    对方用在周天瑞和谢俊武等人身上的手段，的确堪称“恶魔”。

    而对方和楚歌动手时，也的确没有半点手下留情，“没杀意”不代表“杀不死”。

    但看到床上，被子盖得妥妥帖帖的假人，楚歌还是生出一股莫名复杂的感情。

    他想要亲自将“黑色闪电”绳之以法，问清楚他究竟为什么这样做。

    而不希望黑色闪电落到别人手中，以至于掩盖了部分或者全部的真相。

    “非常协会和各级议会的关系，原本就十分敏感。”

    俞会长见楚歌面露迟疑和抗拒之色，轻声解释道，“一方面，非常协会也是在各级议会的支持下才建立起来，理论上应该听从各级议会的号令。

    “另一方面，非常协会聚集了大批拥有超能力的奇人异士，隐隐拥有改天换地的力量，又受到最高议会和东半球总协会的节制，和地方议会之间，存在微妙的制衡。

    “倘若我们非常协会大张旗鼓去调查甚至抓捕一名议员，肯定会激起其他议员甚至整个市议会的抵触，不利于我们接下去展开工作，更不利于我们防御灵潮爆发。

    “这里面的弯弯绕，错综复杂，不是你一下子可以明白，我只想告诉你，很多事情，不是我能做主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八个字，对我这个灵山市灵山协会的会长，同样成立。”

    两人正说着，那名和赵铁山谈话的特别调查员，大步朝楚歌走来。

    他是一个貌似平庸的公务员，梳着一丝不苟的偏分头，戴一副深度近视眼镜，胡须刮得锃光瓦亮，露出铁青色的下巴。

    “你是楚歌，第一个和嫌疑人交手的人？”他硬梆梆地问。

    楚歌从他貌似平庸的外表下，嗅到了一丝极度危险的气息。

    就好像刚才和黑色闪电擦身而过，浑身肌肉不由自主锁紧。

    楚歌觉得站在自己对面，是一个格外“锋利”的人。

    似乎在他的血肉之内，隐藏着无数利刃和尖刺，心念一动，就能戳出来伤人。

    楚歌点头，道：“是。”

    “很好，这件案子，暂时由我们特别调查局接手，稍后可能会问你一些问题，希望你能够配合。”

    这个浑身上下长满尖刺的家伙，递过来一张规规矩矩，普普通通的名片，道，“我叫赵廉，刚刚调来灵山市，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今后我们会经常合作，希望这个案子，能成为一个好的开始。”

    楚歌接过名片，低头一看，发现上面写着“灵山市特别调查局，第二调查室，主任调查员”。

    不等他抛出新的问题，赵廉已经跪在地上，聚精会神研究起谢俊武和大军的尸体。

    他看得比刚才的楚歌和赵铁山还要仔细，脑袋几乎触碰到尸体腥臭的血肉，一寸寸检查伤口，甚至嗅探着撕裂伤口的工具，残留的铁锈味。

    旁若无人的样子，仿佛吃定了楚歌等人不得不同意。

    赵铁山上前，对楚歌和俞会长打了个手势：“我们走吧？”

    楚歌看着他：“你也准备走了？”

    “不然呢，涉及到市议员和法官的案子，已经不是我们刑警大队可以单独处理的了，再说我们那儿的案件堆积如山，所有人都忙得嗷嗷乱叫，有人帮我们分担，最好不过，难道我有自虐狂，还嫌自己的工作不够多，非要去别人碗里抢食？”

    赵铁山嘴上这么说，表情却有些言不由衷。

    很显然，对一名资深刑警而言，这样轻易将到手的大案让出去，心里无论如何都不会服气。

    但他终究经验丰富，知道该怎么消化不必要的情绪。

    楚歌等人离开疯猫网吧，外面清醒的空气，令浸染在血腥之中太久的他们，大脑都瞬间清醒。

    赵铁山抽了一颗香烟，点上，深吸一口，将烟雾吹响满大街停满的黑色SUV。

    这些SUV，都隶属于特别调查局，一队队神色精悍的黑西装，动作迅捷，矫健有力，封锁现场，深入网吧，比警方的特警和非常协会的黑夹克，都不遑多让。

    “这是特别调查局下辖的武力打击小组，‘暗剑部队’，同样拥有许多实力强大的觉醒者，原本多部署在地球联盟的边疆和偏远地区，干涉那些不愿意臣服联盟的独立区域和各种势力错综复杂的混乱地带。”

    俞会长看着前方，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解释给楚歌听，“特别调查局是联盟的情报机构，原本更倾向于对外，当然对于试图颠覆联盟和破坏全球团结的事务，他们也有管辖权。

    “原本，因为灵山市处在联盟腹地，局势相对稳定的缘故，非常调查局在灵山，包括整个东海大区，都没有太多存在感，相比于警方、军方和非常协会，他们只是唱唱配角戏。

    “但随着灵潮爆发日趋激烈，越来越多案件涉及到联盟的国家安全，特别调查局也在不断往灵山增强力量，你现在看到的这支暗剑部队，包括刚才那个赵廉，都是最近半个月才调来灵山，没想到一来，就被他们撞上这样错综复杂又骇人听闻的大案。”

    “那家伙……”

    楚歌迟疑，不知该怎么描述自己的感受。

    “就像浑身上下，长满了刺一样？”

    赵铁山顺口，说出了他的感受。

    “对对对，就是这样！”

    楚歌笑起来，换了称呼，“赵大哥，没想到你也这样觉得，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我已经和这家伙，打了好几次交道，被他硬生生抢走好几件案子。”

    赵铁山撇撇嘴，道，“算了，他要抢功劳，就由得他抢，反正在上头看来，‘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嘛！”

    “我不喜欢这个人，总觉得他时刻都在防备别人，根本一点儿都不信任我们。”

    楚歌道，“你没看到他那张冰块一样的脸么，就好像在说，靠他们特别调查局一家，就能把所有问题统统解决了，哼，我倒要看看，他是否真能单枪匹马，抓住黑色闪电！”

    “的确是这样，但也不能怪他，你们不知道这个赵廉的底细，他曾经是一名‘特警判官’。”

    俞会长微笑道，“你们应该知道，特别调查局的力量，往往部署在联盟边疆，那些局势混乱，各种势力犬牙交错，法制意识非常薄弱，联盟权威约等于零的地方。

    “特别调查局将他们的‘判官’投放到那里去，授权他们采用各种武器，各种方法，毫无规矩和底线去解决问题。

    “只要能解决当地的罪案，建立基本的秩序，确立当地土著对联盟的敬畏，完全可以不折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而‘特警判官’往往是单枪匹马，最多呼叫空中火力支援，却不会有太多基层力量帮助。

    “他们一个人在穷山恶水甚至修罗地狱中待得太久，的确不太习惯和人合作，而且，你说的没错，在绝大部分情况下，这些‘特警判官’，确实能一个人，就把所有问题搞定。”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