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啊，白夜！”

    穆处长大吃一惊，不由叫道，“你是不是糊涂了，我们千辛万苦，不就是为了阻止病毒博士的邪恶计划，把深渊巨兽掌控在人类手中么？”

    “错，更准确说，不止是病毒博士的邪恶计划，而是病毒博士和乌正霆中校，同时执行的两套邪恶计划。”

    白夜凝视着移魂者们，“军方的真实目的——他们之所以将深渊巨兽的灵魂，诱骗到小白鼠的身体里，就算没有证据，但你们猜都应该能猜到吧？

    “啊，看楚歌的表情，你是知道真相了？”

    穆处长等移魂者微微一怔，都将目光投射到了楚歌脸上。

    楚歌无奈道：“郭师临死前是说过，他通过秘密渠道得知了军方的计划，是把深渊巨兽的灵魂诱骗到地底世界，再想办法加以消灭，然后，就能顺藤摸瓜，通过这具小白鼠的身体，跳跃到深渊巨兽的脑域去，并加以控制，让深渊巨兽，变成军方的秘密生物决战兵器。

    “不过，郭师言之凿凿，却没有丝毫证据，我也不知究竟是真是假。”

    “这就对了，我从不同的渠道，也得到了一样的情报，这都算是交叉证明了国师的话。”

    白夜道，“处长，从咱们特调局和军方以往打交道的过程来看，这的确是军方的风格，不是么？”

    穆处长沉默了半天，轻轻叹一口气，才艰涩道：“深渊巨兽拥有原子弹般的破坏力，却比原子弹更加灵活和隐蔽，而且可以长时间巡弋和威慑，却不用担心造成太大的核污染，综合作战效能比核武器更强大十倍，军方想要将这种‘秘密生物决战兵器’，彻底掌控在自己手里，亦是、亦是人之常情。”

    “好一个人之常情。”

    白夜冷笑道，“处长，楚歌，你们都是赞同‘人类应该和异种智慧生命和睦相处，携手并进，共创美好明天’的，可是，我请你们好好想一想，倘若军方真的彻底掌控了深渊巨兽这么恐怖的生物兵器，甚至有朝一日，通过人工繁殖或者克隆技术，掌握了一支‘深渊巨兽兵团’，那时候，野心疯狂膨胀的军方，还会愿意和异种智慧生命和睦相处么？

    “正所谓‘身怀利器，杀心顿起’，当你手握榔头的时候，便看什么问题都像是钉子，一旦军方手里真的掌握了深渊巨兽这样强大的‘榔头’，我不觉得他们在遇到问题时，还会思考暴力之外的解决途径。

    “其结果，就是军方自恃拥有深渊巨兽兵团，可以用绝对的暴力来镇压一切异种智慧生命，根本没有丝毫对话的可能性——即便展开对话，也只会是让异种智慧生命完全臣服在人类脚下，当人类永生永世的奴隶。

    “而异种智慧生命预见到这一点，也丧失了和人类对话的理由，只会展开连绵不绝的反抗。

    “深渊巨兽虽然强大，却也不是战无不胜的，它在战略上的运用，依旧存在极大的局限性。

    “倘若全球所有异种智慧生命，同时向人类开战的话，就算人类拥有一支强横无匹的深渊巨兽军团，都未必抵挡得住。

    “最简单的战术，倘若全世界所有的鼠族同时发难，啃噬人类文明的地下电缆，天然气管道，输油管道，信息光缆……难道深渊巨兽还能爬上岸来，潜入地底，将鼠族统统消灭？

    “而等到异种智慧生命面临亡族灭种的威胁时，他们铤而走险的举动，将导致地球陷入更加不可预测的绝境，比方说，异种智慧生命会不会主动联络并邀请修仙界、幻魔界的绝世凶兽和诸天神魔，降临道地球来，反正左右是个死，死都要拖地球人一起陪葬？

    “其结果，无论对鼠族这样的异种智慧生命，对地球人，还是对整个地球而言，都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悲剧。

    “所以，你们明白了吧，想要让地球人和异种智慧生命和睦相处，共创美好未来，彼此的实力差距就不能大到不可逆转的程度，而深渊巨兽，就是这样一种会急剧扩大彼此差距，彻底引爆军方野心，让军方拖着联盟一起暴走的战略武器，为了人族和鼠族的和平，为了地球的未来，我不能让军方得到它。”

    楚歌和穆处长一起傻眼。

    白夜的逻辑是他们从未思考过的角度，但乍一听，还真是极难反驳。

    穆处长只能干巴巴道：“白夜，你想清楚，不要干傻事！”

    “过去这些天，身患离魂症，躺在病床上，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白夜平平伸出双手，道，“关键是平衡，一家独大，无论对谁而言都不是好事，即便独大者暂时能享受全部好处，但长久来看，它的丧钟，也已经在远处敲响。

    “那就好像，狼，羊和草原，原本能形成一个自给自足，微妙平衡的生态系统，狼吃羊，羊吃草，狼和羊死后，尸骸又回归土壤，滋养草木生长。

    “而狼的狩猎，也不是百发百中，冥冥之中，总有一个微妙的成功率，在控制着狼和羊的数量之比。

    “可是，倘若有朝一日，狼忽然觉醒了智慧，跑得更快，跳得更高，懂得了更加高明的猎杀技巧，甚至学会了制造工具和陷阱，狩猎的成功率大大提升，甚至提升到100%，这对于羊群而言，自然是灭顶之灾，但你们觉得，对于狼群而言，就真是好事么？

    “不，无论对狼和羊来说，这都是不折不扣的灭顶之灾，羊群固然会首先被狼群啃噬殆尽，但很快，过度膨胀的狼群也会因为食物匮乏，而灭绝于自己的贪婪之下。

    “想要让狼群和羊群都长久维持下去，就必须保证平衡的存在，当狼群拥有了一件全新的‘武器’时，羊群也必须进化出独特的生存技巧，而过于破坏平衡的‘大杀器’，是绝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人类这种拥有智慧的‘超级狼群’诞生在这颗星球上，只不过几十万年，而度过最初的苦厄，逐渐打磨出比獠牙和利爪更致命的武器，扩散到这颗星球的每一个角落，更是最近短短数万年，甚至一万年间的事情，但就在这微不足道的数万年间，人类这种‘超级狼群’已经灭绝了不知道多少‘羊群’。

    “无论那些堪比豺狼虎豹的猛兽，还是皮糙肉厚的庞然大物，亦或者温顺如绵羊的草食类，只要遇到人类，统统被风卷残云地灭绝，只剩下支离破碎的化石，才能叫人依稀看到他们昔日的模样。

    “即便我足够铁石心肠，不为这些古生物的灭绝感到半点痛心，但就算仅仅思考人类自身的命运和未来，都不能再继续这样毫无节制地暴走下去了。

    “任何生物想要长期稳定生存下去，都需要天敌的制衡，而人类，特别是经历了工业时代、电气时代、信息时代后，科技大爆炸的新一代地球人，举目望去，却极难发现天敌的存在，难怪人类的野心会无限制膨胀，无论病毒博士还是乌正霆中校，都只是这种癌细胞般无限膨胀的野心，小小的代表罢了。

    “消灭病毒博士和反对乌正霆中校，都只是治标，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倘若人类真的没有天敌，那么，就让我来创造一个吧！”

    “……”

    穆处长和楚歌心底，都卷起万丈狂澜，久久无法平静。

    “白夜，你疯了！”

    穆处长头一次显得如此愤怒，“你说的，根本不是人类应该说的话！”

    “您说对了，我本来就不能算是纯粹的人类。”

    白夜平静道，“我是45%的白夜，45%的不死将军，5%的病毒博士和5%的深渊巨兽，我是半人半鼠，我是非人非鼠，我是超人超鼠，我不属于任何种族，所以才能跳出一切种族的局限，从我们共同而唯一的蔚蓝家园，从地球意志的角度，来看待关于‘平衡’的问题。”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