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的话让与会的众人心里起了一阵波澜，如果领主的政策全部实施下去而且起到效果的话，那些世代把持着村庄们的乡绅地主们，几乎就变成了一帮有点钱的普通人，从此与那些他们从不放在眼里的泥腿子们一样处于一个层级。

    农业部主管汉塞尔·阿博特突然觉得压力山大，因为保罗的措施对农村的影响几乎就是颠覆性的，很可能会对他所负责的农业生产造成巨大的影响，然而究竟会造成有利影响还是有害的影响，汉塞尔并不能确定——普通农民倒是开心了，种地的时候可能更卖力一些，可是那些占有大量田地的地主一定很不爽，他们暗地里使坏怎么办？

    是的，保罗的嘴里描述地十分美好，但是历史上出发点是好的但结局却以悲剧收场的事情多了去了，毕竟以前的秩序再坏也是秩序，格来曼伯爵这么一个炸弹扔下去，旧秩序无疑会被破坏掉，但是接下来是新秩序的形成还是持续不断的混乱，太玄乎了。

    “格来曼大人。”汉塞尔举了举手示意有话要说。

    “你有什么补充吗？”显然格来曼伯爵不希望听到什么反对的意见。

    汉塞尔小心翼翼地提出自己的建议：“力度如此之大的改革，是不是应该先选一两个村庄进行一番试验？万一……我是说万一，改革的对农业生产造成什么影响的话，可能会影响民生的。”

    “哦，不！汉塞尔。”

    保罗毫不犹豫得摆了摆手。

    “力度虽然是大了点，但都是法律、债务方面的，并没有涉及到对生产结构进行改动啊。我想象不出，如果每个人都奉公守法的话，会对生产造成什么负面影响。如果有影响，那一定是有人在暗地里捣鬼。”

    保罗的眉头皱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用审视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

    最后他又盯着汉塞尔说道：“如果按照你说的，先挑选一两个地方进行试点。哼哼，这不就是给我们那些潜在的敌人留下应对的时间吗？我已经能想象出来了，他们一定会竭尽所能地对那些用于试验改革的地方进行不择手段的破坏，然后大肆宣扬领主的改革不过是一场瞎胡闹。”

    领主的话里透漏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所以，我们必须用一场疾风暴雨式的突袭打蒙他们，绝对不能给他们留下思考和应对的缓冲时间。”

    “格来曼大人说得没错！”塞西尔表示支持保罗。

    “事情要往好的方面想。那些像铁公鸡一样一毛不拔的地主，他们虽然占有大量的财富，但是就人数而言是很少的，就算这些家伙再怎么挥霍无度，又能消费多少制造业产品，他们耗费大量金钱购买的奢侈品，对制造业的刺激也不大。但是如果按照格来曼大人的想法，让广大的农民——这个在我们现在的人口中占有绝大多数的群体——手里有了钱，如果他们能够进入市场消费，那么对于制造业的刺激将是巨大的，比如食盐，比如布匹和衣袜鞋帽，再比如各种金属制品，这些都是普通家庭一定会用到的产品，以前的农民们不是不想买东西，只是囊中羞涩而已。”

    保罗点点头：“正如我一开始所说，如果一切顺利，那么我们从工商业中增长的税金应该能够弥补前期的行政投入。”

    领主的决心已定，没人再出声反对了。

    “格来曼大人，关于对这次参与叛乱之人的处置，我们拟定了一个基本方略。”

    首席法官托马斯试着努力把会议内容掰回众人最开始所希望的主题。

    他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递给了保罗。

    保罗接过来后将纸展开，快速地扫了一眼。

    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保罗脸上表情的变化有些让人疑惑。

    领主刚才还气势汹汹，说起话来咬牙切齿的样子，给人的感觉是他恨不得把地主们一个个切成片蘸着酱油生吃了。然而，在看完首席法官递给他的纸张后，领主的脸上一下子变得平静起来。

    似乎是沉思了一两秒钟，然后伯爵说话了。

    “对于谋反之人的处置自然是必须的，你们所建议的……也是合理的。不过我认为当务之急是要审讯他们，撬开那些还活着的混蛋的嘴巴，在砍掉他们的脑袋之前，尝试着能不能套出更多的情报，比如是不是还有潜伏起来没有暴露的同伙，是不是还跟某些外部势力有联系，等等等等。另外也要甄别哪些是主谋，哪些是从犯，还有就是有没有知道这个阴谋却隐瞒不报的人。”

    听了领主的话，众人刚才有些提着的心放了下来，皱着的眉头也舒缓了。为什么要提着心，因为考虑到这位主君平日里的性格，大家都害怕他看完纸张上内容后脱口而出，“啊？这未免也太狠了吧。”不过现在看来伯爵并不反对上面的内容。

    至少现在不反对。

    “您说得没错，格来曼大人。”公共安全部主管鲁斯·海登说，“关于这张纸上的内容，我们只是想请您为最终的审判定个基本的调子。”

    保罗问他：“那你认为，如果要把这场叛乱中的方方面面都搞清，比如我刚才所说的那些东西，大概需要多久。”

    鲁斯回答说：“这次叛乱涉及到的人非常之多，人的身份也很复杂，光是我们内部就有军队、民兵、警察，可能还有电报信号站的人员，外部则是以弗格斯和瓦伦为首的地方大族，以及他们的家仆和裹挟的村民，根据我和塞西尔的看法，审讯也能需要一年半到两年之久。”

    “需要这么久啊！”保罗挠了挠自己的下巴。

    最后他说道，“好吧，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尽管和我说。”

    “是，格来曼大人。另外……”

    “什么？”

    福特总管说道：“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巴博尔村和它周围的另外几个村子，是不是暂停接受那里的新兵，并禁止那里的人参与政务院的事务官考试报名。”

    “这是很稳妥的做法。”

    保罗完全同意这条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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