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谈异闻:报丧鸟 第520章 虚假(2)
黎云并不确定自己的判断是否准确,但那个想法从脑袋里冒出来后,他就无法抑制地心跳加快,呼吸都紊乱了。
他勉强保持冷静,从淋浴间出来,抓起了放在洗手台上的眼镜,再次看向淋浴间的瓷砖。
瓷砖上干干净净的,只有花洒中的水不断打在瓷砖上,噼里啪啦地作响。
没了?
刚才是,幻觉?
黎云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急忙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又对着镜子,扭着脖子,想要看清自己后背上的状况。
他没看到奇怪的腐肉,也没见到伤口或鲜血。
他后背是好的。
只是……
黎云的手像是黏在了后背上,不动了。
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头上。因为视角的关系,他只能看到自己的半个脑袋,看到自己湿漉漉的头发。
那里,好像……有什么……
黎云的手重新动了起来,伸手摸向了后脑勺。
镜子里的他,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后脑勺的那点突起被手覆盖。
黎云摸到了粘腻柔软湿漉漉的肉块……像是……腐肉……
他放下手,看到了手上滑腻的红色粘液,似是血,又像是其他体液。
他的后脑勺不痛不痒,没有任何感觉,但就是多了那一块腐肉。
好似脑袋开了个洞,他却没有知觉。
脑袋……
黎云脑海中闪过一副骷髅头的画面。
那骷髅头不是森森白骨,而是灰白色的,出现在一块屏幕上,周围还有……
叩叩。
黎云被敲门声惊动。
“你洗好了吗?”门外是周平的喊声。
黎云呼出一口气,再低头,发现自己手上什么都没有,水渍都有些干了,只剩下长时间泡水留下的皱褶皮肤。
他又看向镜子,伸手摸了摸后脑勺,摸到的是一头湿发和坚硬的头骨。
那些东西又消失了。
叩叩。
“你没事吧?”周平又问了一声,声音中多了担心。
黎云回了一句,回到淋浴间,将水龙头关上。
黎云觉得自己出了问题,不是身体上的问题,而是心理上。他可能是得病了。强迫症、过敏症都是疾病,而现在,他可能得了某种更为严重的精神病。
黎云在床上辗转反复。
他越发觉得脑袋下的枕头有些问题。
这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让他情绪失控。
他想起了淋浴时出现又消失的腐肉。
说不定枕头里面就……
“呼……你睡不着啊?”隔壁床的周平被他吵醒。
啪嗒一声,黎云开了灯,戴好了眼镜。
周平抬手遮挡光线,不耐烦地说道:“你到底怎么回事?今天一天都……”
他话音未落,就住口了。
黎云已经撕扯开了自己给酒店枕头套上的一次性塑料枕套,又扯开了酒店准备的枕套。即使如此,他依然无法冷静下来。
一定有什么东西……
虽然触摸到的是柔软的枕头,没摸到任何奇怪的物体,可黎云还是固执地觉得这里面有东西。
他的潜意识如此告诉他,不停向他发出警告。
“你做什么?”周平震惊地问道。
黎云抓着枕头,双手用力,只听裂帛声在安静的夜里爆发出来,如同一个信号。
这个信号是给周平的。
周平已经跳下床,远离了黎云,“喂,你到底……你干什么啊?”一边问着,周平一边朝门口退去,看向黎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黎云根本没有回头去看周平。
他撕开了那个枕头。
棉絮飞舞出来,仿若电影镜头,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东西从枕头里面落出来。枕头里只有棉花。
黎云松开手。
他……做了什么?
黎云的脑袋里突然断了弦,陷入了一种空白。
等他的意识慢慢苏醒,他发现自己站在衣橱前。
他正在换衣服,身上是解开的衬衫,面前是打开的衣橱和刚从衣架上拿下来的一件单衣。
他……
黎云的思路被视线里的景物掐断了。
他看到了自己腹部的血肉。
那一片模糊的血肉,就犹如身体从内部腐烂了,皮肤裂开后,内里的腐肉也溢了出来。
他伸手摸了摸,只摸到了柔软的肉块。没有血。血大概都流干了。肉都腐烂了,血自然是没了。他也没闻到臭味。这有些奇怪。
如此大面积的腐烂,怎么会不发出臭味呢?
不对,更严重的一个问题是,他身体都腐烂了,为什么没有死?
除非,这些都是假的。
黎云这么想着,视线一扫,看到了旁边床上的一个小袋子。
他正换衣服,床上放了外出就医用的袋子。那里面有他的社保卡、病历本。病历本中全是过敏症治疗的记录。他定期去医院开过敏药,这已经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了。
现在,他又要去开药了吗?
不对……
黎云觉得自己脑袋昏昏沉沉的。
他放弃了换衣服,直接将病历本拿了出来,翻到了最后的记录。
“精神科”几个词赫然在列。
他不记得自己看过精神科。
黎云只觉得手中的病历本无比沉重,那上面的字也非常模糊。
他合上了病历本,将它塞入了小袋子,迅速换了衣服。
他可能病入膏肓了。
他想着自己应该在今天就诊的时候告诉医生,他的记忆出现了空白。或许,他早就告诉过医生这一点了,只是他自己忘记了。
黎云陷入了这种的思维中,等到他再次回神,发现自己站在医院门口。
三……不对,是四院,第四人民医院。
黎云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不过他不及多想,就进入了门诊大厅。
他想着要挂号,但视线被什么东西吸引了过去,脚步也不自觉转了个弯。
他好像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呢喃声,不似人的声调,也不像是鸟类、兽类。那种声音,他应该在哪里听过,却是想不起来了。
黎云顺着那声音,一路走,越走越是觉得寒冷。
他冷到打颤,但那种身体本能的颤抖很快就停止了。肌肉变得僵硬,如同从冷冻库里取出来的冻肉。踏在地上的脚步也硬邦邦的,落地的声音能在走廊里传出回音来。
黎云抬起头。
前面的大门上挂着牌子,“停尸间”三个字触目惊心。
黎云如同着了魔,伸手推开了停尸间的大门。
那里头是一排排整齐的金属担架床,看起来无比寒冷。上面躺着的人形被白布覆盖着,仿佛随时会跳起来,露出恐怖的死相。
黎云始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他无法深入思考。他的思维和他的身体一样,被这里的寒气冻住了。
他走向了所有尸体中,唯一透着红色的那一具。
那具尸体大概死于大出血。盖着他的白布被血浸透了,红得刺目。
黎云伸手掀开了那块白布,立刻看清了死者的模样。
是周平。
黎云一点儿都不觉得惊讶。
外头走廊里传来了说话声。
“……那个死掉的,身份知道了没?”
“没有,已经报警了。”
“碰到杀人案了啊。有点儿吓人。”
“你多在这里干几年就习惯了。”
“不会吧?我们这儿治安挺好的吧?”
“治安是挺好的,凶杀案没多少,但每年醉酒的、车祸的,这种无名氏多着呢。”
黎云耳朵听着那些对话,眼睛死死看着周平。
他脑中浮现出了奇怪的画面。
他看到自己用枕头压住了周平的脸,骑在他身上,防止他挣脱。周平的反抗很快变得微弱,然后,就彻底消失了。
如果是这样……
黎云转头,看向了那被血染红的白布。
他的手还捏着白布,这会儿只要手臂一挥,就能将白布彻底掀开,看到周平身上的伤口。
他是捂死了周平后,又对他的尸体做了什么吗?
黎云这么想着,挥手掀开了白布。
染血的白布飘扬起来,遮住了黎云的视线。
白布落下,黎云看到了一片黑。
车灯照亮了前路。
黎云有些吃惊。
他的手一抖,带动方向盘,车子顿时一晃。他马上稳住了自己,踩了刹车。
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声响,那声音停止后,回声又盘旋不去。
黎云握着方向盘,茫然地看了看周围。
他现在身处在一片山林中。前方的道路蜿蜒曲折,消失在林木后。车灯能照得很远,却不能彻底驱散这黑夜。而整条马路上,不见一盏路灯。
黎云又看向自己驾驶的这辆汽车。
他没有买车。
他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虽然大学的时候就考了驾照,但自那之后,他就没摸过方向盘。刚才能顺利停下车,都让他自己庆幸了。
黎云迟疑了一会儿,在车内搜索了一下,找到了汽车租赁协议。
他租了车子,要做什么?现在又是在哪儿?
黎云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
他在停尸间……
一大面的冷冻柜……
他的尸体……
他的?
黎云捂着了头。
为什么他会看到自己躺在冷冻柜中?为什么他会看到自己躺在解剖台上?
他难道已经……
白色的布,浸透了血,那下面是周平的尸体……
黎云的思路变得时断时续,最终定格在周平惊恐的脸上。
想到此,他脸色一变,猛地转头看向后座。
后座上空空的,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躺着周平的尸体。
黎云没有因此放心下来。他的视线落在汽车后窗玻璃上。
他下了车,打开了后备箱。
这次,如他所料,后备箱里有被白布包裹的人形物体,那旁边还有一把铁锹。
黎云沉默了半晌,忽的重重关闭了行李箱。
这算什么?
精神分裂,杀人之后,准备毁尸灭迹?
他到底做了什么?
黎云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他让自己冷静下来,摸了摸身上的口袋。
他找到了手机。
现在应该报警,应该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黎云试了几次指纹解锁,却不见手机有反应,又按下电源键,可手机屏幕还是一片黑。
手机成了一块砖头。
“草!”黎云直接骂出了声。
他突然有了种既视感。
这种手机无法使用的情况……
黎云看向手机,余光瞥见了自己的手指。
他抬起了空着的那只手。
两手摊开。
手机落在了地上。
他的手,皮肤溃烂,露出里面灰败的腐肉,还渗出了粘稠的液体,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他凝视了自己的双手好一会儿,才抬起视线。
他已经不在马路上,身前也不是租来的汽车。
一支手电筒插在旁边的树杈上,照亮他面前的小土包。铁锹就插在小土包边上。
他的双手不再腐烂,只是被泥土覆盖了,仿佛他刚才挖土、填土,弄脏了手。
仅仅只是弄脏了双手。
黎云的双手重重落下。
他有些茫然。
他这是陷入了什么电影剧情吗?、?或者是其他什么讲人格分裂的电影?
他是彻底疯了吗?
如果真是这样,面前的土包……
黎云扑了上去,双手刨着泥土。
周平……周平真的被他杀了,被他埋在了这下面?
“喂……喂喂!醒醒!黎云!”
黎云身体一颤。
他睁开眼睛。
他的视野模糊,就像是每个刚睁眼的早晨。
“你做噩梦了?做什么噩梦啊?”
黎云双手酸软。
他动了动脖子,看向了前方。
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床位,看模样,应该是在系领带。
黎云急忙坐起身,戴上了眼镜。
是周平!
周平好端端地站着,还在换衣服。
只是噩梦。
刚才那些都只是噩梦。
黎云呼出一口气,重新感觉到了双手的酸软。
周平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看了几眼后,又吃惊地说道:“你的手……”
黎云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双手。
他手掌、手指上有明显的青瘀。
“你真是的。昨天怎么不说?早知道不让你一个人搬那些东西了。”周平语带埋怨和关心,“要不要紧啊?要去医院看看吗?”
黎云想不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他张张嘴,想要问周平,可迎上周平关心的目光后,他想到的只有那张周平惊恐的脸。
“不……”黎云本能地拒绝了。
他不想去医院。
讳疾忌医,这是不对的。
但可能,他已经得了某种精神疾病,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黎云混乱地想着,在“应该去看病”和“不想去医院”这两个念头之间犹豫不定。
“那你快起来吧。早饭的点要过了。”周平并未强求,只是催促了一句。
黎云下了床,去了洗手间。
他洗漱完出来,就发现房间里没了周平的身影。
周平是已经下楼去吃早饭了?
黎云这么猜测着,换了衣服。
他从衣柜边经过,脚步停住。
衣柜门没有关紧,露出了一条缝隙。
黎云屏住了呼吸,伸手打开那扇门。
衣柜内,有一个巨大的行李袋。他不记得他有带这样的行李袋,也不记得周平有这样的行李袋。
行李袋上还挂着标签,似乎是新买的,里头却已经装得鼓鼓囊囊。
黎云的脑袋一抽一抽地疼痛。
他忍着难受劲,将行李袋拉开了。
他看到了熟悉的、带着惊恐表情的脸。
是周平。
是周平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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