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感觉这家伙已经死透了，你看脸都白了，让我过去砍下他的脑袋吧？”

    “还是先等等再靠近，这个男人过于危险，从咱们进入黑街到现在三年多时间，我还从没见过这种能力。”

    黑西服皱紧眉头，对弟弟摇头，示意他先不要心急。

    “大哥，你就是太小心了。”

    “他拥有这么诡异的能力，不也死在咱俩的配合上吗，我看以后咱们也可以接点大订单，不用再去争抢最容易完成的那几张悬赏委托。”

    弟弟不以为然，他正坐在树下涂药，身上伤口很多，脖颈处已经用白色绷带包扎。

    “不要着急为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有一种不安，好像漏掉什么重要的事......”

    黑西服保持举枪姿势，他仔细回忆刚刚威廉姆斯的表现，以及刚刚那段对话，想要找出令自己不舒服的地方。

    不过眼前男人躺在地上，超过半个小时都没动过分毫，连睫毛都不曾颤抖，体内能量流动也全部静止，没有任何波澜。

    正常人的身体如果处于这种状态，则表明身体失活，刚刚变为死亡状态。

    可威廉姆斯的身体特质与正常人明显不同。

    他拥有强大的恢复力和生命力，以及超出黑西服理解范围的恐怖能力，但他的精神状态很差，整个人疯疯癫癫，这才让黑西服弟弟找到动手机会。

    只是黑西服还是很难相信他的死亡会来得这么迅速平静。

    黑西服弟弟涂抹药膏动作进行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倒在地上的黑血镰刀。

    “对了，大哥，你还记不记得几周前我们在黑街酒馆喝酒，旁边那桌人说起什么特殊武器，好像能卖很多钱。”

    “记得，不过你知道特殊武器是什么？”

    “不知道，他们说的特殊武器会不会是威廉姆斯变出来的这种，我感觉这种能力太方便了，血液也能变成武器。”

    “而且他的血是黑色的。”

    “虽然有少部分人会像阴暗生物一样，几乎免疫物理伤害，但还是我们第一次与这种人交手，他们的身体难道......”

    弟弟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测，他在很多时候都会先询问黑西服意见。

    虽然加入黑街有段时间，但没有人会主动把情报分享给其他人，他们只得到最基本的行为准则手册。

    由于没有共享渠道，情报只能通过购买和主动探索得到。

    不过如果黑街居民得到有价值情报，也可以将情报以一定价格卖给黑市，黑市提供专人鉴定情报真伪，制定价格。

    以后每次情报卖出后，情报提供者都能得到分成。

    同时黑街严禁二道情报贩子出现，一旦被管理者发现有人从事违规活动，这些违规者很快就会消失……

    弟弟满脸期待，他目光热切地望向黑西服，希望自己的猜测能得到大哥认可，如果真搞到特殊武器，他们就能大赚一笔，度过一段安稳时光。

    特殊武器要是再卖上超乎他们想象的价钱，他还可以换一把质量更好的合金斧子，大哥也能买更多枪支弹药，不用担心子弹消耗问题。

    黑西服瞟向黑血镰刀，他也没见过这种古怪武器，心中同样充满期待。

    如果那帮人说的特殊武器真能卖上高价，这把镰刀就是特殊武器，他们可就走大运了！

    毕竟想在黑街轻松生活并不容易。

    黑街虽然给居民提供庇护，居民每月也需要缴纳保护费用，而想要在黑市上承接委托及购买情报必须拥有黑街户口，外来者和其他团体成员在黑街不受任何保护。

    “的确有这种可能，我们再等最后十分钟，如果他还没活过来，你就动手。”

    “对了，割下脑袋后，不光是武器，没准连他的血都是好东西，我们要把脑袋、躯干和武器全部带走。”

    黑西服从内兜掏出铜质怀表掐算时间，给出令弟弟眉开眼笑的回答，弟弟很快将伤药涂好，有些费力地拿起豁牙巨斧，跃跃欲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秒针以均等速度计算时间，黑西服和弟弟间停止交流，安静等待。

    而他们并不知道地上僵硬冰冷的男人，正在经历什么。

    滴答......

    滴答......

    ……

    嘈杂的谈话声越来越小，比尔感觉自己沉入水中，只能通过水作为介质听到声音。

    什么都看不见，没等声音完全消失，他感觉自己置身寒冷刺骨的冰窟，或是赤身走在零下三四十度的寒冬。

    温度急速下降，意识被冻到模糊，连思维都在瑟瑟发抖。

    「……」

    「冷……」

    失去视觉和听觉，只剩下冷寂抖厉的冰冷之感，不知过去多久，比尔忽然又感受到最虚幻的温暖。

    当寒冷到达一定程度，他就无法继续感受寒冷，灼热的感觉扑面而来，她完全分不清哪些是真实，哪些是虚幻……

    而在漫长的等待中，他除了忍耐，只剩下思考。

    「……银色子弹是什么，为何能瞬间对我造成前所未有的巨大伤害？」

    「影子看到黑西服弟弟的动作时，明明已经告诉我，我怎么没能做出应对措施？」

    混乱思考着，他发现自己还有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但他总要给自己一个答案才行。

    「银色子弹和阴影匕首一样，能对特殊属性的事物造成伤害，我不是普通人类。」

    「还有失败的战斗啊，我没想到他会有逃脱死亡的办法，这是战斗经验不足导致，以后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把没能做出更好防御行为的原因归结为以前没有经历过厮杀，比尔在认真分析。

    他的战斗经验远比不过这些杀手，所以身体没有下意识动作，才会留下巨大破绽。

    这些问题容易找到解释，因为它们都能从外界得到线索，而当他对战斗不再产生疑惑，比尔开始思考一些奇怪问题。

    比如……

    「我现在在哪儿，为何无法睁眼，也不能张口说话？」

    「我……」

    「我现在还在威廉姆斯的身体里吗？」

    「呵呵，不在威廉姆斯的身体里，还能去哪呢……」

    比尔自问自答，他已经习惯了与自己相处的时光，这样有助于排解情绪。

    只是每次思考人生，思考自己奇怪的身体和能力，比尔都会陷入困境，仿佛被困在在代表永恒与周而复始的怪圈，走不出来，也无法停下。

    「究竟是什么原理，为什么身体多次死亡，还能恢复？」

    「奇怪，这种寒冷孤独又封闭的感觉，我以前好像经历过呢？」

    「我记得是在……」

    「啊啊，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就是那天晚上！」

    「那个夜晚，威廉姆斯的肉体被无情碎裂，连骨头都已变成残渣！」

    「我亲眼看到无数张大嘴将他撕裂，那个感觉好疼，真的好疼啊！！」

    「那不是梦、那不是梦！」

    「啊——！」

    剧烈的疼痛感从思维深处传来，他只是在回忆痛苦，却也将痛苦代入意识！

    好像有一万只蚂蚁在快速攀爬，四处啃咬，痒麻酸痛，四重强烈的感觉融合交织，折磨比尔敏感的意识！

    伴随无与伦比的痛苦，比尔只能加快思考速度，如果无法得出令自己满意的答案，痛苦也将无止无休！

    「那不是梦，那不是梦！」

    「影子和真实具有同一性，肉体遵循规则才会复原！」

    「……」

    「那是不是代表着，只要影子完好，身体遭到再多破坏，也能复原？」

    「可影子不是在肉体基础上存在吗，影子难道不是肉体的附属品？」

    「肉体遭到撕裂时，影子不该一同分崩离析？」

    「奇怪啊，好奇怪啊！」

    「如果我不是先有身体，而是……先有影子，再由影子衍生一具肉体？」

    「不对！这怎么可能？」

    「不，就是这样，阴影之书上写的不会有错……」

    「可这样无法解释！」

    「当然可以解释，为什么不能解释，你只是还没理解，这世界上的真理并不是每一条你都能理解！」

    「可你必须解释给我听，永远不要用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理由搪塞我！」

    「我要知道什么才是真的，什么才是对的！」

    「这个诡异世界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回答我！」

    「……」

    絮状思维疯狂打结，代表困惑和混乱，被比尔压在地上的人影忽而冒光，虽然力量源泉暂时封锁，可影子永远不会消失，它只会暂时隐藏起来。

    然后……

    ……

    “喂喂，你们两个，不要光顾着讨论要怎么杀死我，怎么分割我的身体！”

    “我现在问你们一个问题，要好好的回答我啊！”

    ……

    “这个世界，究竟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先有光，还是先有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