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像一个人！”

    这是疯老人慕容清时睁开之后的第二句话。

    “像谁，小梅吗？”培风问道。

    他感觉疯老人还不清醒，毕竟毒药入脑，虽然没死，不过疯了这么久想这么快清醒估计有点难度。

    “你怎么知道？”慕容清时这个疯老头眼珠子瞪得老大，手中无意识地捡起地上的传经筒转着玩。

    “刚才你自己说的啊！”

    培风无意识地翻个白眼，将他头上的银针全部去除，消毒后收在锦囊中，这可是他的宝贝。

    此时原先按压着疯老头的独眼老人老泪纵横，直接跪在了慕容清时的脚下，“咿呀”个不停，手里指着自己的舌头。

    慕容水心俏生生地站在一旁，对自家爷爷有种若即若离的陌生感，见培风望了她一眼，就自动站在了疯老头旁边。

    “海娃，你……你这是怎么了？眼睛瞎了，舌头没了，谁干的！”

    慕容清时看清独眼老人的惨状，一脸愤怒，等他再瞅见一旁翘首倚立的花季少女，眼神有一阵迷茫。

    “你又是谁？”

    培风第一次知道独眼老人的名字“海娃”，不过更让他感觉奇怪的是慕容清时竟然不认识自己的亲孙女！

    “爷爷，我是慕容水心，慕容明珠的私生女，当初也是您下令不让我进慕容家门的。”

    慕容水心自揭家丑，但话语中的冷漠却让人心惊肉跳。

    不让私生女入家门，照理说慕容水心应该恨眼前这个亲爷爷啊，怎么还会请求培风来诊治呢？

    培风是一头雾水。

    果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豪门世家每一个好东西！

    “是明……明珠的那个流落在外的孩……孩子，你长大了。我这是怎么了？”

    慕容清时一脸恍然大悟，随后似乎想多了事情再次晃着脑袋，表情显得很痛苦，并没有对慕容水心解释当初拒绝入门的隐秘。

    “爷爷，你已经疯了十五年了！”

    慕容水心樱唇轻启，吐出的话却让慕容清时目瞪口呆，连培风都吓了一跳。

    这慕容世家的前掌舵者竟然疯了十五年了，相当于被囚禁在这废弃的疗养院自生自灭十五年。

    人生又有多少个十五年！

    果然，这种慢性毒素最能消磨人的骨肉精血，若再有一年，没有培风帮助排毒，估计就差不多嗝屁了。

    “十五年了，竟然十五年了……果然是我最亲的儿子害我，妮子不孝，家门不幸！”

    慕容清时似乎回忆起了什么，连看着独眼老人海娃默然垂泪，男儿有泪不轻弹。

    他从茅屋远望周围疗养院的荒芜，眼中逐渐清明。

    “海娃，帮我洗洗手、洗洗脸……”

    慕容清时洗去指甲缝里的黑色淤泥，布满老茧的双手整理着自家面容，虽然略有枯槁，剑眉却不羁如峰，鼻梁如同垂胆，那个曾经掌控慕容世家的喋血枭雄似乎回来了！

    “慕容水心，慧剑何年出水心，这名字是我为你取得。当初是我让海娃通知不让你入门，因为你一入门你母亲就活不了。”

    慕容清时恢复了仪容，甲子老人历经沧桑后更显睿智，虽然仍揉着脑袋，偶有偏头疼。

    “我知道，所以母亲死后才让我找你！”

    慕容水心言语很冰冷，没有正常的爷孙感情，也看不出先前渴求培风治疗时的决绝，让人捉摸不透。

    培风这才知道，慕容水心的母亲已经去世了。

    “放心，等我重镇慕容家风，你就是慕容家三代第一人。”慕容清时许下了承诺，话语力有万钧。

    “不需要，我救你只是想复仇，我不想担上弑父的罪名！”

    慕容水心言语轻飘飘的，透出的冷血味道却很浓郁，培风瞅了她一眼，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妻原来这般冷酷，和外表还真是表里如一。

    慕容清时点点头，一手拉起独眼老人海娃。再次将目光对准全程游离在外的培风，尤其是盯着他额头的观音痣，若有所思。

    “救命之恩涌泉相报！刚才我听慕容水心说，你是她的未婚夫，你是培根的孩子？”慕容清时斟酌了半天才问道。

    “名义上只是暂定，后天晚宴订婚，不过应该我不止培氏一家求亲者，你认识我家老头子？”培风云淡风轻道。

    其实，他并不在乎订婚宴，即使多几个追求者又如何，他也不想猜测现在慕容家的掌权者慕容明珠在玩什么猫腻。

    不过这次明显老头子被卷了进去，自己也只好搅进江南世家这摊子浑水里，看是否能捞出几条大鱼？

    貌似第一条大鱼就是眼前疯老头慕容清时！

    “何止是认识，十五年前培根还是个胖子，是我把他带入江南商场的，我是他的引路人路人。明天是订婚宴，到时候咱们一起去慕容家做客，好久没回家喽。”

    慕容清时褪去了毒症，倒像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爷爷。

    不过培风穿越四段历史时空，也算是历经沧桑，比起老谋深算的老人也不逞多让，一眼就看出了潜藏在慕容清时心底的仇恨，复仇的火苗已经点燃。

    而握着引线的正是慕容水心这个私生女！

    “我有一个疑问？”

    培风着实是厌倦了这样的口水对话和猜忌，这些世家争斗都是这样，他作为闲云野鹤，若不是系统逼着他红尘炼心解开世家争斗的真相，他真没兴趣探讨。

    “哦？请说。”慕容清时望着腰杆笔挺的培风，有些赞叹，眼角笑意盈盈。

    “现在我们已经知晓了你的真正身份，想必外面那些监控的角色也知道了我们的真相，你又能如何翻身，不怕打草惊蛇，毕竟现在已经不是十五年前的老黄历了。”

    培风开门见山，毫无畏惧，这就是他的真实想法。

    独眼的海娃老人咿咿呀呀指着培风有些愤怒，似乎对他对慕容清时的态度很不满意，貌似从来到此地也从没见他满意过，除了先前自己为疯老头排毒时给了好脸色。

    “我就料到小友有此疑问，我先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想问一句，小友相信缘分、相信轮回、相信宿命吗？”慕容清时转头抛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培风只想翻白眼，又是这些屁话，自己就是这样被系统无缘无故选中的。若现在无语大和尚说自己有缘，估计培风会直接都要呸他一脸，你丫的没事寒碜我呢！

    可惜，这是不熟悉的疯老头，看他转着转经筒郑重其事的面容，想必他对这缘分、轮回等虚无缥缈的玄学词语有自己的理解。

    “看小友神情想必有所感悟，其实我们都是任人摆布的棋子，注定摆脱不了。慕容水心想搏一搏后半生的命运，把你带到了这里……”疯老头嗅了一口檀香，然后用豁口的瓷碗喝了一口热水壶的白开水。

    “而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感觉冥冥中自有天意，就像亲眼看到了我的干女儿小梅，你知道吗？当初很久之前，比十五年前还要久，还是我亲手把小梅许配给培根的，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是你的母亲，随我的姓！”

    慕容清时说完就没看培风一眼，而是盯着豁口的瓷碗，看着瓷面上倒映着自己的花甲老人形象。

    “什么！”

    培风是第一次从外人口中知晓自己母亲的讯息。

    小时候爷爷从不告诉他，即使这次下山在培家寨央求了好久，培老太爷也说不到时候。

    至于老头子，从小到大只要一提母亲的事，他就暴怒不已，没问一次打自己一顿，培风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生是死，他暗自猜测应该是活着，只是却从不见母亲露面。

    一次也没有！

    “那……我……我母亲现在在哪？”

    培风上前，激动地询问道。

    原先闲云野鹤、云淡风轻的模样通通见鬼去吧，自己被隐士高人系统逼着，但不是要成为断绝七情六欲的伪隐士，而是做至情至性的真高人！

    “北上，帝都！你先陪我演一场‘雷雨’，到时候我告诉你真正真相，比你父亲知道的还要多的多……”

    慕容清时似乎胜券在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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