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了！狗日的退了……来啊！姥姥……”一个机枪手停止了射击，对着撤退的日军嘶吼着。

    很多战士都瘫痪在阵地上，有的擦着手里的刀刃，有的抽着烟，有的把收拾着自己的枪！但他们很多都身躯微微抽搐着，忍不住落下了泪水。

    死亡的是他们的弟兄，甚至是他们一起长大的发小！在日军攻进来的时候，他们的命很多都是自己的兄弟给换回来的。

    有战士对着自己的兄弟跪下来，砰砰砰的磕着响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郭小五抽着烟斜靠在阵地上，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他没有说一句话。

    “旅座那是在送死，炸的连毛都不剩！你倒是说话啊？我们是不是没有了援军！？”李大柱抓住了郭小五的衣领。

    郭小五瞪着李大柱，没有还手！李大柱一把松开郭小五蹲下来抱着脑袋：“穴头儿救了俺的命！他还有一个弟弟在北平，欧阳在旅座被炸死后，上了战场，他被鬼子的刺刀捅死了，俺不能死！”

    郭小五听明白了李大柱的意思，他要收养穴头儿的弟弟，郭小五也没有说话。

    李大柱接着掏出了穴头儿抓着的那封信，信里是穴头儿弟弟被寄养的弟子，他站起身扔在了郭小五的脚下：“老子要是死了！你就逃出去，老子的孩子还要人养着。”

    “格老子的，旅座必死无疑！死在鬼子的炮火下，他还是英雄！也算是给咱们一条活路。”王二蛋看向李大柱喊道。

    李大柱的脚步一顿，这时候他终于明白是战是退，现在只有小五说了算，小五是最高指挥官。

    “1933年5月10日，农历四月十六，民国二十二年，阴天。

    我们后面就是长城，再坚持15天，15天！我们就能撤，我们还有一千号弟兄可以战斗。

    这次日军留下了五百尸体，伤亡比例1比1。

    日军的14旅团伤亡惨重，总伤亡人数超过一个大队，他们没有能力再发起大规模的进攻。

    他们会用大炮，轰炸机，坦克配合步兵战斗。

    我新一旅，兵力5600余人，第一团全体军官活一人，士兵活100余，第二团全团军官活一人，生还95人。

    我大刀独立营1600多战士，阵亡600余，全体官兵生还985人。

    我旅旅座战死！”

    郭小五念叨着，他的身体在颤抖，他的声音在颤抖！一串串冰冷的数字触目惊心。

    阵地上所有的战士在郭小五颤抖的声音中平静下来，纷纷看向郭小五，他们缓缓起身聆听着。

    郭小五支撑着身体爬起来，面目陡然变得狰狞，接着嘶吼质问：“退吗！？你们告诉我现在能退吗……”

    “我们还有弹药，用不完的弹药！就在后山堆积着，子弹没有打完，我们能退吗？团长武勋，他是俺的师兄，他死了！可他的最后一道命令是把子弹打光，把子弹打光……

    他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可他架设的机枪还在咆哮着，咆哮到我们独立营来的一刻，子弹还在收割者日军士兵的生命。”说着郭小五泪如雨下。

    “为什么！？为什么呀！那是因为他是军人，是因为长城是最后一道防线，我们是国家的脊梁，我们守护着身后千千万万的百姓。

    不是吗！？”郭小五的眼睛扫视着阵地上所有的战士，战士们都低下了头颅。

    “弟兄们！日军的大炮也罢，轰炸机也罢，他炸不塌咱的阵地，被震死也好，被日军的子弹射杀也好，他打不碎我们的脊梁。

    15天，活着！都努力的活下去，能活多少活多少，但是在十五天之内，我们不能退！谁都不能退。

    旅座看着咱们，牺牲的弟兄们看着咱们，咱们必须坚持道最后一刻，死了英雄，活着伟大！老子还活着，老子带着活着的人再战，为牺牲的弟兄们报仇。

    你们要跟着我，跟着老子去讨要抚恤金，我们还要把弟兄们的粮饷寄回家。

    跟着老子把小日本打回去。”

    “营座！我们干了，他娘的死了算倒霉，活着算运气。”付二牛吼道。

    战士们接着吼了起来，重新点燃斗志！

    “干了，干了！”

    战士们都很清楚，他们想逃可不能逃！如营座说的一样，他们必须坚持到最后，对死去的弟兄们一个交代。

    他们会努力的战斗，等着营座下令撤退的那一刻！他们更明白，他们的团座不能死，死去的弟兄还等着他，等着他要到抚恤金，寄送到弟兄们妻儿老小的手中。

    他们每一个人都背着一条命，一条他们想还还不了的命。

    夜晚，风呼呼的刮着，没有月亮！一片漆黑，日军的炮火照亮整个黑烟，在喜峰口的阵地上轰鸣着。

    日军没有发起进攻，轰炸持续了一夜！疲惫的战士们瞪着眼睛承受着猛烈的炮击，他们蜷缩在战壕掩体洞内，咬紧牙关。

    有的随着猛烈的炮火承受不住被震出去，有的闭上眼睛再也没有醒来。

    天亮，日军发起了进攻！咆哮的子弹交织成火力网收割双方士兵的生命。

    日军再次调整了兵力部署，开始了车轮战进攻，一股股日军轮替着不停的冲锋，被击退，再次摸上来。

    突突突突……啊啊啊啊……哒哒哒哒……

    疲兵战法，日军白天进攻晚上轰炸，欲要瓦解喜峰口阵地这股精锐部队的意志。

    郭小五看清日军的阴谋后，立即命令二十七挺重机枪一字排开，覆盖整个阵地防线，让战士们轮番上阵，给战士们休息的时间。

    只要日军敢冲锋，子弹疯狂的打出去，咆哮着喷吐着火舌。

    1933年5月25日清晨，日军对阵地展开了第二十八次轰炸，连续的战斗独立大刀营伤亡人数达到700余人，如今还在战斗的不足300人。

    炮击之后，天空一阵嗡鸣！阵地又被日军的轰炸机趟了一遍，来不及钻入防爆洞的李大柱被一颗炸弹炸飞。

    轰炸过后陷入寂静，郭小五爬出来盯着落在洞口的头盔，咬着后牙嘈爬上了战壕。

    “王二蛋，王二蛋！付二牛，给老子清点弹药……”

    “我们连长为了保护我，被炮弹炸死了！俺现在接替他当机枪手。”一个十六岁左右的小兵哭着回应道，架设起机枪。

    “王二蛋死了！？”郭小五身躯一颤，扭头看向另一边，看着另一个机枪手，那个位置是付二牛的。

    “白当白强两兄弟跟着连长冲出了阵地，我们阵地被鬼子冲了上来，他们被鬼子用刺刀捅死了。”那个机枪手吼了起来。

    郭小五的身躯再次一颤，他接着看向了战场，黑压压的日军再次扑了上来，而他身边如今不到两百个弟兄。

    “大柱哥，二蛋，二牛，白当，白强，三师兄……旅座！”郭小五喃喃自语，闭眼昂头眼角滚落两行热泪缓缓道：“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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