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五呲呲牙，尴尬的笑笑没有接话。

    沉默了片刻，郭小五才吼道：“雪停了！孙德顺把炮弹打光了没有！？”

    “正在与炮兵营联系，钧座等一会儿。”铁龙在阵地指挥部回应道。

    雪幕骤然停止，弟兄们能清晰的看到整个战场，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被积雪覆盖，瘫痪的坦克盖顶上一层厚厚的积雪，却没有见到日军进攻的影子。

    “小鬼子呢！？”郭小五喊着问道，弟兄们跟他知道的一样多，身边不远的警卫副营长回了一声：“打怕了，不敢进攻了吧！？”

    “奶奶的，炮击……”郭小五看到天空砸来的密集黑点，吼了起来，他抓起身边的林秋霞往防炮洞里钻。

    轰隆隆……

    日军的炮火再次把阵地覆盖，在炮弹的轰炸下，地面与防炮洞震颤。

    郭小五张大嘴巴，双手捂住林秋霞的耳朵，死死的压在身下，在爆炸中已经被摧毁的残破不堪的阵地，震塌一个个防炮洞，把一个个战士掩埋。

    郭小五躲避的防炮洞，在一颗炮弹在头顶爆炸之后，轰的一声把两人掩埋。

    轰炸持续了十分钟，再次噶然而止。

    郭小五扒开碎石与泥土，挣扎着拉着林秋霞站起来：“还有多少活着的！？扒开倒塌的防炮洞，看还有没有喘气的，立即撤入最后一道防线。”

    林秋霞已经昏迷，郭小五抱着她向最后一道防线撤离！他听到一声声的汇报声。

    “大部分防炮洞坍陷，掩埋了一半的弟兄，都扒了出来，还活着没有重伤！死了一百多个，埋在泥土里憋死的。”

    “我们这里被炸死了32个，防炮洞早就没有了防御能力，被落下的炮弹炸没了胳膊腿，拼凑不起来。”

    “死了不少！95个，钧座……”

    “都他娘的给我撤退，快！这里已经承受不住炮击，日军大部队进攻，我们就完了，子弹打光，日军再次进攻抵抗十分钟，节约子弹，扔掉所有的轻重机枪，把步枪带上，一人留一百发子弹。”郭小五命令道。

    “钧座！学生兵死的太多，没有几个活着的，辎重营应该突围出去了。”铁龙回应道。

    “新兵还有多少！？”郭小五问道。

    “除了跟着辎重营突围的，全部死光。”铁龙背着电报机跟了上来。

    “炮兵营的炮弹打完了！”郭小五看向炮兵营的方向叹息道，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被郭小五抱着的林秋霞猛然睁开了眼睛，看了看抱着自己疲惫的丈夫，多感受了一秒这份幸福，接着说道：“我没事儿，当家的放我下来。”

    郭小五把林秋霞放下来，揉了揉她的脑袋！带着温柔的笑容说道：“等下撤退到南京城，我带着你杀出去！”

    嘭！

    一声清脆的枪响，子弹从林秋霞后心穿透！郭小五整个人一震，伸手抓住倒下的夫人，痛苦的嘶吼道：“他娘的谁开的枪！？谁！？”

    突突突突突……

    阵地上响起轻机枪的扫射声，那名在战场上翻身打枪的日军士兵，被子弹射成了筛子。

    “活的，他娘的还没有死透！啊啊啊啊……”开枪的张爱国嘶吼起来。

    “弟兄们！死不足惜，清理战场……”警卫营副营长吼了起来，刺刀咔的一声装上，本撤离的铁血旅战士们，纷纷转身，跳出了战壕。

    噗噗噗噗……

    一个个还喘气，受伤的日军士兵，被锋利的刺刀穿透！上千弟兄散布整个战场，零碎的枪声持续响起。

    林秋霞躺在郭小五的怀里，伸出手努力的去抚摸郭小五的脸庞，郭小五身躯颤抖着，面目狰狞而痛苦！他哭泣着，极其痛苦的说道：“我不该把你放下，不该把你放下的。”

    “活着！当家的，活着！好好的活着……”林秋霞抚摸到郭小五温热的脸庞，手突然放下，闭上了眼睛。

    “啊啊啊啊……姥姥，姥姥！啊啊啊……狗造的啊……”郭小五痛苦的嘶吼着，即使他再不甘，再无助也得不到怜悯与回应，也抵挡不住心爱的女人躺在他的怀里，失去她的生命。

    “收拢弹药，收拢弹药……把小鬼子的弹药全部收拢起来，快……”张爱国吼着，战场上遗留的一箱箱的子弹被弟兄们扛起来，他们在命令下清理了两公里的战场，看见日军的大部队在坦克的掩护下在两公里外缓缓逼近。

    郭小五扭头看着弟兄们扛着的一箱箱的弹药，突然脸色变得异常的冰冷，支撑着身躯抱着夫人起来！一步步向最后一道防线走去，此时弟兄们除了脚步声，变得异常的沉寂。

    “都给我瞄准了打，节省子弹！他娘的一颗子弹打残一个鬼子，最好消灭一个日军士兵！我要把这批进攻的鬼子，全部歼灭，歼灭！”郭小五的声音在阵地上回荡。

    “能吗！？为弟兄们报仇，为夫人报仇！”铁龙吼了起来。

    “报仇雪恨！”弟兄们齐声回应。

    最后一道防线上，邴步青与郭传民等着，他们拥有足够的弹药！看到郭小五抱着林秋霞出现的时候，两人咬着牙齿，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郭小五撇了一眼两人，走进战地指挥部，把林秋霞放下来！吩咐郭传民与邴步青进来。

    “五叔！”

    “钧座！”

    郭小五的眼睛冰寒无比，他豁然起身抓起郭传民的衣领，冷声低吼道：“你看到没有！？看到没有，她是谁！？他是你的叔母，叔母！老子不是让你跟着你六叔走吗！？嗯！？你为什么不走！？老子要是死不了，看着你跟你的叔母一样吗！？”

    “钧座！”邴步青低下了脑袋。他掏枪顶着郭传民的脑袋，都没有用！而郭传民的理由让他无法反驳。

    “我可以死，但五叔不能！有他在，我铁血旅就在，邴团长！你会退吗！？我六叔已经走了！他有突围的权利，我们本来就是从上海来的伤兵，早就应该死了！可五叔不应该死在这里，他的麾下的士兵都不希望他死，我们能吗！？”郭传民吼着，从内心里他把郭小五当成六叔，但作为一个军人！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他最终只把自己当成郭小五麾下的一名团长而已。

    保护长官，是他的职责。

    嘎拉拉……

    坦克的履带碾压着地面，张爱国的嘶吼着穿了出来，在他的命令下密集的子弹喷吐而出！填平阵地的日军在坦克装甲的掩护下逼近。

    “打……”

    砰砰砰砰……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

    轻重机枪间断而持续的吞吐着火焰，日军进攻而射出的密集子弹与铁血旅的弹幕交织……

    “阻击吧！”郭小五看着不回应，一脸坚决的郭传民！心气一松命令道。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