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飞雪似乎有点茫然，她记不得夏青，可是在潜意识里又似乎跟夏青很熟，于是点了点头。

    副院长松了一口：“你们看，这就行了，你们其他家属还是回家吧，留下他们两人照顾病人，其他人有空来轮换他们吧？”

    李延河追问道：“那飞雪需要一直在医院里住着吗？”

    副院长摇摇头：“虽然现在看来一切正常，但是我个人建议还是要留言观察一段时间，万一有其他的未发现的症状，留在医院比较好处理。

    只是医院的环境并不适合心理治疗，所以我们观察三到五天的时间，如果没有身体上的问题，再建议家庭治疗，逐步恢复。”

    李延河点点头。

    几个人从病房出来，心态各自不同。

    闵秀自然是高兴，李家这么多年来除了李小午，再也没有别的女儿，单飞雪的到来就意味着李家又将多一个成员，李小午也多了一个妹妹。

    而且对一直没有孩子的李延河和闵柔来说，也是一种告慰。

    闵柔却是有点纠结，毕竟自己与李延河以及曲玉霞之前有复杂的感情纠葛，自己应该如何处理与单飞雪的关系，她还没有完全摆正心态。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她小声对闵柔道：“姐，当年的事，你猜曲玉霞会对单飞雪交代多少？单飞雪以后又会不会想把它挖出来，如果单飞雪了解所有的事实，会不会变成李家的一个定时炸弹？”

    闵秀全身一震，一瞬间脸色洁白。

    李小午明显感觉到了闵秀情绪的变化：“妈，怎么了，你和小姨在说什么？”

    闵柔连忙转移话题：“我和你妈在担心，这飞雪万一要是跟你抢起张慕来，我们该帮谁？”

    李小午哼了一声：“她要是有本事抢走，只管抢，我才不稀罕呢？”

    闵秀嘲笑道：“小午，知女莫如母，你真的不稀罕？”

    李小午撒起娇来：“妈，看破不说破，给我留点面子不行啊？”

    闵秀按了按她的鼻子：“这孩子！”

    李小午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她抢不走的，别说你们帮她，就算是我帮她，她也抢不走的，这个事情上，我相信小慕，他虽然心软，可是却很有原则。”

    她的眼睛一斜，头一摆：“不过你们别骗我，你们刚才说的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而是跟三叔有关系，对不对？”

    闵秀苦笑道：“这死丫头，怎么这么古灵精怪的，一点都不像我，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插嘴。”

    李延河远远的落在三个人的后面，一步三回头，他有心就这样守在单飞雪身边，可是现在自己这个父亲的身份还是有点尴尬，差的很远。

    虽然事实上自己是父亲，但是法律上没承认，单飞雪心理上更没承认，对李延河来说，做这个父亲还有漫长的路途要走，但他坚信，他能够走过这一段路。

    西院的住院病房一直都特别紧张，即使以李家这样的关系，医院里没有办法紧急给单飞雪调特护病房，只是给了一间双人病房，只不过另一个床上并没有病人，所以也算是一个单人间。

    李延河等四个人和医生的离开让单飞雪的情绪好了不少，也不再紧紧抱着张慕了。

    张慕柔声道：“飞雪乖，趁现在天还没有亮，你再稍微休息一会，睡一觉好不好？”

    单飞雪睁着一个大眼萌萌地看着张慕：“慕爸爸我害怕，我能不能抱着你睡觉？”

    张慕和夏青都差点一个跟头摔到。

    张慕连忙找借口：“飞雪乖，你看这床这么小，两个人躺不下，你乖乖的在床上睡觉，慕爸爸把躺椅搬过来放在你上，你一转头就能看到我，这样就不会害怕了好不好？”

    单飞雪想了想，点点头：“好，慕爸爸能不能靠我近一点？”

    张慕点点头：“好的。”他又对夏青道，“你也休息一会吧，这么晚上，你就睡在旁边这张空床位上吧，反正也没有人。”

    夏青点点头，她也毕竟困了，就在一边的病床上先睡了。

    单飞雪躺下，张慕也躺在边上。

    单飞雪伸出一只手：“慕爸爸，我能不能拉着你的手睡觉？”

    张慕把手给她：“嗯，好的，飞雪乖，闭上眼睛睡觉。”

    “嗯！慕爸爸晚安！”

    “飞雪晚安！”

    单飞雪的手现在在张慕的手中，这是张慕第二次握单飞雪的手，她的手指上的皮肤似乎比上次更粗糙了，关节也更僵硬了，也证明在过去的一年以来，单飞雪实在很不容易。

    与李小行相比，她几乎整整小了十岁，可是李小午的手指远远比她的柔软，滑腻。

    同样的是李家的女儿，李小午从小被众星拱月，享受着公主般的生活。

    而她却是流落街头，孤苦零丁，现在又拖着一个小萤萤，如果不是因为张慕的关系而找到了李延河，这样的命运根本不知道何处才是尽头。

    张慕的心中有万分感慨。

    自己曾一度对她多少有点感觉，那个时候他对小雨思念成狂，虽然已经开始与李小午有了点感觉，却是那么不真实，如果当时不是单飞雪莫名的把那种感觉掐死的话，真不知道后面会怎么演。

    其实单飞雪原本的命运才跟自己的命运很象：父亲早逝、被母亲拉扯大、学历不高、心地善良、性格倔强又有点内向。

    本来按照小午所说的，他正在改变他“滥好人”的脾气，可是现在命运却逼着他不得不做一次“滥好人”。

    单飞雪的手指在轻微的颤抖，甚至感觉在出汗，张慕有点担心：“飞雪，你是不是很紧张，很害怕？”

    单飞雪嗯了一声：“慕爸爸，你看这个屋顶？”

    张慕仔细观察了好久，可是什么异常也没有，他只好问单飞雪：“飞雪，你说这个屋顶怎么了？”

    单飞雪小声道：“为什么这个屋顶上这么白，什么都没有？”

    张慕差点一头栽在地上，但他牢记医生的话，不能刺激单飞雪，而是要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可是这个要这么回答呢？

    他想了想：“关键是护士阿姨打扫的很干净，所以这么白。”

    “可是我害怕！”

    “飞雪不怕，你看慕爸爸在你边上，而且你还抓着慕爸爸的手呢，如果有危险，你就拉一拉慕爸爸的手，慕爸爸救你好不好？”

    单飞雪高兴起来了：“嗯，有慕爸爸在，飞雪什么都不怕。”

    “飞雪乖，现在开始，深呼吸，你就可以慢慢睡着了？”

    “什么是深呼吸？”

    “你听着，学慕爸爸这样，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三分钟以后，张慕终于感觉到单飞雪手进入一个完全的放松状态，她的呼吸变得平稳而有节奏，她终于睡着了。

    夏青突然小声对张慕道：“小慕，你这套深呼吸真厉害，我都差点被你引睡着了。”

    张慕愣了一下，小声道：“夏青，你怎么还没睡着？”

    “想跟你说话呢，飞雪睡着了吗？”

    张慕仔细听了一会单飞雪的呼吸声：“应该是睡着了，你要跟我说什么？”

    “我想说，你自己得掌握一下尺度，单飞雪远远比你想象中喜欢你。”

    张慕否认：“不可能，她多少可能是对我有点好感，可是要说喜欢却谈不上，而且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女人的第六感，从雁回酒店我们第一次吃饭开始，我就知道，她对你情根深种，可是不知道有什么原因，导致她无法对你表达这份爱意，所以你可能会感觉到，却是不能明白有这种感情。”

    张慕叹了口气：“小午教训我很对，有时候，我做事情太喜欢留一手了，以致于对感情也是，这个脾气以后我真得改改，我当时就该对飞雪明说的，不过飞雪不提，我也不好说啊。”

    “别改，这个脾气很好啊，小慕你知道我最欣赏的是什么吗？就是你的这份善良！”

    “唉算了，不讨论这个事情了，现在所有的事情等飞雪恢复一点正常以后再说吧。今天我实在累了，想睡了，你也早点睡吧好不好？”这一天下来张慕真的不容易，不仅奔波，重要的是心累。

    “嗯，小慕你今天是不是开枪杀人了？”

    “嗯是的！”

    “那你怕不怕他们被成厉鬼来害你？”

    “活人尚且不怕，还怕死人？如果鬼比人厉害，那大家都做鬼去了，何必再做人。”

    “嘻嘻嘻，小慕你这个观点还挺新鲜的，不过说的很有道理，如果鬼比人厉害，那还做什么呢？做鬼多牛叉。”

    “好了，别扯了，睡觉了！”

    “哦！小慕晚安！”

    “晚会！”

    但是张慕没能睡多久，七点钟开始，主治医生和护士开始查房，量血压，测心跳、验血、最后检查结果单飞雪有点电解质絮乱，低血钾症，医生给她开了一瓶氯化钾。

    现在单飞雪的心智似乎是六岁，又似乎是十二三岁，当医生给她做检查、挂盐水的时候，她吓得拼命抓着张慕的手，把头拱进了张慕的怀里，张慕象哄小萤萤一样哄着她。

    看得哭成泪人一样的单飞雪和专业奶爸一样的张慕，前来护理的护士有点想笑，但仍然保持了职业的操守，最终并没有笑。

    盐水挂到一半，单飞雪对张慕道：“慕爸爸，要嘘嘘，你陪我去嘘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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