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哼声中，秦天不由自主的向后连退数步，直至在坚硬的青石地面上留下七八个深达两寸的清晰脚印，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深深看了倒飞而出的吕凤先一眼，秦天的眼中默然闪过一丝惊叹！

    这还是他修炼有成以来，头一次在硬碰硬的对抗中向后退去，而且退的还是如此之多！

    “呼……”

    一口长长的劲气，被重新站稳的秦天徐徐吐出。

    只见那口中浊气，竟是化做一道白色匹练，长达两尺有余，凝立虚空，久久不散！

    看着那目瞪口呆的众人，秦天慢慢收敛了身上那惊人的气势，以及浑身喷薄欲出的磅礴气血。

    虽仅是挥出一拳，但秦天的额头之上，却也是隐隐见汗，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更是在其顶端缭绕不绝，形成淡淡雾柱，好似狼烟冲天！

    “你败了！”

    看着那一直飞出数丈之远，直至撞塌一堵墙面，这才重重砸落地面的吕凤先，秦天淡然的开口道。

    “咳咳……咳咳……”

    吕凤先闻言，胸口顿是一阵剧烈起伏，张嘴便是哇的一声，飚出大口大口的鲜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若纸，气息更是萎靡到极点！

    “呵呵……我败了……我败了啊！”

    噗嗤……

    凄凉的看着自己折断的右臂，爬都爬不起来的重伤身躯，以及那被生生崩碎了半截的戟刃，吕凤先当即惨然一笑，满是歇斯底里神情的怒吼道。

    是啊！自己败了，败在对方的一拳之下！

    什么银戟温侯！什么兵器谱第五，那都是狗屁！狗屁！

    只是这话还未说完，他便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有些佝偻的身躯重重倒地，整个脸上再无丝毫血色可言，有的只是一副随时都可能断气的凄惨模样。

    “你虽败了，但，你不错！”

    看到吕凤先那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秦天沉默了一下，还是张嘴道。

    说话时，他下意识的伸出那挥拳的右臂！

    只见右手拳面之上，赫然多出一道狰狞的伤疤，一道月牙般的印痕，深深烙在指骨之上，没入过半！

    而中间三指上的血肉，更是几尽于无！

    吕凤先这凝聚了自身精气神的一戟，竟是差点将自己这融合了跳虫利爪的双手，从中间硬生生的劈开！

    他融合跳虫利爪之后，唯二的两次受伤，居然都是拜吕凤先所赐！

    他的身手，又岂是一句简简单单的不错能概括的了的？

    “我……我……不错？”

    听到这话，刚要惨笑出声的吕凤先顿时愣住了，双眸更是在此刻，绽放出了一丝奇异的光芒！

    他勉强抬起满是血污的狼狈的脸庞，死死的盯着秦天，就好似沉沦地狱当中的恶鬼，在抬头仰望天上诸神的光辉一样，满是期许与向往之色！

    “你……你刚刚说……说什么？我……我还不错？”

    生怕自己是在重伤之下，出现了幻听，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又赶紧追问道。

    声音虽然低，但却掩盖不住其中的焦急与热切！

    “对！你不错，你非常不错，你最后的那一戟，完全超乎我的想象，若非我的双手，乃是用天外异宝淬炼过的，在硬度上，远超世间凡铁，你最后的那一戟，完全有可能将我劈成两半！

    所以你今日之败，不是败在别处，而是败在兵器的材质之上！

    人间的精铁，又怎能与天外之物相比？

    你，败的不冤！”

    对于吕凤先的期许，秦天并没有卖关子，而是大大方方的伸出受伤的右手，任由对方详查！

    “天外异宝淬炼？远超世间凡铁？败在兵器的材质之上？我，败的不冤？”

    听到秦天这话，吕凤先顿时跟着魔了似得，一面死死的盯着秦天那受伤的右手，一面楞楞的喃喃自语道。

    每一次的呢喃，都会让他的眼中多出一丝鲜活跳动的生机！

    一种希望的光芒！

    “张嘴！静息凝神！”

    这时，秦天忽然发出一声爆呵，让心神恍惚的吕凤先，下意识的听从。

    就在他嘴巴张开的那刻，一颗半透明的晶体，顿时飞入嘴中，快速滑入他的腹内。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恩……”

    下意识咽下那不明物体的吕凤先，不由艰难的抬头看向一边的秦天。

    他倒是不怕秦天给他喂下的是穿肠毒药，因为就他现在这伤势，若是放任不管的话，都不用秦天动手，不消几日光景，他便可魂断幽冥。

    对付像他这种废人，还需要浪费一颗毒药？

    “记住，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

    只是他这话还没说完，一道道或是铭记在心，或是彻底遗忘的记忆，便已杂乱无章的从他心头升起，快速将其心神淹没。

    只有一道渺渺的声音，似是从九天之上飘落，深深印在了他的内心深处。

    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

    ………………

    “我叫吕凤先，今天父亲开始教我练习一种名为戟的兵器。

    那是家传的兵器，也是家传的招式。

    那一年，我才刚刚六岁……”

    ………………

    “学武并不是学招式，而是要学一种永恒的精神，一种正义之气，一种取胜的信心。

    如果你有必胜的自信，那么即使你不会武功，也可以无敌于天下。

    天下的万事万物，都是一样的道理！

    这是当我的戟法，胜过我父亲的戟法时，他对我说的话，那一年，我十五岁……”

    ………………

    “我第一次杀人，杀的乃是一个江湖上的无名小卒。

    他的武功在江湖上，最多只能算做三流，甚至是更低！

    我本以为这是场一面倒的战争，因为对方的武功实在是太差了，甚至连手中的钢刀，都布满了豁口。

    这种程度的敌人，又怎能会是我的对手？

    但是当我们动起手来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并非想象中的那么强！

    若说我动手之时，是在描绘一幅优美的画卷，那对方的招式，便是在烂泥坑中的信手涂鸦，简直难看的惨不忍睹。

    但，我却几乎敌不住他那一把满是豁口的钢刀！

    因为他那平凡又普通的刀法中，有一种奇怪的气势，一种无法让人抵挡的气势。

    后来我才知道：那，就是杀气！

    我第一次领略到了杀气！第一次体会到了信念！于是，我的戟上好象突然之间就充满了力量。

    再后来，他死在了我的戟下。

    那一年，我十七岁……”

    ………………

    在杀死第一个对手之后，我又一次得到了父亲的称赞，他称赞的不是我敢杀人，而是说我终于懂得了什么叫做戟法！

    于是，我得到了家传的那一把银戟，父亲告诉我，这是祖上温侯吕布用过的！

    ………………

    后来，死在我戟下的人越来越多，直至江湖上已经很少有人是我的对手。

    那一年，我才二十岁！

    但我却品尝到没有对手的寂寞，那种寂寞，简直快让我发了疯！

    ………………

    在我二十六岁那年，江湖上有一个人，他叫百晓生，他品评天下兵器之后做了一本《兵器谱》。

    将当时天下所有人的兵器做了一个排名，我本以为我的银戟绝对可以排到第一，可是结果却是第五。

    呵呵，第五？我竟然才排列第五？

    我纵横不败的银戟温侯，竟然才是第五？

    我觉得这是种耻辱！是一种侮辱！

    我准备找到百晓生，让他亲身体会一下我温侯手中的银戟！

    但是当我即将找到他的时候，他却是死了，死在一个无名小辈的手中。

    对方的名字好像叫什么天，又好像是什么地。

    他的名字虽然只有两个字，但我却不想费力去记，因为我只需要记住四个名字就可以了。

    他们分别是。

    一：天机棒——天机老人！

    二：龙凤双环——上官金虹！

    三：小李飞刀——李寻欢！

    四：嵩阳铁剑——郭嵩阳！

    ………………

    百晓生虽死，但我依旧对他排列的兵器谱不服，所以我准备找上那在我之前的四人，我要用他们的鲜血，来证明百晓生的排名，只是一个妄言。

    但，我努力了几个月，这四个人却是一个都没找到。

    江湖上到处有他们的传说，但却无一人知道他们的踪迹。

    他们，比自己还要神秘！

    正当我茫然四顾之时，我忽然得到一个消息，李寻欢正跟一个叫什么天的人，在九阳城中出没，这消息来得是如此的突然，又是如此的诡异，好像有什么人在从中作梗。

    但，那又如何？

    我只想找到李寻欢，并领教一下他的小李飞刀！

    ………………

    九阳城，我来了，我也找到了李寻欢，令我意外的是，他的身边，竟还有一个美的令人窒息的女子在。

    她是如此的美，如此的让人心动！

    她就好似天上的仙女一样，她现在只是落入凡尘当中，她随时都可能返回天上！

    在看到她第一眼的时候，我便心动了，我要她成为我的女人！

    也只有她有资格成为我的女人！

    正当我要在美人面前挑战李寻欢的时候，一个无名小卒跳了出来，他想要阻拦我的挑战。

    呵呵，又一个不自量力的垃圾，这种人，我见多了！

    我本不想杀他，毕竟这是个垃圾，杀了他，都还脏了我的手。

    但这个垃圾，却屡次三番的挑衅于我，他那个轻蔑的模样，让我很不喜欢，所以我准备赐他一死！

    ………………

    但，我败了，我轻而易举的败在对方的一拳之下。

    对方那一拳，不仅打碎了我的手臂，更打碎了我祖传的银戟，我的自信，我的骄傲，还有我的尊严！

    此刻的我，就像是一条狼狈的狗，只能是满身血污的倒在地上，任由对方的嘲讽。

    他有这个资格嘲讽我。

    因为我败了！

    ………………

    只是这个时候，他却给我吃了个莫名其妙的东西，又跟我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

    这，说的是我？

    ………………

    “大哥很看好他？”

    看到那双眼无神，本能盘膝而坐的吕凤先，李寻欢不由好奇的发问道。

    李寻欢知道，秦天从来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他更不会下作的用毒药去控制别人，而且还是一个内心如此骄傲的人。

    打完之后又给药，这是不想杀他了？

    “还行，主要是我从此人身上，明悟了久不突破的原因，权当是一报还一报吧。

    只不过别人是赠人玫瑰手有余香，我这却是赠人玫瑰，手上有伤。”

    看着那陷入自身回忆当中，似乎无法自拔的吕凤先，秦天当即笑呵呵的说道。

    虽说打人一巴掌，又顺手给个甜枣的行为，略显小贱。

    但，对方能成功抱住这条小命，那就已经是他心胸开阔了好伐！

    “夫君！”

    相比较秦天此刻的心情大好，见他拳面之上，已是一片血肉模糊景象的林仙儿，却是心疼的眼泪含眼圈。

    一声惊呼之后，就要撕下一截衣衫，为秦天包裹伤口。

    但她的行为，却是被秦天半路制止了。

    随手取出一块消毒纱布，秦天弱弱的表示，用这个，这个干净！

    林仙儿……

    对于秦天这块不懂风情的木头，林仙儿简直恨的银牙直咬！

    我可是倾国倾城的小美女哎，别说是今天才换上的衣物了，就算是我的洗澡水，那都是散发着幽香的！幽香懂不懂？

    我没心疼这一身衣裳，你反倒是先一步的嫌弃上了？

    给我死去！死去！死去！

    “大哥你还真是，非常人，行非常事啊。”

    对于秦天此举，李寻欢顿时语气略微怪异的说道。

    他能说啥，对方完全是在凭实力单身啊！

    “小丫头片子而已，不说她了，寻欢问你个事，你这例无虚发的小李飞刀，是靠精神锁定对方，令其躲无可躲，还是瞬间爆发出极强的威力与速度，让对方死的不明不白？”

    “呵呵，既有精神锁定之法，又有瞬间爆发之术。”

    “既然可以精神锁定，那你这也应该也有锤炼精神的法门了？都教给我如何？”

    “可以。”

    秦天问的随意，李寻欢回答的更是随意，好似他们谈论的不是李寻欢安身立命的本事，而是明天中午吃什么一样。

    别人奇怪与否，那都与他们无关，因为这就是他们的相处方式。

    简单！明了！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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