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丈夫:汴梁城中的兄妹 第1406章 好诗
后来王安石的新政让不少地方官吏看到了希望。
贪腐的希望。
那么好的贪腐机会,咱要不动个手?
上面说青苗钱多少利息咱不管,反正那些百姓蠢的和猪一样,啥都不知道,咱们说几成不就是几成?
那么好挣钱的机会,不动手还等啥?
于是贪腐渐渐横行。
而另一层就是升官。
王安石秉政,当然是谁施行新政得力就升谁的官,于是地方官吏无不欢欣雀跃。
可新政要见到政绩太慢了啊!
咋办?
官员们恨不能升官就在朝夕之间,哪有耐心去等几年?
于是各种‘催熟’的手段都出来了。
什么本不该借青苗钱的人家也被逼着借钱,政绩马上就来了。
看看,某治下的百姓今年借贷青苗钱若干,这业绩……当真是傲视同僚啊!
这样的能吏该升官不?
该啊
他若是不该,那以后谁会为新政出力?
于是那人就升官了,身后留下了一个烂摊子,以及无数民怨。
新政未成,却把吏治给弄的一团糟,这也是王安石被攻击的一个重点。
所以沈安当初提议一个府放两个御史,就是出于监督的目的。
有人大抵会担心两个不够,那就三个,四个,五个……
一两年一轮换,不给他们在本地生根的机会。
一句话,只要真想干,办法总是比困难多。
官吏贪婪的手被捆住了,新政才能在无数反对派的瞩目下施行下去。
韩琦终究是不放心,和老包两人站在政事堂的大门外装作瞎扯淡,实际上在盯着对面的修史院。
“希仁,你说沈安能不能让这些年轻人全力以赴的去监督地方?”
“能吧。”
包拯也有些没底。
韩琦叹道:“咱们躲在这里看热闹,却让个年轻人去做事,想来也真是不厚道。”
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竟然会愧疚?
莫不是喝多了吧?
包拯看了他一眼,说道:“是啊!要不韩相进去看看?”
韩琦摇头,“做事要有始有终,此事是沈安的建言,老夫始终觉着下面的官吏没他说的那么不堪吧?从太宗皇帝以来,大宋的冗官看似严重,可一件事分成几处办,好歹也减少了官吏贪腐的可能。叠屋架床是不好,可好歹能减少贪腐啊!”
包拯皱眉道:“这个老夫也不知。”
韩琦叹道:“当初老夫本想反对,可想想官员剩下那么多没安排的,那就算了吧,总算是给他们找个事做。可那些人多半有些不合时宜,牢骚满腹,老夫觉着够呛。”
“没有!”
韩琦靠在门边,看着懒懒散散的,对面突然一声呐喊,惊的他差点滑倒。
他扶住墙壁,笑道:“老夫腿有些酸了。”
话音未落,里面又有一声大喊,声音更大,更兴奋。
“尽忠职守,忠君报国!”
“哎哎哎……”
韩琦还没站稳,就被这呐喊声吓了一跳,脚下一滑,一屁股就坐在了门边。
包拯没工夫去管他,只是盯着大门看。
稍后沈安出来了,包拯问道:“如何?”
沈安淡淡的道:“都疯了。”
瞬间包拯就想到了当年被沈安蛊惑的那些小贩。
“成了?”
韩琦不禁讶然。
“是啊!”沈安懒洋洋的拱手,“下官还得回家带孩子做饭,就告辞了。”
操蛋!
你还带什么孩子啊!
韩琦上去一把拽住他,问道:“你是如何弄的?”
这些御史可不只是御史,他们还是新政的利刃。可反对新政的人太多了,不少人都不敢接刀。
所以韩琦觉得这事儿让人头痛。
沈安笑呵呵的道:“没怎么弄,下官就是给他们说些官家对他们的看重,诸位相公对他们的看重,然后他们就激动了。”
老夫信了你的邪!
这种话他们不知道对这些御史说多少了,可毛用没有。
你沈安的嘴难道是金子打造的,说出来的话比咱们都管用?
“你这小子,莫不是哄骗老夫?”
呵呵!
沈安轻笑道:“韩相不信的话,今日在场的人不少,修史院的一大群人都在那,韩相尽可去问。”
沈安拱手,冲着包拯笑了笑,然后回去了。
曾二梅昨晚拉惨了,今日绝对做不了饭菜。
仆役们的饭菜可以点外卖,可家人的却不行,沈安准备回去弄个火锅,一家子围着吃,吃完浑身舒坦。
韩琦站在那里,等里面出来了几个官吏时,就招手,“过来,老夫有话要问。”
几个官吏过来,韩琦问道:“刚才沈安在里面说了些什么?如实相告。”
几个官吏平日哪有机会和韩琦说话,此刻得了机会,恨不能舌绽莲花,给韩琦留个好印象,于是七嘴八舌的把沈安先前的话说了。
韩琦愕然。
“就这样?”
这些话他也会说啊!
包拯摆摆手,等这几人走后说道:“韩相莫要小看了这个,当年……”
当年什么?
韩琦正等着呢,包拯却不说了,他急切的道:“当年什么?”
“当年……忘记了。”
包拯觉得这事儿不能再说了,否则众人以为沈安蛊惑人心的手段太厉害,以后说不得有人会借机诽谤,说沈安蛊惑人心,图谋不轨什么的。
韩琦心痒痒的道:“究竟是什么?”
“就是……那些话要用心说,要诚心诚意去说。”
“这样啊!”韩琦想了想,觉得老包没说实话。
不过那首诗真是不错。
“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
韩琦叹道:“好诗啊!正该让天下官吏都每日背诵十遍。”
他还想验证一番,这时对面出来一群人,仔细一看就是那群御史。
昨日他们还垂头丧气的,今日却精神抖擞的让人觉得是两批人。
昂首挺胸,面色红润,眼神锐利……
“希仁,这是一批人?莫不是脱胎换骨了吧?”
包拯见识过沈安的手段,所以很是笃定的道:“就是被沈安鼓舞了的结果。”
“见过韩相,见过包相!”
那群御史冲着韩琦和包拯拱手,神采奕奕,再也不见丝毫不满。
韩琦拱手,“可愿下去?”
御史们都笑道:“愿意。”
“我辈当为君王效命,当以天下为己任,沈郡公不是说过……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作为御史,督促吏治乃是我辈的天职,请诸位相公放心,我等定然不负所托。”
“好!”
韩琦精神一振,对包拯说道:“那小子……真是厉害。”
“当然。”
包拯也不知道沈安那一身稀奇古怪的本事是邙山一脉谁传授的,看似不打眼,可不知不觉就会让你陷进去,不是被埋,就是被坑。
“可惜那小子的功利心不强,否则就凭他的本事,想来以后首相之位只是等闲啊!”韩琦摇头叹息,“怎么就没有一点上进心呢?”
包拯憋屈的道:“此事老夫也敲打过他多次,只是他却说人生百年,何苦让自己蝇营狗苟的厮混,整日算计累不累?整日奔波累不累?不如安坐家中,有妻儿为伴,有好友三五,举杯畅饮,举家出游,何其快哉!”
韩琦不禁悠然神往的道:“是啊!那样的日子果真让人艳羡,不过若是老夫的子侄这般说话,老夫非得要打肿他的脸不可。”
包拯无奈:“老夫当时追他三条街,可就是不改口,奈何。”
韩琦叹道:“进可为宰辅,退可为首富,进可,退亦可,人生至此,和神仙一流也差不多了。”
……
赵曙接到了消息,而且比韩琦和包拯得到的更全面,甚至连沈安悄然挥臂的动作都有。
“担当!”
赵曙坐在那里,想到了满朝文武,不禁叹道:“是啊!担当是我最看重的,可这天下官吏无数,有担当的却无几人。沈安一番话竟然就打动了他们,为何?升官为饵?可当初我也暗示过,若是干得好,自然会优先考量。”
陈忠珩谄笑道:“官家,臣觉得还是您的仁德感召了他们吧。”
“仁德无用啊!”赵曙可不是先帝,知道仁德过了就是软弱,“我想了想沈安的这番话,总觉着不对。”
他们哪里知道要蛊惑人心的话,不但需要这番话,更需要用情绪来调动倾听者。一句话的前后顺序都很讲究,说某句话时该用什么情绪,该用什么肢体语言,这些都很讲究,你不琢磨透这些,再多的话都是白费劲。
赵顼微微低头,有声音传来。
“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
这声音微不可查,若非是陈忠珩就站在边上,大抵也听不清。
“这首诗该让为官者熟背牢记心中。”
陈忠珩心中一凛。
官家竟然把这首诗拔高到这个程度吗?
天下官员的座右铭。
沈安担得起?
陈忠珩转念一想,又暗自点头。
大宋官员士大夫们吟诗作词,最多的就是伤春悲秋,或是拍遍栏杆,边拍边发愁。
至于什么民情,什么百姓可怜,那和他们有半文钱的关系吗?
在这股风气下,沈安的这首诗就像是一根长矛,刺穿了那些伤春悲秋,显得格外的凛然。
“好诗!”
……
第二更,还有!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