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手续办好，副总去收房时候发现了一个大问题：房子内有租户。这原本不算大问题，但是这位租户和朋友签订了长达20年的租约，并且每月租金仅仅十元钱。

    曹云看对面坐的副总夫妻，拿起茶喝了一口，组织语言：“王总，你这事可能挺麻烦的。按照法律规定，租户和房东的合约，不因为房东的变更而改变，换了房东，新房东必须接受租户合约。一个办法就是做租客的思想工作。另外一个办法是，停水停电。正常来说只要你不缴纳水电费，租客是住不下去的。当然，你违反了租赁合同，租户可以把你告上法庭，不过我相信租户肯定不愿意和你纠缠官司。”

    曹云道：“我想和租户谈一谈，王总你出一定的金钱，做租客的思想工作。毕竟租客如果恼火起来，他不住在你房子，租赁合同仍旧有效。”

    曹云道：“第三个办法就是违约，单方面终止合约。正常情况下，房东赔付一到三个月左右的租金。”

    副总道：“第三个办法很好。”

    曹云道：“这个办法需要递交违约申请，按照正常程序，十五天结果就可以下来，租客可以再租住一个月，给他找房子的时间。你赔付数月的租金，就算完事了。就表面来看，十元租金，二十年租约，很显然是你朋友报复你。打官司很拖延时间，我建议就是出点钱，明后天我们律师所的律师和租户谈一谈，这件事协商解决对我们来说比较好。”递交违约申请在被批准后，等同强制解除租房合同。

    曹云道：“我最担心是租户和你朋友有关系。按照我的想法，如果我是你朋友，要报复你，我找朋友甲帮忙，签订租赁合约。租赁合约不仅写了租赁期限为20年、租金每月十元外，还写有一条，违约金一百万，甚至更高。这就真的麻烦了。”

    两人合伙很难搞，假设他们在上个月签订合约，违约金一百万。但是签订合约的时间是去写去年。去年副总还没有和朋友闹翻，等同否定了朋友恶意欺骗。

    副总妻子担忧问：“曹律师，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应该怎么办？”

    曹云道：“只是麻烦，还是可以处理的。你们需要起诉，你们在接受法院调解的时候，你朋友隐瞒了存在租赁合同的事实，房子抵债协议自然无法成立。有调解法官作证的话，基本上没有问题。”法官有作证的义务。诸如见义勇为在警察中的认知为义务，如果警察见死不救，原则上是犯罪。

    曹云道：“但是这样一来就非常花费时间。更麻烦的是，原本你朋友资产被冻结。在法院调解之后，房子归你，房子和资产解冻了。现在又因为你朋友隐瞒了事实，所以调解的交易不成立。房子又归属于你朋友。”

    曹云道：“王总我开门见山的说，这个案子我们律师所能处理，但如果事情真的是我设想的那么复杂，肯定是要额外收费的。目前我们律师所收费标准比较高，不接受传统委托，只接受风险委托。最低十万起步，因为贵公司和我们律师所的关系，我们最多也只收十万。我个人建议，王总你出十万以内的钱作为和解金，我们了解情况后，具体是要和租户谈，还是和你朋友谈，到时候再做决定。”能把事情谈下来，只收人情，不收律师费。

    通常意义的常年法律顾问有义务免费提供一定的法律问题上的帮助。

    曹云见副总有不豫之色，解释道：“王总，我来之前高小姐特意交代了。费用十万肯定要，因为律师所现在已经转型，不能破坏了原则。这十万高小姐愿意自己出，名义上是王总你来出这笔钱。这样可以吗？”高山杏并没有联系曹云，曹云是理解高山杏的意思。在曹云看来这位副总有很大希望接任总裁职务，将来还有很长久的合作机会。在高山杏看来，第一位和她签订法律合作的公司，是对律师所有恩情的公司。

    副总手一抬：“高小姐既然有这样的心意，心意我领了，十万块，没有关系，我绝对不是小气的人。”

    曹云道：“这件事也不着急，我刚才的设想是最坏的情况。明天我了解全部情况后，再和王总你联系。”

    “行。”副总和曹云一起站起来，两人握手，交谈着送出门。

    曹云离开副总别墅，联系了高山杏说了这件事，高山杏让曹云把案子交给陆一航负责。高山杏认为曹云不应该把精力放在这种调解琐碎案上。目前手头没事，就当放假休息，高山杏相信曹云不接单则以，一旦接单肯定是大单。

    曹云联系了陆一航：“睡了吗……有个案子要交给你……我过去找你。”

    ……

    陆一航在酒店公寓交付了一年租金，现在有一半时间住别墅，一半时间住公寓。所谓的酒店公寓是一种投资型的住所。房子是按照酒店风格盖的，产权通常是40年（高岩）。开发商和业主签订合同，许多业主购买了房子之后，将房子租给开放商或者某人或者某公司，业主每个月可以拿到一定的租金回报。

    这属于一种另类理财方式，这种房子自己住基本是不可能的，开发商需要现金，需要资金。业主担心货币贬值。整体看属于双赢。毕竟在业主看来，房子产权是自己的。

    开发商将整栋房子卖出后，从业主手上租回了房子。通常一个标间的房子月租相当于当地七天三星级酒店的房租，大城市三四千，小城市两千多。以小城市为例子，一套标间的房子购买价格是二十多万，每个月租金能拿两千多，等同每月一分的利息，不高，比普通私贷低，比银行利息高，又低于银行贷款利息。

    至于每年加5%的月租，租期20年，二十年后会怎样呢？这种数学题实在太简单了，虾是不屑去算的。

    陆一航住的房间不大，甚至有些简朴，一米五宽的单人床放在一个二十平的房间内，额外有个七平方的洗手间和一个三平方左右的阳台。

    让曹云意外的是，陆一航的房间内有很多书，全部是东唐法律书籍。第一次见到陆一航，曹云武断认为陆一航应该是为了曹烈才出现在自己的身边。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接触，曹云发现陆一航似乎真的想当一名律师，其私下没有任何小动作，一点都没有。

    曹云和陆一航的交谈很工作化。穿着上班的衬衫、西裤的陆一航，先听曹云说完，询问一些细节，补充一些看法，非常认真。很标准的学弟向同公司学长询问技术上问题的态度。用词谦虚谨慎，又表达了一些自己的看法，并且没扯淡其他事情。

    原本曹云是没打算探底，但是陆一航的表现让曹云实在看不懂，每个人都有好奇心。于是曹云试探了：“据说晴子喜欢你？”什么烂八卦，作为十人营中的成员，竟然用这么烂八卦去套话，自己老师知道一定会弄死自己的。但是老师，你要知道，这家伙在公司和私下聚会，就从来没说起过自己的事。

    陆一航被这烂八卦问题问住了，他没想到曹云会关心这种事，这么久相处下来，两人日常只聊公事和法律。即使第三者和某人聊个也只是听，而不会问。

    陆一航好一会才回答：“晴子是个好姑娘。”

    “好人卡。”曹云道：“实话说就是看不上这个小接待。”

    陆一航又想了好一会：“是，内心确实有这么想，但是不敢这么说。不过不在于晴子是一位接待员，而是晴子本人没有上进心。”

    这本是女人的家人说词，这男人穷，穷就算了，关键是没有上进心。至于女人的说词：自己喜欢，狗屎都香，自己不喜欢，钻石王老五都懒的理。女人是很感性的动物……林落似乎例外，她的理性超过了感性。

    曹云毕竟有真传，道：“从这点就能看出，你家人对你的家教很严格。”问题延伸出去。

    陆一航点头：“我爸爸是二十年的老兵。他说，别人笑话他们是四等人，但是没有人敢当面说他们是四等人。为什么？因为在装备上，硬件上，他们是四等人。但是在单兵素质上，他们自认为自己是一等人。强者不因为别人的笑话而自堕，他要求我每天都要进步一点，我每天睡前要问自己，比起昨天我今天收获了什么。”

    这……不要这么认真回答吧，你懂不懂聊天？你这样子很容易把天聊死。

    所谓四等人指的是海军陆战队，他们装备是最烂的。据说两伊战争时候作为先锋的他们，主站坦克竟然还是二战的巴顿，巴顿亮相在新闻上后，白宫都哭了。

    听陆一航这么一说，曹云感觉陆一航老子挺有意思的。曹云道：“一航，我很奇怪，你既然有美国律师证，为什么要来东唐发展？”

    这问题是真问题，大家都很好奇的问题。假设陆一航是想来东唐镀金，拿证，而后回美国以双国律师证工作，那是很正常的。毕竟东唐所在国家和美国的关系很好，双方经济往来非常密切，有很多商务贸易问题都涉及到两国的法律。在东唐有实际工作经验的陆一航，并且熟悉本地人文，语言，法律，必然能在美国大企业谋到一个很不错的职位。

    陆一航道：“曹律师可能对美国不是非常了解，不对，不应该这么说。和东唐情况一样。作为一名新人，加入律师所的话，新人很难拿到案源，更多是协助律师所的主要律师工作。应该说高山律师所是比较奇葩的律师所，我没有贬义的意思。”

    陆一航解释后，继续道：“比如令狐律师所，也是高端律师所，但是律师所以令狐兰为主，律师助理是不出庭的，最多就是凑个人数，庭审过程是不会开口啊。比如唐开律师所，大律师所，年轻人要上进，不仅要有才华，而且还需要有人提携。千里马难找，伯乐更难找。我如果加入唐开律师所，我想最少也需要三五年时间才有可能独立办案。”

    陆一航犹豫了好久，道：“说高山律师所是奇葩，原因是……你们真的很放心让我去打官司，这简直太奇怪了。仙人跳案是我主办的第一个案子，曹律师你提供了辩护的方向。有了这案子后，特别是我实习满后，在曹律师你外出旅游情况下，高律师就把所有案子全部扔给我。按照道理说，这种律师所很底层的律师所，事务多，有律师证都可以接，输也好，胜也好，没关系。偏偏高山律师所现在是知名律师所，又转精英律师所，还敢让我单独出庭……”

    陆一航想到这里不知道笑好，还是哭好：“高小姐也是大度无比，她甚至都不太关心我的胜负，偶尔问我压力大不大？没关系，胜败乃兵家常事。难道她就没想过，作为精英律师所，我打的官司胜负是很重要的吗？”

    曹云想了好一会：“我觉得她是真没想过。”精英律师所第一个要点就是要对客户负责，派个刚满实习的没有名气的律师接客户，客户心中自然有想法。结果是胜就算了，结果如果败了，那就呵呵了。

    陆一航道：“实质上，我是借曹律师你提升的律师所名气，得到了单独办案的机会。我本人非常感激，也知道机会难得。底层官司连赢十场，第十一场估计仍旧没有多少关注度。加上仙人跳案，我现在才赢两场，就立刻有猎头公司的人去听审，也有一些知名律师所给我名片。起点完全不一样。”

    曹云道：“我怎么有种被抢饭碗的感觉……哈哈，开玩笑。”见陆一航窘迫，曹云开解了一句。陆一航确实不适合开玩笑。

    陆一航道：“而且曹律师你身上有很多东西是我需要学习的。”

    “这……”拍马屁吗？

    陆一航道：“曹律师你的特点在美国非常吃香的。东唐也类似，全球都类似，警察有一个通病，他们很难按照电视剧中，完整的完全的完成一个案子的调查和取证，当然重案会注重一些。就美国的犯罪率来说，美国警察没有资源做的那么细。曹律师你最擅长打细腻战，一点一点的剥证据，只要对方有错，你都能抓住。曹律师你作为刑事辩护是非常强势的。另外作为民事原告方，曹律师你又有另外一套对策，用俗语说就是乱拳打死老师傅。”

    这句貌似不是褒义。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