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你不是盲目自信。生意就是生意，不应该感情用事，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很理智的人。”祁安予用手揉了揉紧绷着的眉头，有些难以理解。

    如果不是王奈杰再三坚持，她坚决不会允许开拍了还有主要角色没签约这种事情发生。

    要知道，电影的拍摄就像是一件精密的仪器，牵一发而动全身。往往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全组就得跟着停摆。换人也需要时间，来回反复几天甚至更久，很可能导致其他演员和剧组团队的拍摄部分也完不成。而一旦逾期，就代表着制片方的违约，随之将有一大堆的麻烦。

    别的不说，最直接的就是导致制片成本必然暴增。

    所以，临场换角，换的还是出镜率极高的女主角，绝不是再找一个补上这么简单的问题。

    “对付不同的人，就得用不同的方法。人艺可没几个做生意的人，他们就是简单纯粹的热爱，所以不谈片酬待遇，就只对戏有要求。我一点不担心，他们会故意刁难、提条件什么的。”王奈杰认真地说道。

    看到他的神情，再想到为了压缩预算，已经低到惊人的片酬，祁安予终于沉默，不再说话。

    当时于盈莹提出男主角对戏不行就不演的时候，王奈杰心里也好奇，刘老院长这是给自己找了个什么角儿，口气这么大。一时忍不住，就对她使用了一张鉴定卡，然后就看到了对方的属性值，其中表演一栏：

    【86（评价等级A）】！

    气质不凡，人长得漂亮，演技还有86点，这是什么概念？

    反正王奈杰自己这段时间努力听课，观察生活，磨练演技，半点没敢偷懒，也才堪堪上涨了2点，达到54点，和这位于盈莹之间的差距深比马里亚纳海沟。

    问了师兄刘广，才知道于盈莹，自己找来的这位女主角，今年刚过30岁，一年前就在人艺压轴经典剧目《蔡文姬》里，扮演过女主蔡文姬。用人艺自己人的话说，这就是大青衣，台柱子！

    这下王奈杰知道捡着宝了！

    也只有人艺，才能找着这种功底扎实，才华外貌汇聚一身，还不炒作、不运营人气的演技派。

    正常情况下，他在外边不可能找到这种水平的女主角，就算找到了也请不起。

    跟于盈莹这种级别的演员对戏，对自己的演技提升，一定很有帮助。从拍摄的角度来说，对于《完美陌生人》这部纯靠对话、人物互动撑起来的电影，也是品质的保证。

    没有什么杀猪拜神、开机仪式，《完美陌生人》正式开机。

    忙乱的准备过后，第一场戏开拍。

    根据拍摄计划安排，上来就是于盈莹扮演的女主角和女儿的争吵。

    “你又要去哪？”

    于盈莹烦躁地拨了一下头发，而后右手撑在门框上，左手叉腰，用压抑着不满的语气质问。

    女主角一个开场，就让盯着监视器屏幕的王奈杰精神为之一振。

    经过化妆师精心修饰之后，于盈莹的外貌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大了许多，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只是简简单单一个撸起袖子的小细节，加上几个小动作，就让她把一个笃信自身美貌却又韶华将逝，敏感、暴躁的母亲与妻子活灵活现地展现了出来。

    “去兰兰家里。”正在对着镜子化妆的女儿头也没回，不耐烦地回道。

    “你觉得我会信吗？”于盈莹冷冷地说。

    “那你就别信咯！”女儿头也不回，专心致志地化妆，一脸无所谓。

    “你要去杜云伟家里。”于盈莹撑在门框上的手臂收回，用力地在空气中挥动了一下，已经开始有些按捺不住愤怒。

    “我都说了不是！”女儿也有点生气地嚷嚷。

    于盈莹的怒火几乎已经满溢到了火山爆发的边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这才急促地教训女儿：

    “现在谎话张口就来是吗？你记住，骗我是没用的。到头来倒霉的只会是你自己！”

    “你烦不烦……”女儿放下手里的化妆品，转头朝她看过来，结果话刚出口就卡壳了。

    “卡！”

    掌镜的大壮果断叫停。

    台词都没说下去，很明显的问题。

    演员毕竟不是机器，忘词、笑场甚至走位犯错之类的NG事故，总难免发生的。

    没人多说什么，只是按布置接着重拍。

    结果连续几遍，女儿都在后面几句台词上磕磕绊绊，表现的水准也越来越差。

    “暂停五分钟，休息一下。”

    王奈杰喊了一声。

    他知道，这是扮演女主角的于盈莹演技太好，气势太足，导致小姑娘被压戏了。

    扮演主角女儿的，是一个学艺术的小姑娘，通过正规程序试镜来的。主角的女儿只有17岁，能符合人设又有这种演技，其实已经算是不错了。在背对于盈莹的时候，她还算是表现自如，转过身来，两人面对面的时候，立马就被气势压住，紧张了许多。

    王奈杰想想，把小姑娘叫过来，一句也没批评，反而安抚了几句，又给她具体讲戏，鼓励鼓励。

    对于这种小演员，光骂不一定顶用，反正也就是两场戏的镜头，不指望她能演技爆棚，所以还得鼓励为主。只要保持正常状态，拿下两场戏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于小姐，小演员毕竟经验不足，待会开拍的时候，你稍微带着点，好吧？”对于于盈莹，王奈杰又是另外一番说辞。

    平时在人艺给她搭戏的，都是老戏骨，个顶个的好演技，拍电影毕竟不同，十几岁的小姑娘，再天资卓绝也很难跟得上，必须得收着点来。

    以于盈莹的演技，全力开火，搞不好能把她压得完全没法看。

    好在于盈莹对此还算理解。

    重新恢复拍摄之后，果然好了许多，几遍拍完，这场戏顺利拿下。

    根据拍摄计划，下一场戏就轮到王奈杰这个男主角出场了。

    提前已经做好造型的王奈杰，按剧本落位。

    经过化妆师鬼斧神工的操作，现在他裸露在外部位的皮肤全都变得粗糙了许多，色泽黯淡，蓄起了胡须，衬衣撸起袖子下的手臂表面还隐约有青筋血管凸起，外表比实际年龄苍老了近二十岁，戴着副平光眼镜，胸前甚至还系着一条花格子围裙，活脱脱一个步入中年的家庭妇男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