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有点阴郁。

    唐徨打开鸡排店，但是没有营业。

    杨炜在共富新村租下的20号603，他已经很仔细地检查过，并没有发现关于杨炜真实身份的东西，更没有关于什么龙门的线索。

    但是这家“江湖一鸡排”他还没仔细找过。

    既然杨炜没有将重要的东西藏在家里，那就一定是藏在店里了？

    唐徨推测，如果真能从这间鸡排店里找到些什么，是否就能说明和杨炜合伙开店的那个女孩子苏姝，其实也有问题？

    即使这个苏姝不是龙门的人，也一定也知道杨炜是龙门的人。

    唐徨停止脑补，急忙在店里翻箱倒柜。

    一个小时后，有结果了。

    结果很令他失望——完全没有任何发现。

    除了一些简单的设备、家具、日用品，以及苏姝没带走的一些衣服，剩下的就只有做鸡排的食材。

    这显然是一家很纯粹的鸡排店。

    唐徨很失望。

    可能是真的没有，也可能是他对刑侦一窍不通，没有找东西的天赋。

    其实他最希望找到的，是类似于“武功秘籍”一类的东西（不是杨炜电脑里那个“武功秘籍”的文件夹）。

    因为杨炜身体所具备的能力，现在已经得到了充分证实，正是传说中的“习武之人”。

    参考拘留所牢房里九叔的原话，要是以前的杨炜认真动起手来，就连九叔也自问不是对手。

    只可惜唐徨显然不会使用。就目前的几次战绩来看，他所能发挥的威力，或许还不到杨炜身体的十分之一。

    要是自己能够得到一本武功秘籍，又或者是学会一套拳法、掌法，一定可以更好地调动杨炜的身体。这样一来，等下次再遇到危险的时候，就不用继续做“第八套广播体操”了……

    只可惜这一场搜寻毫无收获。

    唐徨坐在苏姝的床上，有点心灰意冷。

    外面阴郁的天色也终于憋不住了，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润物细无声。

    恰如唐徨此时的心境。

    先不说什么武功秘籍，回到整件事情的根源：

    龙门，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地下组织？

    他完全不知道。

    而知道龙门并且对龙门有所了解的人，就目前看来，总共有四个选项：

    1.最先向唐徨提到“龙门”的柯老师——但是很可惜，他已经死了；

    2.拘留所牢房里的九叔和瘦子——但是他们并没告诉自己详情，自己也不可能再回牢房里问他们；

    3.刚才送自己离开拘留所的那个警察——自己也不方便去问，人家毕竟是吃皇粮的；

    4.和杨炜一起合伙开这家鸡排店的苏姝——这个女孩子很可能也知道龙门的事，甚至有可能也是龙门的人，但自从前几天说家里有事要离开，直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除了以上四个选项，自己还能问谁？

    唐徨豁然开朗，暗骂自己愚蠢：

    内事不知问古狗，外事不知问娘度！

    明明生在互联网时代，自己完全可以去网上搜啊，甚至还可以去各大平台花钱请人回答啊！

    虽然手机已经没了，但是还有共富新村20号603杨炜家里的电脑。

    唐徨准备关店，回家。

    谁知他刚刚从床上站起来，一个撑着伞年轻女孩子已经穿过漫天细雨，出现在了鸡排店门口，用幽怨的眼神盯着里面的唐徨。

    “你回来了？”

    女孩子收起雨伞，冷冰冰地问唐徨。

    ？？？

    唐徨有点摸不着头脑——他不认识这个女孩子。

    是来买鸡排的顾客吗？

    “不好意思，今天不做生意啊。”唐徨回答。

    女孩子没有说话，继续盯着唐徨。

    然后她两只眼睛一转，两行热泪就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什么情况？

    唐徨觉得自己头顶上仿佛有三个问号跳了出来。

    是因为买不到鸡排吃，所以哭了？

    不至于吧，这里卖的只是鸡排，又不是鸦片……

    唐徨有点手足无措。

    就在这时，女孩子终于又说话了：

    “我们——分手吧！”

    她一边说，一边流泪。

    ？？？

    ！！！

    唐徨终于醒悟——眼前这个女孩子，难道就是传说中杨炜的女朋友？

    “不会吧……”

    他有点崩溃。

    杨炜的学历虽然不高，工作也不够高大上，但是硬件好歹是过硬的，而且还是个练家子，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女朋友？

    他不太好描述这个女孩子的外貌，只能做一个简单的对比：

    无论是合伙开鸡排店的苏姝，还是住在隔壁602的诗淇，也要比眼前这位好上个十倍吧？

    所以唐徨打一开始就没想过这个女孩子居然就是“来找过好几次的”杨炜女朋友。

    或许这就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唐徨叹了口气。

    然后他才注意到对方的来意。

    分手？

    “……”唐徨。

    外面的细雨依然在下，点点滴滴。

    自己第一次用杨炜的身份见杨炜的女朋友，居然就要直接上演分手这一幕高潮戏？

    不对啊！

    分手就分手啊，求之不得！

    反正自己又不是杨炜，对眼前这个女孩子也一点兴趣也没有。

    更何况留着一个杨炜的女朋友在自己身边，岂不是更容易拆穿他“并非杨炜”这一事实？

    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唐徨还是决定先演一演戏。

    “为什么？”

    他挤出一个悲伤的表情，继续问：

    “是你——妈——逼——的，还是我——妈——逼——的？”

    杨炜的女朋友摇头，哭得更厉害。

    然后两行眼泪飞流直下，在她白皙的脸庞上冲刷出两道暗黄色的肌肤。

    “……”唐徨。

    他连演戏的心情都没有了，急忙长叹一声：

    “既然你我有缘无份，那么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大路朝天，各走半边。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江湖再见！”

    唐徨临时想出这么一段分手台词，或许很符合杨炜的身份，恰如这家“江湖一鸡排”。

    “……”杨炜的女朋友。

    她终于忍不住了，伤心欲绝：

    “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既买不起房，也买不起车，更别说后面还有结婚的彩礼、孩子的奶粉钱、教育费，你觉得自己活得像一个人吗？

    以前我每次和你说这个，你总是跟我画饼，说自己以后一定会发达的。

    但我想问你，你是说的‘以后’，是多久以后？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人生有几个十年？

    就算你以后真的发达了，也已经人到中年。

    而我为什么要陪你忍受这二三十年的煎熬，从一个小姑娘变成黄脸婆？

    因为爱情吗？

    你当我傻啊！

    真到了那个时候，你真的发达了、有钱了，但我已经没有了资本。

    你完全可以把我这个黄脸婆一脚踢开，自己重新去找其他的年轻小姑娘！

    所以我想通了！

    跟你在一起，我至少要赌赢两次：

    第一次是赌你真的能够发达，第二次是赌你发达以后还能对我不离不弃。

    既然是这样，那我为什么不趁着自己还年轻，直接去找一个有事业有成的中年人？”

    杨炜的女朋友彻底发泄出来——就像一把连发的机关枪，直接对着唐徨扫射。

    “……”唐徨。

    完全无从反驳。

    他忽然觉得自己从小学到的各种美德、各种道理，在现实的逻辑面前，似乎根本不堪一击。

    店外雨声不停。

    因为分手总是在雨天。

    这虽然只是杨炜的爱情，但是此情此景，唐徨难免也有一丝莫名的心酸。

    他默默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终于回答：

    “既然你不是共产主义的接班人，那我们两个的确不太适合。”

    “……”杨炜的女朋友。

    就连眼泪都忘记了继续流下。

    “两万！”

    杨炜的女朋友忽然瞪着唐徨，狠狠地说：

    “青春损失费！两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