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一人一口”刚一说话，王起其实就后悔了，感觉自己实在是有些大胆和轻佻，保不准于文丽会因此而小瞧他。在女生面前，尤其是漂亮的女生面前，王起尽管心头龌蹉，歪心思乱飞，但表面上，还是表现得很君子，很尊重女性的“谦谦君子”样，唯恐被人家小瞧，觉得自己是没见过美女的色狼和猪哥。

    后悔的王起思绪翻飞，神思念转，正准备开句玩笑找个台阶下，不料，下一刻，于文丽已经面色娇羞的咬了一口面包，并把咬过的面包朝他递了过来，且挑衅似的哼了哼，回了句，“你以为我不敢吗？”

    这下，轮到王起骑虎难下了。

    但他马上把心一横，心道，人家一个女孩子都一不嫌脏，二不觉羞，他一个男人有什么好怕的？

    王起当即一把抢过于文丽手上的面包，一口咬了下去，而且咬的位置，正是于文丽才吃过的地方！他不说话，包嘴慢慢咀嚼，脸上带着笑意，将剩下的面包朝于文丽递了过去。

    此时的于文丽，心慌意乱，面色娇羞，“你一口我一口”的亲密游戏再也继续不下去。

    “剩下的你吃吧，我已经饱了。我……去洗两个苹果。”她偏头对王起说了句，随即起身，走到小方桌边，从几种水果中挑了一个苹果和一个梨子，出门洗水果去了。

    在厨房水槽洗水果的于文丽，心脏依旧在“扑通扑通”的不停跳动，犹如怀揣了一个小兔子。她不由想，王起刚才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一个玩笑，还是终于放下了矜持？

    但不管是玩笑还是矜持，对她来说，事情总是在朝着好的方面发展。

    于文丽很快洗完水果，拿着一个碗装着，手上还拿着把水果刀，走到刚才的小板凳上坐下，问：“王起，你想吃哪个？我帮你削皮。”

    “还是我自己来吧。”王起感觉自己成了少爷，一直被于文丽伺候着，颇不好意思。

    “没事儿！又不是什么费劲的事儿，我帮你削嘛，你的左手又不方便。快说，苹果还是梨子？apple还是pear？——我没说错吧？这么多年学的英语基本上全还给老师了。”说完，于文丽吐了吐舌头，样子可爱而俏皮。

    “相当准确！”王起表扬了一句，也不跟于文丽争了，“梨子吧。小时候喜欢苹果，大了更喜欢梨子一些。梨子水多，我喜欢水多的水果。”王起心头还有个更邪恶的想法，但对任何人，他都是打死都不会说的。

    于是，于文丽拿起梨子，开始细心的给他削起皮来。

    不过，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不常削皮，手法很是笨拙跟生疏，皮削得厚薄不一不说，还连不成一条线，实在是缺乏美感。

    她还没削到三分之一，王起实在是在看不下去，一把把对方手中的刀和梨子抢了过来，十指翻飞，手上的梨子滴溜溜的转动，五六圈过后，一个晶莹玉润的梨子便出现在了于文丽的眼前，同时，梨子的皮竟然练成了一条线，从头到尾，竟然没有断过。

    “不好意思，我……我不太会削皮，平时……都是……都是连皮一起吃的。”于文丽一脸赧然的说，这个她当然撒谎了，因为在家里吃水果，基本上都是她父母帮她这位掌上明珠削，在学校，削皮的任务毫无疑问则落到了张青峰的头上。“王起，你的手真巧，有两只手指包着纱布还这样灵巧。我还从来没见过有谁削水果削得像你这样又快又好的。”于文丽又看了眼王起的双手，她其实更想说王起的手真漂亮，绝对是她生平仅见的一双美手，皮肤细腻，手指修长，上面的指甲盖，色泽透亮，又细又长，且被主人修剪得整整齐齐，尤其是对方刚才削梨时十指翻飞，轻盈敏捷的动作，仿佛在舞蹈，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

    王起用小刀将梨子一剖两半，递了一半给于文丽，然后把水果刀用纸巾擦干净后还给对方，咬了一口味美多汁的雪梨，边吃边说：“这没什么值得称道的，熟能生巧而已。”

    两人吃了水果，又听了一会儿歌，期间，于文丽从堆杂物的上铺取下一个鞋盒，打开，拿起一叠照片，朝王起扬了扬，笑着道：“王起，想不想看我的照片？”

    “求之不得！”

    “给！都是大学的时候照的，没放回家，到江城来上班就随行李带过来了。有些照片照的不好，你别见笑哈。”于文丽将照片递给王起，来到他的身边，弯着腰，给正在聚精会神，一张一张翻着她照片的王起解说。

    “这张是在学校的教学楼前照的……这是我们的图书馆……这是我们的体育场……这个，是跟寝室的室友去春熙路耍的时候照的，当时才刚进大学不久，是不是感觉特土？……这个，是去青城山玩儿的时候照的……”于文丽一张一张的给王起解说，介绍着照片的背景。这些照片，也将她重新带回了昔日青春年少，无忧无虑的大学时光，与此相关的无数记忆也如流水般的倒流回她的脑海。

    突然，王起的手中翻到了一张残缺的，只剩下一半的照片。这明显是张合照，只不过有人把那位合照者给剪掉了。

    一开始还笑意妍妍的于文丽看见了王起手上的残照，脸色一变，暗骂自己粗心。她担心这照片会破坏此时她跟王起和谐美好的气氛，急忙向王起解释：

    “这个……这个是我跟他以前的合影。我本来都想烧了，但……但萧铭让我留着，说怎么也是个纪念。我……我还是烧了吧。都已经是过去式了，留着又有什么用？徒惹烦恼罢了。”说着，于文丽就想去拿王起手上的那张残照，不料，却被王起一下子躲开了。对方笑呵呵的看着她说：

    “呵呵，文丽，我觉得萧铭说得对，你应该留着。你看，你这张照片照得多好呀？上面的笑容，真的是好灿烂。”

    但王起的这些话，听在于文丽的耳中，却不啻于在“讽刺”她，讽刺她对张青峰还“念念不忘”，而念念不忘的证据，便是这巧笑倩兮的照片，因为这照片，完全就是过去她和张青峰幸福美满的见证，她虽然把张青峰的人剪了，但魂还在，有关对方的记忆还在，她看到这照片，肯定会想到他们之间的过去。

    而于文丽当初之所以保留这些照片，的确有怀念过去的意味在内，毕竟，她曾喜欢过张青峰，张青峰也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初恋，是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不是说忘就能简单忘记的。

    但是，在她现在想追求王起的时候，在现在两人之间的气氛极为和谐，极为顺畅的时候，她和前男友的这张残缺的合照，显然就不合时宜了。

    于文丽看着王起，面色惊惶，一脸哀求的道：“王起，请你相信我。我……我本意真的是不想保留这些照片的。你把照片给我吧。我……我现在就把它烧了。”说完，于文丽便又伸手去抢照片，但她的努力却又一次被比他高大得多的男孩给扬手躲开了。

    王起看着于文丽，似笑非笑的道：“还给你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啥……啥条件？”于文丽有些发愣。

    “给我讲讲你和张青峰的过去吧，如果你愿意的话。如果不愿意……”王起顿了顿，灿然一笑，“我也不会强求你。”

    说完，他放下了手，将于文丽刚才求而不得的那张残照递到了她的面前：

    “完璧归赵。”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