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朴龙洲还要自己和王起到总部来上半天班，黄艳当场就急了，分辨说：

    “那个……朴部长，我和王起能不能……能不能全天都在通机厂学习啊？反正……反正公司这边目前也没什么事干，我和王起在总部和工厂两边跑也耽搁时间……”她的家就在江南区，距离通机厂不远，搭公交车也就半个小时，如果不用到总部这边来打一趟，以后的半个月，在那边没人管的她完全可以睡个懒觉，过过公务员“早九晚五”的舒服日子。

    但是，如果每天都要来总部上半天班的话，她的美好愿望泡汤不说，每天光是花在坐公交车的时间上，都要两个多小时，倒几次公交，四五块钱就下去了，也不可能找公司报账，简直是“一举多得”的反义词，“一举多损”！

    听了黄艳“不领情”的话后，朴龙洲一下子怒了，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威胁，连刚才来的新兵蛋子都要跟自己“讨价还价”，顿时一拍桌子，黑着个脸教训两人道：

    “年轻人，做事情哪能挑三拣四，拈轻怕重？想当年，我在通机厂当技术员的时候，有多苦多累你们知道不？车间内四五十度的高度，我一呆就是一整天！身上的衣服一天不湿个四五次都不叫事儿！

    “还有，什么叫‘没事干’？什么叫‘耽搁时间’？你问问你们的大师兄和大师姐，一天到晚有没有事干？简直都忙得手不沾天，脚不沾地了，恨不得一人分成两人干，还叫‘没事干’？Jonathan，Lily，你们说是不是？你们当业务员的时候，哪个没有跑过？但你们哪个就因此叫苦叫累了吗？

    “至于‘耽搁时间’，我给你们讲，要想把事情做好，就要有不怕耽搁时间的精神！精挑细作，慢工才能出细活！毛毛躁躁，慌里慌张，看似手脚搞得快，结果就稀巴烂，一包糟，这种‘节约时间’，不要也罢！”

    今天朴龙洲一直在思考着《厚黑学》里面讲的对下属的“敲打之术”，但这两位新人从上午到现在，一直对自己毕恭毕敬，有礼有节，朴龙洲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树立权威，让下属敬畏的好机会。

    现在倒好，不想快下班的时候这两个毫无职场经验的愣头青竟然主动撞到了自己的枪口上。

    “那就不要怪我朴某人拿你俩杀鸡骇猴了！”朴龙洲面色阴沉，心头实则乐开了花的想道。

    乔苍宇和吴雅莉见朴龙洲提到了自己，立刻点头，忙不迭的附和朴龙洲的话，两人犹如配合默契的相声演员，开始你一句的我一句，“想当年”，“想当初”的说起两人当业务员时的各种艰辛，各种苦难，跟现在的王起和黄艳两人的境况比，简直是一个天堂一个地狱！

    “年轻人，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要珍惜呐！”乔苍宇抬了抬鼻梁上“半斤重”的黑框眼镜，摇头晃脑，看似苦口婆心，实则心灾乐祸的道。

    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的黄艳，先后被部长和两位老业务员训斥，当即就被吓住了。

    “朴部长，我……不是那个意思，也不是拈轻怕重，吃不得苦。我……我……”黄艳“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急得眼睛都快红了。

    一旁的王起，脸上的表情却镇定得多，虽然也是一副低眉垂首，看起来“温良恭俭让”的样子，心头是十分的不以为然，心道：

    “得！我和Tracy算是撞在‘朴娼’的枪口上了，正式上班头一天，接风宴没享受到，却被‘朴娼’借机立威，大耍官威了。

    “乔苍宇和吴雅莉这两老鸟，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鸟，完全就是唯‘朴娼”马首是瞻的哼哈二将！我原本还打算想笼络笼络这两人，现在看来，似乎也没必要了。心不善，完全是小心眼的家伙笼络来干球？”

    眼观鼻，鼻观心，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瞧着立方体的王起一边听着三人的聒噪，一边暗自思忖，十分遗憾的幻想，幻想着现在如果是杀伐果断，以武力为尊的武侠世界就好了。眼前这三个他一个念头就可以“捏死”的蚂蚁，如果敢像现在这样聒噪，倚老卖老，他肯定一人念一句“紧箍咒”，在三人的输尿管里面一人塞一颗不规则的“肾结石”，马上教三个“老家伙”做人！

    耍了威风，敲打了新人，朴龙洲见被自己敲打的两位新人都十分的温顺，其中的黄艳更是差点都快被他给训哭了，十分满意敲打效果的朴龙洲便打算进行从《鬼谷子》和《黑厚学》中学到的“御人之术”的第二步：

    给甜枣！

    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是让人又怕又敬的不二法门。

    于是，一脸黑炭的朴龙洲缓和脸色，换上一副可掬的笑容，冲两人叹了口气，道：

    “Watch啊，Tracy呐，不是朴哥我故意为难你们，让你们两头跑，我实在是为了你们好哇！你们上午在公司上班，帮Jonathan和Lily打下手，学经验，下午再去工厂学习产品，理论结合实际，等你们学习完毕，整个外贸流程Jonathan和Lily也肯定教了你们一遍，一举两得，两全其美，多好的事啊？你们还想不通，感觉还不太领情，我真是有种‘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的心痛呐！按照赵本山的话说，真的是‘拔凉拔凉’的呐！

    “这样吧，后面半个月的学习还是按照我给你们的安排，上午来公司上班，下午去工厂学习。学习完后，你们每人可以到这里来报销五十块钱的车马费，但是发票要你们自己找哈！呵呵，我两袖清风，四个包包一样重，可没有发票给你们！”

    ————————

    下午下班，王起和黄艳一起离开公司，走出宗鑫大厦。黄艳一脸忧心匆匆的问身边的王起：

    “王起，你说咱两是不是被朴部长记恨上了？然后打入了冷宫？”

    “记恨？打入冷宫？就刚才那鸡毛蒜皮的事儿？哼，你想多了，Tracy！‘朴娼’只不过是在借题发挥，想敲打你我一番而已。我们部门你也看了，加上‘朴娼’，总共才五个鬼。他把我们冷藏了，他找谁使唤去？”王起哼了哼，一针见血的给黄艳点出了朴龙洲“行为失常”的关键。

    黄艳也不是愚笨之人，听王起这么一点，立刻恍然大悟，叹口气说：

    “唉，这社会还是真是复杂！还是读书，当学生的时候单纯呐！同学之间，哪里有这么多绕弯弯和弯弯绕？”

    王起点头同意的说：“社会不复杂就不是社会了！不仅复杂，还是个丛林，适者生存，不适者被淘汰；适者吃香喝辣，坐奔驰开宝马；不适着吃糠咽菜，甩火腿（走路）挤公交，慢慢适应吧。”

    “啊，这么残酷？我胆小，你别吓我，王起！早知道社会这么残酷，我还不如当初去教书呢！”听王起说得吓人，黄艳缩了缩颈子，做出一副“害怕状”。

    王起耸了耸，撇了撇嘴说：

    “天下乌鸦一般黑，学校也没什么净土啊！那里也是一个小社会，争风吃醋，狗屁倒灶的事情多着呢！”

    这时，他想起了张琴每天晚上跟他煲短信粥时向他抱怨的那些烦心事，什么谁爱显摆啦，谁一天到晚围着校长和教导主任转悠，希望岗前培训结束后能分一个好班啦……诸如此类。

    “唉，还真是一入江湖，身不由己呐！对了，刚才你说什么？‘朴娼’？难道说的是朴部长？”

    “不是他还有谁？我们公司又没有其他姓‘朴’的！”王起翻了翻白眼。

    “扑哧——王起，你可真损！若是朴龙洲知道了，估计得气炸肺哟！”黄艳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除非你告诉他，否则他怎么可能知道？”

    “切！我吃饱了么，怎么可能告诉他？不过倒是挺贴切的……‘朴娼’……以后咱两私下就叫朴龙洲‘朴娼’好了！真是太气人了，球本事没多少，整人的心思倒是一套一套的！”

    “I/agree!”

    “就是！他不仁，咱们不义！”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