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王起一边干些应付差事的活儿，一边继续在电脑上对着一幅幅详尽的人体解剖图，如海绵吸水似的学习着人体结构知识，并跟他在牛耳身上得到的“实操经验”相互验证。

    期间，他旁边的黄艳见王起没事儿盯着人体的大肠小肠，满脑肥肠的图片研究半天，颇为吃惊的问：

    “王起，你看这个干嘛？想当医生还是怎么的？”

    王起见自己的“忘我学习”引起了旁边黄艳的注意，便不动声色的最小化了打开的图片，转过头，笑着冲黄艳道：

    “嘿，Tracy，你还别说，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当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当初高考的第一志愿就是华西医科大学，奈何高考发挥失常，第一志愿没中，我又拉不下那个脸去复读，结果只有落到第二志愿的江城商大了。”王起看着黄艳的脸，满嘴胡诌，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找着借口。

    “呵呵，想不到你还有这么大的志向啊！怎么，你现在看这些，莫非还梦想不死，准备考医科大学的考研生嗦？”黄艳呵呵一笑，戏谑道。

    “唉，我倒是想考研。不过，都已经工作了，见过了花花世界，哪里还能沉得下心去考研哦！下辈子吧！下辈子好好努力，不仅要考研，还要考博，当doctor(博士)和professer(教授)，一圆我小时候的科学家之梦！”王起叹了口气道。

    前面的话当然是鬼扯，后面的话倒也没说谎，因为小时候受到挂在教室墙上的牛顿，爱因斯坦，居里夫人等大科学家头像的影响，他还真做过当科学家，得诺贝尔奖，为国争光，人类造福的美梦，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天到晚都只想着怎么“赚大钱，玩大美女”的低级、庸俗，俗不可赖，不可堂而皇之的对外人言的俗人俗趣。

    “我小时候倒没想过当什么科学家，我小时候想当画家，当明星，比如影视歌三栖大明星……”听王起说了自己小时候的梦想，黄艳也没心没肺的说了自己儿时的梦想，引来王起的一阵愕然跟戏谑，心道，果然是心有多大，梦想就有多广啊！连黄艳这种一点姿色和歌喉都欠逢的人，都梦想当什么“影视歌三栖大明星”，他想当科学家，得诺贝尔，也不是什么天方夜谭了，因为他至少还有点数理化在年级上数一数二的底子。

    两人就小时候梦想这个话题交流了几分钟，便各自去忙各自的去了。

    王起原本打算继续他的人体知识学习，这时，屏幕右下角的MSN图标突然亮了起来。

    他点开一看，却是过道对面的何玹发过来的。

    “唉，累死我了。忙了大半天，终于把遗留了一周的邮件给处理完了。”

    有美女找他聊天，王起自然把什么“人体知识”抛到了九霄云外，当即十指翻飞的回了起来：

    “恭喜恭喜！恭喜何师姐脱离苦海！”

    “这个有什么好恭喜的？我还羡慕你们这些没什么事情的新人呢。我现在一天都累死了。”何玹马上叫苦道。

    “师姐，你虽然累，但是有钱啊！完全是痛并快乐着。我们累，就是白累，累再凶也没一毛钱，都是给公司打工。”王起反驳道。

    “也是哈！宗鑫集团搞的这个半年实习期实在是太长了。就我们干外贸的来说，只要有人带，哪怕零基础，再笨的人，一两个月也学会了，哪里需要把你们压半年啊？这件事上，集团的确是有点过分了。”何玹同情的道。

    这话听起来顺耳，王起便感觉何玹跟其他的很多老员工不一样。

    公司里面的绝大多数老员工，包括那些部长，副总之类的中高层，一听到有新人抱怨实习期长，工作早就上手，甚至熟练，公司依然墨守成规，要等到半年后才能转正后，便语重心长，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教训这些新人：

    要知足，要理解，还要懂得感恩！

    想当初，他们还不是这样子过来的？

    而且，他们当初进公司的时候，完全是筚路蓝缕，公司内的很多部门都不齐，配套不完善，也没什么老人带，很多事情都需要他们亲自摸索，哪里像他们现在，公司什么东西都帮他们搞好了，配齐了，每个新人还有人带，新人完全不需要操其他的心，只需要一心伺候客户，把业务抓好就行了。

    这种论调，王起听了就只想大骂：

    你他妈还拿以前的事情说事，你他妈怎么不拿改开前，建国前，甚至清朝，元朝说事？甚至干脆拿奴隶社会说事？

    你拿奴隶社会说事，现在大街上乞讨的乞讨，扫大马路的清洁工，工地上搬砖的民工，西部大山里失学的儿童，都他妈生活在天堂！

    那他们是不是应该对自己的人生，对社会的现状感到满意？就他妈应该对周围的一切感恩戴德，高唱赞歌？心甘情愿的被你们这些食肉者剥削？

    不比好，只比烂，不像周围好的学，就知道拿以前说事，什么他妈的混账逻辑！

    简直是居心不良，用心险恶，卑劣之极！

    王起在进出口公司呆了整整两月，遇到的老员工，部长，副总等，基本上都是同一副嘴脸，叫下面抱怨的新人不要抱怨，要豁达，要理解，要感恩，浑然忘记了多年前他们在当底层业务员的时候，是如何抱怨公司不公，压榨过甚！

    拯救奴隶的英雄终将变成奴隶主！

    屠龙少年终将变成恶龙本身！

    人世间的很多事情，不外乎如是。

    对此，王起虽然愤怒，虽然悲哀，但也毫无办法。

    所以，当他第一次听到虽然没当官，但是收入，待遇，跟一个副部长差不多的金牌业务员竟然能够站在他们的角度，他们的利益上去考虑和看待问题，并发表公正的见解时，王起是又惊又喜，对何玹，这个他以前认为不过是凭着脸蛋漂亮被上面赏识，给饭吃，给业务做的师姐，江外的高材生，简直是有点刮目相看了！

    “理解万岁啊，师姐！我来宗鑫三个月了，何师姐你是第一个同情我们新人的老员工。”王起心头有些激动，当场不吝自己的马屁和赞美，对何玹赞叹起来。

    “切！别给我戴高帽哈！因为我也就比你们早来一年，除了现在比你们多些业务，收入比你们高点，其他的，跟你们一样，也是一个才入行不久的新人，不是什么老人哈！俗话说，屁股决定脑袋，等我过两年鸿运当头，成了什么部长之类的，我说不定也会站在上面的角度，对公司的这套陈规陋习大声叫好哟！”何玹开玩笑道。

    “不会不会！何师姐才不会呢！我相信何师姐的人品和节操！”王起继续送上马屁。

    接下来，两人一阵闲扯，彼此问询了对方国庆期间都干了些啥。

    何玹说她在家里睡了七天懒觉，然后跟闺蜜看了两场电影，逛了两次街，平平淡淡，大概就这样。

    “呵呵，没跟男朋友去旅游？”王起“呵呵”一声，又一次发起了试探。

    对于何玹有没有男朋友，他一直好奇得很。奈何对方“奸猾如狐”，对这个问题一直讳莫如深，警惕异常，对他的试探，一直顾左右而言他，不肯正面回答。

    “旅游个屁！到处人山人海！我才不想花了钱，结果只能看人头！”何玹直接道。

    对方看似回答了他的问题，但其实啥都没说。

    王起便不由一阵苦笑，心想，他这个师姐嘴巴还真是紧，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以至于对方对这个问题一直讳莫如深。

    王起不是一个喜欢挖根问底，喜欢强人所难的人。他见何玹又一次用一种模棱两可的说法把自己的问题给飘过去了，便就此打住，然后，便向对方说了些自己这个国庆在老家所干的名堂。

    他自然不可能实话实说，只是说回到老家后一直走亲戚，今天吃这家，明天吃那家，吃得那是一个满嘴流油，乐不思蜀，搞得他都有点不想回江城了。

    说到吃的时候，这时，他想起了放在立方体内准备送给对方的那条汉市特产缠丝兔，便给对方发信息道：

    “对了，师姐，你现在有空不？有空的话跟我去一趟六楼的会议室，我有好东西给你。”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