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东尼和艾森诧异的目光中，布哈德公爵变成了一个足有五六米高的魁梧兽人，比坑里的那些兽人还要高出两三米，真正的威风凛凛，霸气侧漏。

    艾森没见过这种情形，一时间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疑惑道：“公爵大人，你们皇族也会法术吗？”

    安东尼却知道这只是公爵改变了幻体的外形而已，很简单的一种障眼术，在自己的精神力探测下，公爵大人已经变得近似骷髅般的身形才更让他触目惊心，知道这个坚强的男人所能拥有的澄明时光已经不多了。

    他灵魂中忽然出现的黑暗漩涡让自己都感到极强的威胁而束手无策，原本偷偷输送些灵魂能量给他就可以让他恢复正常，但现在安东尼反而感觉到正是自己的自以为是才导致了这个诡异黑暗漩涡的出现。

    其中原因自然无法知晓，但安东尼猜测大概是自己输送的灵魂能量导致了公爵灵魂的不稳定所致，就像一个沙漠中快渴死的旅人，忽然给他猛灌几口水并不会拯救他，反而会加速把他推到死神的脚下。

    公爵似乎对这个黑暗漩涡并无知觉，只见他朝两人微微点了点头，整个庞大的身形就弹飞到了半空，如一尊神祗般全身发出一圈淡淡的晕光，无比威严地悬立在大陷坑的半空中。

    “吾迷途的子民啊，别害怕，请听从吾的指引，回到故土去吧，那里有你们的孩子，有你们的爱人，有你们的未来……”

    或许危机能放大信仰的力量，从而让现实中的困境得到一定的缓解。

    这些兽人士兵甚至对忽然出现的‘摩那神’没产生一丝的怀疑，而是猛然间齐齐昂首，发出一声声山洪般的吼叫：“摩那神万岁！”

    “回家去！”

    “不打仗了！我要回家！”

    “请摩那神给我们指引！”

    “我们永远是你虔诚的子民！”

    ……

    “吾可怜的孩子们啊，天下兽人本是一家，此处离家数千里，沿途切莫屠戮抢掠，大家可以沿着索玛河西进，河里的鱼可以暂时满足你们的给养，在到达嘎森林后，你们就可以沿着森林南下，森林里物产丰富，足够你们安全抵达故土……”

    假装摩那神的布哈德公爵轻车熟路地向兽人士兵们指引着撤退的路径，让兽人士兵们原本死鱼一样的眼睛里出激动的光芒。

    说实话，为了活命，他们免不了要去抢掠甚至屠杀沿途兽人，但在这过程中免不了自己也会面临极大的危险，毕竟兽人都很强壮，打起来也并非是强盗就更厉害。

    而现在摩那神指出了一条平和的回家之路，自然是让兽心慌慌的兽人士兵们重新看见了希望，内心稍微丰富一点的兽人士兵，甚至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家破木屋上袅袅的炊烟，看见了心爱的兽人女子正在摊铺着干燥芬芳的茅草……

    艾森悄悄下令让手下开挖了一条斜坡通道，兽人士兵们看见后便开始络绎不绝地从通道中涌了出来，虽然一个个冻的发抖，但看向人类士兵的目光已经不再狰狞凶狠，就像借道而过的旅客，谦恭而谨慎，充满着一种本真的善意。

    安东尼感慨万分，不自然地哼起了：“……只要人人都献出一份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艾森捅了一下他的腰：“你这是唱什么？”

    “唔，我在称颂公爵大人的博爱，如果我们都能有他那样的胸襟，还有什么事能难倒我们呢？“安东尼狡黠地微笑道：”殿下，你看他是不是像某个你很熟悉的人？”

    “嗯，他让我想起了尊敬的梅兰维尔亲王。”艾森很认真地点头道。

    “哦……”

    安东尼随口回应了声，他本以为艾森会说是洛蒙主教，因为论博爱与谦逊，整个奥兰帝国无出其左右者，虽然他在某些政策上有着神职人员的固执，但并不影响他普世仁心的美誉。

    安东尼的表情一时间显得有些呆滞起来，因为亲王带给自己的感觉并不那么好，甚至安东尼对亲王的本能怨念一直盘旋在灵魂中丝毫未散，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当成一枚随意舍弃的棋子，这种感觉着实很让人憋闷和委屈。

    “咦，你好像和我想的不一样呢！这可奇怪，你想到的是谁？”艾森对安东尼的反应感到稀奇，因为安东尼跟随的就是亲王，此时此景之下，不想到他还能想到谁？

    “殿下，有件事我早就想告诉你……“安东尼欲言又止，在犹豫着是不是要告诉艾森亲王已经离世的噩耗，毕竟在这样凶险的环境下，艾森身为统帅，一旦被这个噩耗击倒的话，所带来的危险还是非常大的。

    他非常清楚艾森对亲王的感情，那是集合了朋友、师父，甚至超越了父子关系的亲密而真挚的感情，艾森爱戴他，尊敬他，也仰慕他，和之前的安东尼一样，都把亲王当成了自己的人生楷模。

    “你的表情怎么这么古怪？”艾森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息。

    “唉，我还是告诉你吧……”安东尼摇了摇头，似乎下定了决心，并很识趣地远离了艾森几步：“你听了可别太过于悲痛……”

    “放屁！”艾森的整颗心已经因为安东尼的这句而提了起来。

    “不，是真的，亲王已经逝世了……”安东尼惨然而无奈道：“其实你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应该就有了不好的猜测吧？”

    艾森双手抓住自己的头发，如一头受伤的猛兽一样跺着脚团团打转起来，巨大的悲痛似乎化成了无数的血栓一样堵住了他的每一根血管，让他感觉到膨胀而无力，痛苦到几近窒息……

    “啊……！”终于他抽出自己的佩剑，兜头就朝安东尼砍去：“你个混蛋，你怎么还活着！”

    安东尼只得后退避让：“……我知道你会责怪我，但是，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呸，你好有什么好说的，身为亲王侍卫，你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艾森猛力把剑朝安东尼扔来，安东尼侧身躲过，却没料艾森已经整个人直扑了上来，死死压住自己就是一顿乱揍……

    ……

    后来还是布哈德公爵把艾森拉了起来，对着鼻青脸肿的安东尼纳闷道：“你就不知道抵挡反击一下吗？”

    “不，他需要这样发泄一下，也必须发泄一下……”安东尼吐掉嘴里的淤血淡然笑道：“因为我也需要发泄一下……”

    “真是个受虐狂！”布哈德公爵咒骂道：“不过你这副贱样，倒让我十分放心让你去救我的布兰妮了……”

    说完他扶着艾森头也不回地走了。

    “哎，公爵大人，你说清楚……”安东尼急了：“布兰妮小姐很难沟通吗？这……这可是两码事啊……”

    “去吧，留给我们的时间都已经不多了。”

    “那你得按照计划把他们安顿好！”

    “那是当然！”

    “那我这就出发了！”

    “越早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