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星期一，从今天开始做毕业设计，大家一早就在系办公楼兼实验楼集合。

    班主任讲了些注意事项，就把同学们交给了实验室的老师，实验室老师领着大家参观了所有实验室，讲述了每个实验室的用途。

    这些实验室有的大家用过，有的还是第一次进来，就比如沃琳准备用的放射化学实验室，大家就是第一次进来，看着一排排装着化学药品的瓶瓶罐罐，谁也不敢乱碰。

    参观完所有实验室，同学们按组各自进入自己的实验室，和沃琳同组的除了秦琴，还有两个男生，汪邵明和于毅，带他们这一组的实验室老师，也是他们的任课老师，蓝教授。

    蓝教授带着四人进了放射化学实验室隔壁的储藏室，指着一排装着土壤的巨大玻璃瓶：“这都是从一个山区挑选出来的，射线本底比一般土壤的本底要高十几倍，你们的任务就是从土壤里提炼出放射源。”

    “啊？这么高的放射性，”汪邵明退到门口，“教授，我们要不要穿防护衣？”

    他还没谈过恋爱呢，要是因为放射线过量，将来娶了老婆生个怪胎怎么办。

    蓝教授解释：“不用担心，这些土壤的放射本底高，只是相对于一般土壤，它的本身剂量仍然大大低于我们生活的环境，不信你用剂量仪测量一下，你们寝室的瓷砖本底，都是它的好几倍，即便把这里所有土壤的放射源提纯浓缩，对你们的身体也造不成影响。

    “你们做这个实验的目的，只是熟悉实验过程，为将来参加工作做准备，我会把实验步骤一步步告诉你们，给你们解释清楚，连实验结果都会告诉你们，你们只要跟着做就行。

    “如果哪个同学真的对放射化学感兴趣，或是打算毕业后从事化学实验工作，咱们可以进一步讨论，我也会尽自己所能，向系里申请购买你们需要的材料。”

    沃琳看向秦琴，秦琴抿着嘴唇，眼睛沿着那一排玻璃瓶逡巡，有些紧张。

    秦琴说过，实在不行，她就去核废物处理单位，那里待遇好，房子大，工资又高，生活用品全部由公家发，钱多得都没地儿花去。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色表现的是满含向往，可沃琳很清楚她心里的无奈和决绝。

    费尽力气找到的几个单位，连意向书都签了，最后还是被别人摘走了桃子。

    以她的成绩，想要再找到部内的单位已经没希望了，还有一个很实际的问题，要是找部外的单位，得给学校交5000块钱出部费，她哪来的这么多钱。

    爸妈的单位没钱，退休工资一直是以物相抵，她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姐姐们分摊的，现在一下子要拿出这么一大笔钱，即使姐姐们愿意分摊这笔钱，她又怎么拿得安心。

    怪只怪自己太单纯，在别人面前毫无隐瞒，自己主动露底儿不说，还人家问什么就说什么，结果生活给了她一个很真实的教训，同室操戈，不只是书上才有的故事。

    刚上大一的时候，那个单位就向班上所有同学伸出了橄榄枝，只要和单位签了合同，大学四年的所有费用单位全包，每个月还有工资和补贴，待遇等同正式职工。

    这么优渥的待遇，然而四年来班上没有谁和那个单位签约，因为那个单位太偏远，交通闭塞，地处荒漠，一旦签合同进了那个单位，八年内不准换工作，否则违约赔偿都能耗死你。

    秦琴之所以有这个想法，还是缘于她对回家乡的执着，那个单位就在她家乡所在的省份。

    进那个单位必须具有的工作技能，就是放射化学实验。

    而沃琳选放射化学实验作为毕业设计课题，完全出于兴趣。

    中学时她就喜欢化学，可由于教学条件有限，学生很少有自己动手的机会，都是看老师示范，而多数时候老师也只是口述，因为学校根本没有相关实验器材。

    从储藏室出来，蓝教授给每人发了一份油印的试验步骤和注意事项，让四人先自己熟悉实验器具，实验药品等具体做实验的时候再拿给大家，然后就离开了。

    蓝教授前脚走，沃琳后脚去找系主任，上交她和Z医院签的意向书。

    “嘿，不错呀，”系主任笑道，“听说那个医院是Z市最好的医院，很难进去，不是学霸或是有特长，人家医院还不要呢，你这个机会好呀。”

    “这得谢谢教授您对我们女生的偏爱，”沃琳说起当时医院人事科长的抱怨，“人家还是愿意要男生，是您不放，人家不得已才接受了我。”

    “哈哈哈哈，”系主任笑得爽朗，“我的学生全可都全是天之骄子，好女儿不愁嫁，有人给他就不错了，他想挑剔也得有那资本，有本事他去首都大学要人，看人家理不理会他。”

    又说笑了几句，系主任让办公室干事把意向书收起，沃琳告辞回实验室。

    于毅对沃琳的私自离开有意见：“大家都是一组的，共同进退，你一个人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到时候做试验你跟不上步骤，拖的可是整个组的后腿。”

    沃琳诚恳道歉：“知道了，下次我要有事离开，一定给大家提前说一声。”

    四年的合作，沃琳对于毅很了解，这家伙就是爱操心，嘴巴喜欢碎碎念，心眼却实在。

    班上总共三十个学生，每次做试验都是两人一组，老师给学生分组的方式是，学号01和学号30一组，学号02和学号29一组，学号03和学号28一组，以此类推，分成十五组。

    四年来分组都没变，所有试验都是沃琳和于毅合作，最后的毕业设计两人也选在了一组。

    成泽浩敲实验室的门：“发实验室工作服了，每人一套，去常桦那里领。”

    汪邵明问：“是防护服吗？”

    “嗯，可以防止把自己衣服弄脏。”成泽浩答道，然后继续去通知其他同学。

    四人相跟着去常桦的集成板电路设计实验室，离老远就听到实验室内嘻嘻哈哈怪热闹，出于好奇，四人加快脚步，进门看到实验室的情景，也不由乐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