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蓬传承:风云事 第一章 世道
一串火红灯笼横挂在一条长街的七八座商铺上,这串灯笼既长且大,在交错纵横的灯笼中仿若鹤立鸡群。
赤红黄亮的光芒驱散了笼罩全城的夜色,南湖附近成片的街巷灯火通明,湖面上荷叶满布,莲蓬生花,时不时能看见几只盛着蜡烛的莲台在湖面摇晃。
人群熙熙攘攘,其中不乏有豪商大贾衣着华丽之人,亦不乏有佩刀剑、饰容臭的高贵之人。
来去人群中时常走过一些身着曝露服饰、身段妖娆的美丽女子,这些女子或挽着大腹便便的商贾之人,或牵着青衣束发的年轻公子。
这些女子着实惹人眼热,不少行人的眼神都停留在她们胸前的一片美色上,就连两个躲在小巷暗处的少年也不由得看向这些女子。
“这女人头上的金步摇得值不少钱吧。”一个身穿粗麻布衣,脚踩烂草鞋,腰间挂一柄匕首的少年嘿嘿一笑,眼神紧紧盯着那女子头上的步摇。
“这是自然,新裁白苎胜红绡,玉佩珠缨金步摇。如那一件流苏金步摇,足可抵贫家十年用度,这世道,贫贫富富,差距如渊。”
发声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他穿一件暗黄色短褐,腰间紧紧勒着一条腰带,腰带上挂着一个做工简陋的小木耙。
他的身材十分瘦弱,眼神却黝黑锐利,皮肤虽被晒得黧黑,却掩盖不住他面容上的三分俊秀。
这少年名作卞黎,入盗门已有两年。
这盗门起于微末,当年创派祖师因一身轻功和一手妙手空空的盗术闻名于世,可如今的盗门俨然已经演变成了一个杀手组织,只不过盗门名号却留了下来。
盗门之中倒非没有盗术惊人之辈,只是专攻盗术的那一脉已经衰落,盗门三大长老中只有副门主一脉精研盗术而已。
如这两个少年人学的便是杀人术,这也是盗门如今的主脉传承。
卞黎身边的少年名作王小麻,看模样比他小两三岁,似乎仍未脱稚气。
在这世道里,这般年纪便混迹江湖的也不在少数,盗门中也有不少这般年纪的少年接受着作为杀手的训练。
“黎哥,我们什么时候进街寻那恶少?”这被称作小麻的少年问了一声,他的眼睛溜溜地转,灵光乍现着。
卞黎看了看小猴子一般的少年,轻轻一笑,摇了摇头。
“这次的目标可不简单,那徐家恶少向来与江湖中人交好,出行也随时带着那些江湖人作为护卫,你我趁这夏灯会出手,还须小心他身边的江湖人。”
这徐家恶少是沔阳一大贾的嫡子,也是沔阳中一大为非作歹的纨绔,虽说他为非作歹,卞黎两人却与他并无仇怨,只是因为他的所作所为,有人花钱买他的命而已。
那名叫小麻少年灿烂一笑,满是灰土的脏脸上带着笑意,闪着灵光的眼睛中满是自信:“嘿嘿,黎哥你就瞧好吧,小麻我练功可从来没偷过懒。”
卞黎笑了笑,没有继续说话,而是直直看着小巷外的景象,南湖附近的灯谜会是夏灯会中最热闹的地方,他早就得到了徐家恶少来夏灯会的情报。
他们只要盯着灯谜会就好了,那徐家恶少也是附庸风雅之人,再加上情报中他身边有女伴,必定会前来参加灯谜会。
他静静看着前方,良久,他的眼神中光芒一闪,目标来了。
他向着王小麻看了一眼,王小麻立刻以眼神回应,两人眼神交流了一瞬,王小麻就走出走出暗巷,钻进了人群当中。
看着王小麻在人群中穿梭,卞黎也挪步走进街井里。
他双脚轻挪,动作与常人无异,但不知何故,却总是比常人要快一些,街井道路上多有石块,但卞黎穿着布鞋的双脚落在石块上,却没有发出一丝声息。
街市上人来人往,南湖边一个秀才打扮的人手持短棍,在挂着许多纸片的绳索上指指点点,他的身前还摆着一张铁力木长桌,长桌上放着笔墨纸砚。
夏灯会的热闹景象,以南湖旁的灯谜会为最,在这里,士子佳人们或猜想谜底,相视而笑,或吟诗作对,落墨纸上。
很快,卞黎从人群当中穿过,来到了张灯结彩的南湖边,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站定身子,看着接近徐家恶少的王小麻。
他眼神中神光爆射,在王小麻走到他心里认定的合适距离后,卞黎立刻双手疾出,四枚飞镖便从他的手中飞出。
他的飞镖之术虽然不能说是大成,但也练到了精熟的地步,他右手能够同时出三镖,左手虽然不够灵敏,但也能掷出精准一镖。
四镖过后,又是四镖。
前四枚飞镖飞向保护着徐家恶少的江湖人,后四枚飞镖则直接向着徐家恶少。
那些江湖人听见暗器的破空声,纷纷警觉起来,前四镖飞出,竟然只有一镖得手,而后四镖,则被这些江湖人尽数挡住。
在这些江湖人阻挡飞镖,将徐家恶少保护在他们的身后之后,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少年从徐家恶少的身后经过。
他的手微微动了动,便立刻离开了灯谜会,向着西北方向离开。
那少年正是王小麻,卞黎看见王小麻动作,心中知道他已经得手,便向着另一个方向离开。
那群江湖人见施镖之人逃走,原本还松了一口气,但他们再次看向徐家少爷时,徐家少爷却直挺挺向前倒去——
他的背心插着一把刀刃尽没的匕首。
“杀人啦!”
一声惊呼响起,围观之人四散逃去,原本保护徐家少爷的江湖人却面面相觑……
卞黎钻入东南方向的一个暗巷,他顺着暗巷向着东北方向走去。
他们约定在街东北角的一处小巷会和。
卞黎穿过暗巷,走过拐角,他一边走着,一边手中摩挲着腰间挂着的小木耙,这小木耙对他来说可是意义非凡。
卞黎听自己的父亲说,他是抱着这个小木耙出生的,因为这个小木耙,他母亲还险些难产。
想到这些往事,卞黎不由得心中一酸,若非家破人亡,他也不至于沦落市井街头。
心中想着,卞黎不觉已走近约定的小巷。
恍惚之间,他竟有些心绪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