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秋兰：“你到了没？”

    白熙：“到了，你呢？”

    牛秋兰：“我就在花园里啊。”

    白熙：“是……是吗……我怎么看不见人？”

    牛秋兰：“我在旁边的椅子上歇着呢。”

    白熙站起来，伸长了脖子，四处张望，偌大的花园，就只有那一张木椅有一把秀气的春居图伞。

    白熙带着明玉走过去，牛秋兰正低头沉思，蓦地看到伞檐下有两双鞋子，一男一女，她轻抬雨伞，见着了一脸平静的白熙和一个清丽秀气的女孩子。

    “原来真是你。”白熙摸着下巴盯着牛秋兰，“这把伞的风格和你有点出入，所以我一开始没想到是你。”

    “嗬——”牛秋兰放下伞看了看那幅春居图，“我用这么文雅的伞还真是不好意思啊。”

    “……”白熙。

    “这位是？”牛秋兰问道。

    “我是……”

    “我的朋友，明玉。”明玉刚想说是白熙少爷的丫鬟，被白熙抢了话头。听得白熙说是朋友的时候，心中不由得感动万分。

    牛秋兰吸吸鼻子，伸出手来道：“你好，我叫牛秋兰。”

    明玉紧张地握着牛秋兰的手，道：“你……你好……我是明玉……”

    “好，走吧。”牛秋兰点点头，“先到西凝亭避避吧。”

    西凝亭在雨树东五百丈，亭边生有一株青柏。三人走了约莫一刻钟，便望到了亭上碧绿石阶。

    西凝亭顶上一片雪白，茂密的树冠挡住了雪花，只是由于这场雪下得久了，才积下了这一层雪顶。亭中一片宁静，唯有圆圆的石桌石凳在观赏着如画雪景。

    牛秋兰和明玉坐到了石凳上，说着女孩子间的悄悄话，白熙无心偷听，走到了栏杆边上，眺望着神圣高大的雨树。

    相传一万年前，诸天万界因为某位仙帝的实验，陷入了无尽的干旱之中，无数片星空都散发出死亡的气息。

    古兰仙帝发现了诸天万界发生的灾难后，便请求其他仙帝联合惩戒那位给诸天万界带来无穷灾厄的仙帝。那位仙帝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甘愿受罚，镇压在无生无净天的困天台。

    古兰仙帝向诸天万界洒下了无数生命本源，化为无数雨树，让诸天万界重新焕发生机。

    落日城这一棵雨树，被一个宽阔的环形广场环绕着，树下还有一个古老的祭坛。

    这里也是三大家族会武的地方。

    白熙心情复杂地看着广场，上元佳节的最后一天，便是三大家族会武之日，而这一天已经快要到来了。

    “少爷，在看什么呢？”明玉忽地来到了白熙身边小声说道。

    白熙看了看旁边，牛秋兰还没有过来，便道：“别叫我少爷，叫我西白。”

    明玉一愣，旋即掩着嘴偷笑着。

    白熙没好气地弹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道：“记住！”

    明玉小脑袋像小鸡啄米地点个不停，这时牛秋兰也走了过来，挽着明玉的手臂，道：“你俩又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没有……”明玉慌忙解释道，“我只是问了问在看什么而已。”

    “我想到雨树那里走一走，你们去不去？”白熙问道。

    “去去去，当然去。”牛秋兰道。

    登上广场，能感觉到风更大了，三人都系紧了衣服。来到祭坛前，白熙轻轻抚摸着充满沧桑的巨大青石，青石上铭刻着无数复杂的符文，摸起来手指有点磕磕绊绊的、痛痛的感觉，很是舒服，越痛越想摸。

    祭坛中那种古老沧桑的味道愈发浓郁，白熙只感到心脏像打雷一般剧烈震动着，发出巨大的声响。

    好半晌，白熙才回过神来，满脸惊悸地看着面前古老而遥远的祭坛。这个用来祭拜雨树和天地的祭坛，在无数岁月的浸染下，似乎有了某些神异之处。

    牛秋兰忽然招呼白熙和明玉过来，道：“你们看，那边居然有好多对情侣。”

    白熙顺着她的指尖看去，广场下方不远处的薰衣草花海有十多个人，一对对分散在各个地方卿卿我我。

    “啊呀——”明玉双手遮着小脸，手指缝隙中露出两只好奇的眼睛，“那边的在干嘛啊？唔唔……”

    白熙再看去，只见得两人在花海中央深情亲吻，难怪明玉是这副模样了。

    在雨树的庇护下，即便如今已经是一片雪白，但无论是春花还是夏花，都在绚烂地盛开着。虽然这番奇异的场景已经看到过很多遍，但白熙依旧是感叹连连。

    “啪”一团雪花忽然在脸上绽放，白熙转头一看，原来是牛秋兰揉起的雪球。

    “好啊，打雪仗我可不怕你！”白熙笑着抓起一把白雪，搓了几下便扔到了牛秋兰身上。

    “呵呵呵呵……”

    牛秋兰娇笑着躲来躲去，有时还不小心地扔几个雪球到白熙身上。明玉在一旁看得心痒，偷偷地捧着一团雪球，一股脑儿扔向了白熙。

    一时间，广场上充满了少男少女的嬉笑声。

    莺歌燕语随着风儿飘到了花海，正你情我浓的情侣们，纷纷把目光从对方眼中移开，望向广场。看见充满了青春活力的少年，眼中浮现起一抹歆羡。他们正值青春，同样活泼，还能和心爱之人一起欢笑，但与白熙几人完全不一样。

    寒风仿佛带来了晨曦，花海中的人仿佛看到了故时的自己，不约而同地走出了花海，来到白茫茫的雪地上，先是矜持地堆起了一个又一个雪人，然后又结伴打起了雪仗。

    花园里的空气变得快活起来了。

    ……

    ……

    白熙玩得尽兴，疲倦涌了上来，在他的记忆中，这还是第一次这么开心地玩耍。青灯古卷，多少年的生活，一直都显得十分平静，毫无波澜，偶尔翻起的几朵浪花，却是被族人耻笑的时候。

    他扬起头，看着葱茏雨树，俊逸的脸庞上泛起了笑容。

    “累了？”

    白熙扭头一看，只见牛秋兰缓步走来说道。

    “有一点儿。”白熙伸个懒腰，骨骼顿时噼里啪啦地响起来。

    “你这就有点儿夸张了啊……”听到这一阵清脆的声响，牛秋兰无奈地说道。

    白熙静静地望着远方，明玉站到了他的身边，看向他的侧脸。

    “其实呢……我一直有件事……”白熙吞吞吐吐地说道。

    明玉望向白熙的眼光中有些许疑惑。

    牛秋兰在后面听着，也面有疑色。

    白熙脸色变幻着，挣扎着，半晌才道：“我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和队长他们，我一直在骗你们。我的名字其实是叫白熙。”

    “什么？”牛秋兰跑到白熙面前，“我猜到了啊，不过就是不知道你是谁。”

    “白熙？就是那个威名远播的大名人？白家废……物……？”

    “呵呵……”白熙嘲然一笑，“是，没错，就是我，白家的白熙。”

    “少……”明玉忧心忡忡地想说点什么。

    白熙摆摆手，道：“我没事……”

    “你可不像是传闻中那样……难道人都瞎了吗？”牛秋兰叹了一口气道。

    “这些都过去了……如今也只有咱们小队和你两个知道我能够修炼而已。”

    “沙沙沙……”

    雨树的树叶在凛风中轻轻摇动，沙沙作响。白熙走过祭坛，顿在祭坛前道：“我以前的确是无法修炼的。我到雨树下转转，你们不用跟过来了。”

    明玉刚想跑过去，被牛秋兰拦住了。

    “由得他吧，让他一个人呆一呆。”

    很快，雨树身上的龙血藤能够清晰可见，若更仔细地观察，便能看到雨树湿润的树干，像被仲夏雨水淋过一样，又隐隐有浓郁的生命气息透出。

    诸天万界中，没有人会对雨树抱有不恭敬的想法。白熙停下脚步，双手合十，躬下身恭恭敬敬地行礼祈祷。

    风吹得紧，雪花飘到了眼角。雨树的枝叶摇得犀利，树干发出淡淡毫光，一股仿佛从远古过来的沧桑气息扑面而来，白熙的识海在震荡，仿佛看到了来自大旱时代的片段碎片。

    又看到天地初开时，大陆初生，无穷无尽的天外陨石自宇宙中飞落，砸出无数天坑。天地中央一块大陆，有一座直达云霄的巍峨山峰，像是要把天捅破，将云分割。白熙只一眼便看出这是典籍中记载的大荒古岭。这时候的大荒古岭还未演化成如今的地貌。

    一道清光自大地升起，天空剧烈波动着，一股清气荡漾开来，天地在这一刻发生了无穷变化。

    雨树重归平静，那股古老沧桑的气息渐渐消弭，白熙的识海也渐而平复，迷茫地张开眼睛。

    他不清楚为何雨树会有这种反应，他猜测这些都是雨树世代传承下来的记忆。难道，雨树在天地诞生的时候便已经存在了？这个玄奥的问题他想不通，也不敢去想。

    “白……白熙，你在干嘛呢？我想回去了。”牛秋兰喊道。

    “这么快？”白熙远远地问道。

    牛秋兰摸摸脸颊，不好意思道：“我娘叫我回家吃腊八粥……”

    “哦……”白熙没想那么多。

    白熙向下俯视，早先在打雪仗的情侣们已经坐到了不远处的沁月亭里，赫然是在野餐。

    三人离开了广场，在花园门口处分开，白熙与明玉站在门口等待白福的到来。没多久，白福驾驭着灵舟飞来，载着二人飞回了白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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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璎，在哪儿？”

    白熙推开房门，却不见了软倒在桌子上的紫璎。

    “哦呼……”紫璎慵懒的声音从内房传出。

    白熙挽起珠帘，紫璎才慢慢悠悠地从一张大棉被里飞出来。

    “傻瓜！”白熙刚想要伸手敲一敲紫璎的头，却才想起她还只是一只蝴蝶。

    “早啊……主人。”紫璎荡悠悠地立在白熙肩膀上，“这么早就回来了啊……”

    “是啊，牛秋兰说她娘亲叫她回家吃腊八粥。”

    “哦……这么快就腊八啦……”

    “别睡了，醒一醒，帮我护法。”

    “护……护什么法？”

    “我要开辟气府了。”白熙脸色严峻地说道。

    紫璎打了一个激灵，正经地道：“就出去这么会儿？”

    “是啊，别废话了，出去守着。”

    紫璎道：“找个隐蔽的地方吧，主人，就去上次在后山发现的石洞吧。”

    闻言，白熙沉思了一会儿，把需要的东西都收拾好，一股脑儿扔进了戒指里，又给明玉发了条信息，说暂时闭关，不要来打扰云云。

    准备好了一切后，白熙便孤身一人走进了后山。

    石洞在平日里修炼之处两百丈后，攀上石壁，穿过仅容一人的石缝，便来到了另一个洞天。

    石缝不大，而且距离洞口还有一个拐角，但风雪依旧不要命地灌了进来。白熙在地面铺满了厚厚的毛毯，又用一张棉被遮住了石缝，石洞才没了那种刺骨的寒意。

    紫璎停落在洞口的石壁上，白熙走到石洞里面盘膝坐下，进入了冥想。

    不知过了多久，白熙调息完毕，开始内视丹田。丹田看着犹如一片混沌，白熙运转灵力，吸纳灵气，以此充盈丹田。

    淡白色的灵气渐渐充满了整个丹田，白熙只感到丹田一片炽热，有些许胀痛。他回忆起每一本道典和功法开头的一句话：丹田，气府之所依也。气府，道源之所在也。练气入体，气聚丹田，茫茫混沌，气乃开之。敛无化庭，气盈紫庭，辟之成府，玄妙之妙，皆于其中。

    白熙的神念像是长舒一口气的样子，然后继续吸纳着天地间的灵气，控制着丹田中的灵气，聚拢在一起。

    雨树的记忆突然在识海中浮现而出，白熙想起大荒古岭那座直插云霄的山峰，有一道清光如剑如斧如炮般将天宇分开，天地才有了一股股清气，空间在此不再凝固。

    白熙心神一动，强行将灵气凝聚成一杆长枪的模样，神念烙印其中，泛起奇异的波动，直直地捅进了无形的混沌之中。似乎捅到了什么东西一样，混沌无形无相，却被他抓住了。

    长枪一阵变幻，化成长剑，冥冥中仿佛一声嗤啦，丹田便一片清明了。源源不断的灵气进入了丹田，不断地旋转，须臾间，整个丹田便生成了一个紫色的气府。

    “轰——”

    一声剧烈的轰鸣从气府发出，在身体经脉中回荡，白熙只感到肉体和元神都升华了，前所未有的舒畅。体内的灵力渐渐与吸纳进来的灵气汇聚到气府当中，只需心念一动，灵力便会瞬息间，在所有打通的经脉中流转。

    白熙睁开双眼，衣衫无风自起，毛毯上的绒毛摇曳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