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仰望半月》火了之后谁最懊恼，肯定非顾柯莫属。

    “曾经有一个神作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

    作为一个起步不到一年的出版社的社长，顾柯许多事都要亲力亲为，平日里他总是斥责员工怎么不好好把握机会，没想到这一次居然是自己错过了一个好作品。

    顾柯很清楚员工最多在背后说事，表面还是很尊敬自己这个老板，但他丢掉的可不仅是颜面。

    准确说，在家人眼里，他一开始就没颜面这样的东西……

    “为什么你还不是伪宅。”

    出身于一个死宅家庭，究竟有多么痛苦，顾柯深有体会。

    在其他孩子还在幻想长大能成为死宅该多好的时候，顾柯的未来已经被定好，他只能成为死宅，慢点都不行。

    “初三下学期才成为伪宅？你大哥，初二就是伪宅，你二姐，初三一开学就是伪宅，还有张家的……”

    等他好不容易成为死宅，他开始要和兄弟姐妹比天赋，和其他死宅家庭的孩子比成绩，压力大得都快要喘不过气来。

    但他没有反抗，因为他很清楚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所以他默默努力，希望能达到家人的要求。

    问题是，他真的天赋有限，至少他的天赋没能像家人那么优秀，以至于他高中毕业，也仅是一个半宅，大学蹉跎四年，还是一个半宅。

    家人每每在外面提起他，都一副他是家中之耻的厌恶表情。

    就连自己最疼爱的妹妹，态度也开始发生了改变。

    他再也忍不住，吼出百年前流行过的中二之言：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尽管他已经不是少年。

    想起自己大学期间写的中二文章曾被文库编辑夸奖，他利用自己的半宅身份，取得创立出版社的许可，风风火火地踏上了证明自己的道路。

    可惜一年过去，他的出版社还是没能转亏为盈。

    “本以为你仅是宅能力不行，没想到废物始终都是废物，无论做什么都不行。”

    家人冷漠地话语深深刺痛了顾柯，可惜他无可奈何。

    这一天，刊登着《仰望半月》第四卷的《快乐老年报》发售了，顾柯早早就去买了报纸，并开始阅读，越看越发觉得好看，也越发后悔。

    “为什么我那么愚蠢……”

    他的出版社，刊载的读物面向的是青少年，和《仰望半月》无比契合，《仰望半月》发表在老年报纸上都能火出南粤省，如果由他来……

    “别YY了，有些东西注定是不属于你的。”

    顾柯自语道，然而没多久他就开始上网查看别人对《仰望半月》的评论，继续自虐。

    “咦，袁老师？”

    这一夜，网上对《仰望半月》的声讨，顾柯从头到尾看完了。

    “《仰望半月》算是彻底完了吧？”

    读大学时，顾柯选修的是“世界文学史”，古典小说中他最喜欢看的就是网文，以及里面的打脸剧情，但在看到王道作家打压《仰望半月》时，他却没有半点喜悦。

    毕竟，人家是主角打脸反派，但他却是围观惊讶的路人。

    突然，手机响了起来，伤感中的顾柯被吓了一跳，等看清通讯人的名字，顾柯的心砰砰地跳了起来。

    潜意识告诉他，要想不惹祸上身，最好的做法就是把这通电话挂掉，然而……顾柯深吸了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古大人，晚上好。”

    面对自己整个大学期间，唯一一个欣赏自己文章的恩人，他实在无法置之不理。

    果然，古雅人的意图是让自己接手《仰望半月》。

    如果不是已经知道网上的情况，顾柯绝对会欣喜若狂接受，现在的话——

    “古大人，我很抱歉。”

    “等一下，我跟你保证一件事，ZERO绝对是存在的。”

    “那古大人你可以让他露面啊。”

    “这里有不可透露的原因，但如果你肯和我签约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抱歉，古大人，我必须为自己的员工负责。”

    这漂亮话说得顾柯自己都要感动了，如果他的宅天赋有漂亮话的十分之一水平该多好。

    “是吗？”古雅人的声音有些黯然，但马上表示理解，“的确，王道与邪道之争，不是一般人能够介入的，是我孟浪了……不好意思，打扰了。”

    对方挂掉了电话，顾柯反而整个人呆住了。

    他想起大学时有一次放假回家，遇到父亲和大哥的场景。

    “出去，我们讨论的东西，不是你这个半宅能够听的。”

    那天，他站在家门口，足足三个小时，才被允许进去。

    一直以来，他都是“观众”。

    但这真的仅是因为他天赋不行吗？

    现实世界不像古典网文那样，有那么多金手指，失去了那些，主角们还能剩下什么？

    “古大人……”

    两次了，他连续两次拒绝了为恩人雪中送炭。

    他在怕什么？

    怕连累家人？

    怕被牵扯入麻烦之中？

    嗯，他的确怕，大部分人处在他的位置，都会害怕。

    所以他们才是观众。

    “顾柯啊顾柯，你到底想向家人证明什么？”

    证明自己还是一个观众？

    “哥哥，好厉害！”

    “哥哥，我相信你！”

    “哥哥，不要紧吧？”

    “哥哥，如果不行，就放弃吧。”

    想起自己在妹妹面前，变得越来越没用……顾柯狠一咬牙，再次拿起手机。

    “古大人，我愿意发行《仰望半月》，但我有一个条件——”

    …………

    9月11日，教师节结束后的周一。

    张杨一回到课室，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

    上完一节文风课后，人们向班主任老师提出了疑问。

    “老师，读后感真的还需要交吗？”

    “对啊，老师，我能不能不做。”

    “我们都是半宅了，可不想到现在才被影响倾向啊。”

    张杨一愣，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只过了一个周末，这些人就变得不想写作业了，读后感有那么难吗？真要不写了，他这个已经全部写完的怎么办？

    “上面还没有通知说不做。”班主任也露出为难的表情。

    “不可能批的，毕竟我们的会长是邪道……”

    “噤声，你想死吗？”

    “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随便写写吧，应付完事。”

    “那小说怎么办？”

    “丢了吧，反正——”

    就在众人继续吐苦水时，一人拍桌而起。

    “够了，你们这群家伙！”

    刘满斌愤怒地看着众人。

    “你们有什么资格说《仰望半月》的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