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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灯如豆:第一卷;汴京城风云 第41章 流年不利

    自古以来,不管是历朝历代,深牢大狱都是寻常百姓人家闻之色变的地方,畏之如鬼门关。

    即便是做刀口舔血营生的马贼盗匪之流,在三尺夹棍之下也得低头,是龙得盘着,是虎得趴着。

    再是铮铮铁骨的好汉,见到大狱里面的黑暗手段,双腿也得发软。

    牢城就是最靠近地府的地方,甚至比地府更可怕,更加的黑暗血腥。

    对付女犯,竹签子钉进指甲里都是小手段,老虎凳也只是开胃菜。

    古之俱五刑之砍头、刖、剁手、剜眼、割耳,全都是血淋淋的肉刑。

    再有大卸八块、剥皮抽筋、凌迟、烹煮、车裂、腰斩、缢首、插针、活埋、棍刑、锯割、断椎、灌铅、涮洗……

    种种酷烈的手段,不一而足。

    古语有云:礼让不足禁邪,刑法可以止暴。

    这其中棍刑:

    是拿整根的棍子,从口或者是下-体而入,穿破肚肠而死,令人死得苦不堪言。

    这种死法有个花名叫做“开口笑”。

    又有刑法灌铅:

    汉代厂川王刘去听信馋言,疑美妾荣爱与人私通,遂用剜其双眼,用融化的热铅灌入其口中,将其狠狠折磨而死。

    更有惨烈的刑法涮洗:

    将囚犯除去衣衫捆绑于铁床上,用开水浇遍全身,再用铁刷子涮洗,至露出白骨而死。

    据《旧唐书-桓彦范传》记载,

    唐之武三思令人捕桓彦范入狱,用此法在竹槎上拖拽,尽露白骨而死。

    牢城里

    大牢深处永远都是阴喑晦涩的光线,青石砌就的牢城里阴森潮湿,这一处牢城,从北宋初时算下来,已经有几百年的光景。

    空气中透露着腐臭和血腥味道,时而传来犯人的惨号呻吟声,较之阴曹地府不遑多让。

    牢房深处的一间囚室内,有囚犯十多人,或躺或卧居于发霉发臭的稻草堆上。

    其中

    郑少玉盘膝坐在墙边,脸上胡须乱发凌乱不堪,身上穿着一件肮脏的道袍,脸颊瘦的深凹下去,唯有两只眼睛依然锐利明亮。

    屈指算来,被投入大狱至今,已经五十余日了,简直像一场永远做不完的噩梦。

    在这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令人不堪回首,恨不得速死。

    此时,郑少玉无比怀念纵横江湖的往日岁月,鲜衣怒马,快意人生。

    回想自己的一生,自幼得异人传授《混元九转太极功法》,并习得内传治世之学,二十岁艺成出山,至今三十一载了。

    当初满怀的豪情壮志,已经随着岁月流逝而去,早已被磨灭殆尽。

    可怜可叹……

    自己当初立下拯救众生的宏大誓愿,立志有一番大作为,青史留名。

    初时,二十岁的郑少玉出师之后,在家盘恒些时日,带着村中年幼时好兄弟柳风云,两人结伴同行,仗剑走天涯。

    两人前往南宋的地界游历,期待能遇到慧眼识英才的伯乐。

    可惜,南宋朝廷上下皆被高门望族,江南门阀把持,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纵然胸有满腹锦绣文章,治世之能,郑少玉兄弟俩人依然是处处碰壁,踌躇岁月18年。

    一怒之下,郑少玉带着好兄弟北上中都燕京,远至漠北,西至党项,吐蕃回鹘,鄯善及葱岭以西,直抵黑汗之国。

    白云苍狗,逝水流年,三十一年时间转眼过去。

    回想自己这一生,纵横南北万余里,东西远至二万里,见识到无数的人间风景,世间百态,也算是不虚此生了。

    此次从西域返家,心灰意冷之余,只想回乡著书立说了此残生,到了汴京城,未曾想身上的盘缠用尽。

    终究挨不过是小兄弟柳风云的歪缠,默许他招摇撞骗换些许盘缠。

    未曾想,第一次干这种事就东窗事发了,也成了最后一次,立志济世救民的郑少玉,最终沦为一个混吃混喝的骗子,被投入大狱。

    世道之艰,世事变幻,莫过于此。

    郑少玉自幼得异人传授道藏秘术,40年勤修不辍,一身《混元九转太极功法》已经修炼到第四层巅峰,是纵横江湖最大凭借。

    “清风拂玉手”一掌下去,便是车轮大的巨石,也要化为酥泥。

    行走江湖31年来,便是凭着郑少玉一身已臻化境的功夫处处化险为夷,手下的马贼盗匪性名,不知凡几。

    千人之数,总是有的。

    可惜小兄弟柳风云资质愚钝,不堪造就,至今以为这么多年来顺风顺水,是诚心向道的缘故,总是遇难呈祥。

    这些江湖的邪恶勾当,郑少玉亦不欲柳风云知哓,便是天塌下来,也有为兄一力担当。

    可怜柳风云懵懂30多年,自认为聪明过人,竟然不知道师兄是一个惊世大高手,可笑之极。

    谁知流年不利,也许是天亡郑少玉,留在汴京城的那段时间,正欲凭借40年的功力突破秘法第五转。

    当此突破玄关的紧要时刻,行功万分凶险之际……

    官府衙役突然破门闯进来锁拿,致使最后功亏一篑。

    一身40年浑厚功力逆脉翻转,强压之下已然来不及了,致使功法走火入魔处于极度危险状态,命悬一线,形势危在旦夕。

    万般无奈之下,郑少玉只能散功保命,被这些平日里挥手就能毙一大群的官差衙役投入大牢。

    目前的境况想一想都绝望,这么多天下来,玄功再也无法凝聚。

    一身浑厚的内力,逆行反转走火入魔之后,再度强行散功,等于伤上加伤。

    若是以前,这样的大牢根本困不住自己,手臂粗的铁栅栏单手就可以劈断了,若自己想走,数百人根本无济于事。

    现在,体内的筋络气脉寸断,只比常人强上一些,面对这个巨石垒砌的深牢大狱。

    徒唤如之奈何?

    龙困浅滩鱼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听起来应该是牢头陆尔答失的步伐,沉重而有些拖沓。

    虽然一身的深厚功力尽失,郑少玉原有极敏锐的耳力依然在,胜于常人十倍。

    “你们这些贼杀囚,都给我好生待着,等爷爷哪天心情好了再来修理你们,白白浪费朝廷的粮米,都是一群不知死活的杀才。”

    “咣、咣、咣当……”

    牢头陆尔答失举着手中的铁棍敲打在铁栅栏上,发出刺耳的响声,回荡在阴气森森的牢房里,牢房里的囚犯不由自主的开始瑟瑟发抖。

    凶狠残暴的牢头狱卒,稍有不顺心就拿贱囚发泄,各种残忍的手段数之不竭,当真可以折磨囚犯们欲仙欲死。

    再硬的骨头,在这人间地狱里,也会变成绕指柔。

    郑少玉放眼看过去,见陆尔答失眼神隐秘的一闪,似乎有什么隐情要说?

    在晦暗的光线中,两个人的眼神不为人察觉的交流了一下,各自心中有了些许猜测。

    看到郑少玉读懂了自己的眼神,陆尔答失感觉很满意,这是一个江湖经验丰富的贱囚,用不着多费功夫。

    隔着铁栅栏,一个纸团悄无声息的落入囚室墙壁下的稻草丛里,陆尔答失看见郑少玉眼神紧跟着过去了,知道对方已经看到了。

    郑少玉再次抬头看的时候,陆尔答失送过一个肯定的眼神,示意注意保密。

    郑少玉当即会意,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

    “你们这些贱囚,都给我双手抱头面对着墙壁,没有准许不准掉过头,哼!全都是些腌臜杀才,白费爷爷的口舌。”牢头陆尔答失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囚室里所有的囚犯闻言立马照做,没有任何原因,也不敢有任何疑问。

    牢头折腾罪囚需要理由吗?

    郑少玉素来平静的心湖狂跳不已,悄然靠近草丛,捡起纸团合在手心中。

    趁着众人都面向墙壁的时候,偷偷的展开来看。

    上面只有一句话:

    戌时装死,丑时送出,不得泄露。

    这一刻,郑少玉的心中百感交集,他不知道小兄弟柳风云采取什么办法?

    能够让牢头陆尔答失冒着巨大风险,行此偷梁换柱之计,必然代价不斐。

    郑少玉知道这里面的关窍很深,那些金国的大官人,是在拿自己做香饵钓鱼,事情一旦败露,牵扯必定不小。

    现在想多的也没有用,只有全力配合牢头陆尔答失行事,一切等到出去再说。

    至于装死,那是再简单不过,不需要动用什么内力,仅凭自身内息之法,埋入泥土中七天七夜亦不得死,任谁也看不出来。

    那些传说中,佛门高深的“龟息”法门,在自己的高深道法面前,逊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