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炮齐发，当然是个形容词。

    叶书勒索洋人商船，也不过得才得了十多门的大炮，而且还是那种商船上的大炮，和军队的没法比。

    为了这一次行动，叶书甚至暂时“租”了洋人的船，控制了他们船上的炮火，免得他们起什么妖蛾子。

    同时，也“租”下他们的大炮，勉强凑够四十余门大炮。

    确实是租，叶书给了钱，好歹炮弹钱叶书是出了，那些洋人，碍于叶书凶威，又见有钱，倒也半推半就地同意了。

    很麻烦。

    也就是叶书声名太凶，换成其他人，哪怕是两广总督过来，都没的谈。

    费下这么大的功夫，只为这一刻。

    一处无名的小山包，设定为炮击的目标。

    看到黄飞鸿，以及严振东，叶书就走到他们两人的跟前，笑道：“黄师父、严师父，两位都是人中之杰，可曾见过洋人舰炮发威时的模样么？”

    两人自然是没见过的。

    叶书又转头看向旁边百姓：“你们呢？又见过吗？”

    “见过见过！城外洋人有时也放炮，前些天叶先生跟洋人争斗时，我也远远看过呢！”一个小孩积极地道。

    这个小孩，正是先前第一个向叶书提问的小孩。

    叶书对他起了兴趣，上前抱起了他，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赵明义！我阿爹在叶先生你那里做事呢！”小孩胆子很大。

    “赵秀才？倒是都不记得他真名了。”叶书笑了，“你要记住今天看到的一切，像你这么大的孩子，正是遭逢战乱的时候，记住今天看到的一切，也不枉我耽误时间，做的这些事了……”

    “开始吧！”

    见叶书令下，一旁的梁宽将令旗奋力一挥！

    一声尖锐令箭，传遍四方。

    布置在周围近两里的大炮，仿佛慢慢苏醒一般，虽然还在沉默，但却积郁出令人不安的气氛。

    “哧！”

    “轰轰轰轰！！！”

    一声撕裂空气的响声，随后却是一阵地动山摇的轰炸爆鸣，一发又一发的炮弹，在仔细设定好的情况下，一发发地轰炸在眼前那座小山冈上，冲击起一波又一波的泥沙尘土与硝烟。

    “！！！”

    相隔一里多远，但在大炮的轰击下，却是如同近在身前一般。

    周围早有准备的百姓，许多腿就是一软，瘫倒在地上，感受着那地面地震一般的颤动，灵魂都在恐惧地哆嗦。

    甚至有尿了裤子的。

    三十发炮弹近距离轰炸的威力，哪怕是这种落后的大炮，依旧威力恐怖，在这些晚清顺民的眼中，无异于天毁地摧，一派末世景象！

    犹未终结！

    一轮完毕，当众人惊魂未定之时，又是一轮炮火突袭，轰然而来！

    三轮炮弹，一轮接着一轮，将眼前那土丘轰得惨不忍睹的同时，也让众人的精神，彻底轰垮。

    地上，坐着一个又一个人，哪怕是沙河帮众，也是痴痴呆呆。

    ……

    “华夏民族，难道就此终结了吗？”

    黄飞鸿丧然颓废，双眼直勾勾地看着眼前土丘，全然没有一派功夫宗师的气度，嘴唇颤抖，整个人都陷入到巨大的震撼之中。

    这，就是大炮齐鸣的威力吗？

    城高濠深的广州城，能挡下这样的炮击几轮！

    一些商船，就拥有如此可怕的杀伤力，那列强的军队呢？

    那些叶书所说的，威力更胜数倍、十倍的恐怖大炮呢？又会拥有怎样可怕的威力？

    怎么挡？

    用什么挡？

    无影脚？

    哈哈，无影脚！

    往日里自恃的得意功夫，在这样天地俱灭的威力下，成了最大的笑话。

    在这一瞬间，黄飞鸿所有的自得、骄傲，被全部打碎。

    他颓废至极，心中一阵无力，甚至涌现出“终生不再练武”的念头。

    练武有什么用？

    在这样的炮火下，就算是严家的铁布衫，又有什么用处？

    想到这里，黄飞鸿惨笑地看了看旁边的严振东，双目绝望。

    这个国家，这个民族，难道真就没有希望了吗？

    ……

    “我严家铁布衫，绝不能外传！！”

    严振东心里念头千转，最终咬牙切齿地涌现出这个念头来。

    “如叶书所说，洋人势大，恐怕清廷真的无力回天了！到时候国内一片乱世，正是我凭借家传武学，立身立业的根本！”

    心里没有想着家国天下，此时的痛苦就远小于黄飞鸿。

    严振东越想越觉得有理，心中甚至隐隐有种高兴的感觉。

    “乱世出英雄！正是俺严家武功发扬光大的时候！叶兄弟足堪为一方之雄，俺要是跟着他，肯定也有个好前程！

    只是，叶兄弟话里话外，总是想学我严家功夫的意思……

    硬气功、铁布衫不能传他，鹰爪功藏下一二杀招，其他的就传授给他，拉近关系，起码我想在广州开严家武馆，就要叶兄弟当靠山……”

    这时节的老百姓，讲究先家后国，毕竟统治他们的朝庭，未必就比洋人心善。

    严振东如大多数清人一样，没有什么国家概念，洋人打来，觉得无非就是换个皇帝，只要自己活得好，那就行了。

    很短的时间里，他就想好了以后的出路。

    ……

    “你们各自回家吧！

    明天我会讲如何富国强民，有想听的，明日可去任家后院来听！”

    叶书说了一声，起身离开，浑没在意身后绝望眼神中，涌现出一丝希望的黄飞鸿等人。

    “叶先生等等！”黄飞鸿追了上来，一脸急切“叶先生说有富国强民之策？”

    叶书笑了：“怎么，黄师父，你心里不想着拳术医术，反而想学这些东西了？我还以为你是来找我切磋功夫的……”

    “叶先生说笑了！见到这样‘万炮齐鸣’的场面，我辈习武人，又哪里还有存在的必要？我这一生，都不想与人动武了！”

    语气落寞，黄飞鸿郁郁寡欢。

    不为自己的功夫无用，而是为国家、民族的前途渺茫。

    “谁说功夫没用了？”

    叶书脸上露出了笑容，右手抚在了黄飞鸿的肩膀上：“黄师父的无影脚厉害无比，正可用于保留我民族元气的大事上！

    且先回去，咱们慢慢详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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