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叶书有意放纵心猿。

    堵不如疏的道理，人人都懂，可并非人人都敢去疏。

    诸如一个高僧，哪怕自小当和尚、不染红尘，也难免七情六欲渐起，怎么疏？

    去喝酒，去吃肉，去撩妹，去放浪形骸，然后再说“不动心，何以知众生之心”之类的话？

    怕是外人还没说什么呢，方丈就先锤死他了。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种原因，佛门武学，修炼到顶尖层次，要么出个大彻大悟的高僧；要么就是如来化鬼，身堕无间，化为魔头。

    多数时间，就是精神分裂，遇到个刺激，就要狼人变身的那种。

    正道如此，魔道也是如此。

    人是复杂体，恶念难绝，善念也难绝，整天在魔道干坏事，整天跟那些魔门妖姬混一块，也有厌烦、恶心的时候。

    想做些好事调节调节？

    看见跌倒老人，还没扶呢，人家瞧见自己，直接爬起来跑了，自己的自行车，都被对方换成了大奔。

    看见恶霸仗势欺人，上去仗义执言，反倒把苦主吓得肝颤，怀疑自己是个基佬。

    看到道门小仙女、佛门小尼姑，还没送朵花表达心意呢，人家都要怀疑你要下药了……

    “随心恣意”这四个字，瞧起来容易，真做起来，比网络作者一天三更还艰难。

    ……

    说白了就是心理负担，哪怕是个普通人，你让他大摇大摆去官府门口，光着屁股晃两圈试试？

    还没去做呢，自己就先怂了，找出一百个理由，回避自己内心的渴望。

    叶书就不怂。

    “对不住对不住！各位街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鸡飞狗跳中，秋雪红着脸，拿着件长袍，往叶书身上一裹，就把他拖回了家，周围百姓的谈论声，让她脸色都红得没法瞧了。

    “呦，这是哪家的小郎君，本钱这么足，长得也俊，竟然还光天化日……啧啧啧，可惜这脑子了！”

    “这脑子才好啊！直接卖到南风馆，那就是当馆的头牌尤物，老鸨见了都走不动跑的好货色啊……”

    “嘿嘿，这兄弟会玩，竟然给自己刮了小光头……”

    “……”

    一声一句，在秋雪心里都化成一句脏话，看着胳膊弯里，笑嘻嘻看着她的叶书，顿时羞怒交加，当头就是一巴掌。

    攻击我？

    叶书冷笑一声，双臂一挣，便要将缠着的白锦外衣挣破，只是瞧见上面的花纹样式，整个人嬉闹的神色，突然就平静了下来，眼神中，乍现一丝清明。

    “小白……”

    这是素小白为叶书缝的袍子中的一件。

    见过了太多美女，生死危机也经历了不知多少，叶书却不知为何，那个烛火下，认真帮自己缝衣服的素小白，总是在自己心里，占据最重要的一席之地。

    看着叶书如往常一样，老实了下来，秋雪这才长呼了一口气，将旁边抱着不倒翁玩的小熊猫，费力地抱到叶书怀里，这才去一旁，回想着叶书平时无意间展露的功夫，继续习练武功了。

    “嘤嘤！”

    叶书坐到椅子上，盘着小熊猫，看着对方舒服地打呼噜，突然道了一句：“你也不小了，总叫你‘白莲圣女’也不好，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嗯，我托名‘素还真’，便叫你素小白怎么样？”

    话没说完，就见怀里的小熊猫“嗷”的一嗓子，张嘴就咬叶书的拂它的手。

    “呃……对不住，我忘记儿砸你不是小白了……

    别闹别闹，我给你揉揉肚子……”

    院子里，张君宝一直在练拳，太极拳的领悟，已经渐渐沉淀下来，对于叶书每日里的胡闹举止，他大抵能看出其中深意，因为好笑之余，并不怎么插手叶书修炼事宜。

    内心中，他对叶书，也是极佩服的。

    以董天宝领悟的魔道功法《化髓劲》，行正道修炼之实，这份大毅力，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即便是自己先前那么疯，也只是疯而已，叶书这直接光着身子满村、满路上乱跑，光媒婆都招来不知多少了。

    日子，似乎就这样平静下来，转眼间，又是数月飞度。

    但张君宝，却有种越来越微妙的感觉。

    他感觉，杀董天宝，是叶书的“天命”，叶书天命已尽，因此可以肆意随心地练功，再无牵挂。

    而自己的“天命”，快要到了……

    就在他思虑间，院门突然被打开，两个百姓模样的江湖游侠，跑了进来报信。

    “这几个月，刘公公简直是疯了，每天往死里练兵，残毒起百姓来，更是远胜先前，如今更是四处捉拿‘乱党’，说是要搜杀君宝你和……和那为‘叶兄弟’，你们千万小心，最好还是赶紧换地方住吧……”

    “刘公公？”

    没等张君宝询问，一旁清醒过来的叶书，反倒是被吸引了目光，搂着小熊猫，走了过来：“怎么刘瑾也开始倒行逆施，把那些兵不当人地训了？”

    那两名游侠见叶书过来，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压下自己内心的颤动，老实回答道：“自那日叶……叶大侠你，在南山巅上杀了董天宝，又杀退那百十名高手之后，刘公公似乎就性情大变，当天就以秦横江为镇抚使，开始操练起兵卒来，动辙打骂刑杀，说是要练出一支强军来，比着先前的董天宝，还要暴戾……”

    刚开始还有些结巴，但随即就越说越顺，将那刘瑾这段时间的变化，俱都说得清楚明白。

    听在叶书耳中，却是分外地怪异。

    电影里，董天宝为了爬更高的位子，所以强训兵卒，惹得人人生厌，连其手下鹰犬，最后都不想再为他卖命，反倒是刘瑾，显得深得三军爱戴。

    可现在，刘瑾反而走上了董天宝的老路？

    想想，倒也合情合理。

    电影中，刘瑾一心朝堂，并不怎么重视军队，竟然派曹琨那样的马屁精看管大军，兵卒每日里胡乱收税、闹事扰民，败坏自己名声。甚至是后来董天宝杀曹琨，强行练军，致使三军离心，刘瑾也并不在意，反而夸董天宝办事有力，大为赞赏。

    其得三军爱戴，并非其有多么爱兵如子，纯粹是他纵容手下兵卒为害一方。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