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记:正文卷 2009年 4月 错的行李箱(三)
一堆乱货的脑子变惊恐了
一小时后,脑子里一堆乱货,足够自己吓自己,自己安慰自己,就这样到了机场。坐电梯到了二楼机场的办公区,走过长长的走廊,我到了失物领取处。一进门就看到自己的箱子,它正和别的几个箱子蛮无聊地站在一起。一个操着塑料国语的香港小伙子热情接待了我,看了一眼我手中的箱子,鼻子一捏,我也觉得这箱子臭得有些厉害了。给过我登机牌上的号,他一对,说没错,要我打开看丢东西没。我想人家香港人除了出机场不对号检查比较有些离谱外,还是挺能为人着想的。箱子打开,办粤港通行证的资料和我那并不值钱的衣物安然摆放。我想,现在我除了可以办那个再简单不过的买车手续,还可以完全放松地享受香港的美妙了。噢耶,心中打出 V 字手势,拉起拖杆,意欲欢行。
两位穿着像是干洗过的制服的警察站在门口,很礼貌地对说我:“先生,有事要您协助调查一下。”我立马一头的问号,这些问号撑得我刚变小的头又有些大。回忆刚才香港小伙眼睛不停地看着我拖来的箱子,说箱子主人吃饭去了,要一会儿才来。还有,小伙子当我面打过一通粤语电话(一进门他就确认了我听不懂广东话),让我觉得有意拖延时间。如果说要等箱子主人庄先生来打开箱子,看东西有没有丢,我是可以理解的。但这个时候,让两个阿 Sir 堵着我就没有必要了吧。马仔在此时停好车满头大汗地找来了,问我是什么情况。我见来了自己人,腰硬了起来,非常气愤地又似告状地大声说:“本来没事了,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
马仔与阿 Sir 交流起来,我像在听没打字幕的粤语歌。马仔告诉我,他们怀疑我拖来的箱子里有什么情况,要我协助调查一下。我说箱子里有什么情况,要庄学钟先生自己来解释,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又没钥匙动他的箱子,我压根就没动过他的箱子。马仔问我:“‘压根’是什么意思?”我耐着性子说:“压根就是根本。”马仔又问:“‘根本’是什么意思?”我说:“就是没意思,你们香港太没意思!耽误我的时间,谁来埋单?”
现在我一肚子点着的汽油,我想说“丢”,还想用港片里用得最多的那句话对阿 Sir 说:“警察了不起啊!”
我让自己冷静,因为警察先生对我一直和颜悦色,也因为我暴躁没有用,人家又没说要逮捕我。
二十分钟后,庄学钟,那个背时的庄学钟出现了。这是个有点秃顶的男人,西装笔挺的包装,要是阿球在定能看出是什么牌子的衣服,并且算出价值。我是搞不清,随他是什么人,只要他迅速地打开箱子,说东西一样没少,要老子走人,我就谢谢他祖宗十八代了。
这位看不出是四十岁还是五十岁、七零后还是六零后、生过几个孩子有几个马子的先生,看到我,先笑了下。我跟你熟不?这样望着我笑?他再看到两个警察立在那里,也怔了一下,估计他认为这阵式有点夸张了。警察一通粤语,问他要了身份证看,然后对了下箱子和他登机牌上的号,要他打开箱子。我看不出庄先生的心情,总之他也是边捏着鼻子,边打开箱子——。
箱子才开一条缝,一股恶臭像巨浪般袭击过来,这臭赛过八十岁清代老妪解开缠脚布的,赛过湘江轮渡码头卸下的百吨咸鱼,赛过——,总之,发挥想象,臭浪赛过原子弹的威力就对了。臭浪几秒钟冲到所有人的鼻孔里,大家集体趔趄,继而臭浪充斥每一角落(包括搞卫生都搞不到的盲区)。
尽管恶臭,站稳脚的人们,还是在好奇心地驱使下,几乎是同时把头凑将过去,五个人头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圆圈,往下看。箱子里一个拱起的包裹,黑黑的布帘裹着不知何物。阿 Sir 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掀开包裹物,接下来,我看到了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的东西。我的亲娘啊,一摊黏糊糊的肉!我当时几乎要把五星级酒店里吃的昂贵粤菜全吐出来!这还不算,再仔细看罢,我要晕倒抢救了,一只人的眼睛还嵌在这臭肉里!!
待我、马仔和庄学钟先生均带着惊惧的表情直起腰身,忐忑转身时,两个帅港警已迅速地拿出枪来对准了我们仨(连呕吐的机会都不给,有没有人道主义啊),我们自然也本能地举起了手,这 Pose 咱懂。香港小伙竟也吓得举起了手,后来想了下不对,又把手放了下来。那一刻,我突然地不但不怕,反而还觉得很喜剧,因为我在中学时候看完录像就会梦到自己在港片里是这种景象,我现在肯定是在梦里。哈哈。幻觉。拍电影来着。
不对,我是不是受刺激过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