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强承认，女人的眼睛让他很害怕，确实很害怕。

    最近的夜里，他总会做些梦，有关于过去的。最近的夜里，他总会梦见一些人，全是陌生的。

    最近的夜里他总会见几双眼睛，都像是女人的。

    后来他突然间想起，那些陌生的人其实都曾是他的顾客。

    后来他怎么都想不起，那些顾客原本的眼神是什么样子。

    他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任凭他如何思索，那些顾客，那些受害人的眼神他完全记不起来。他能记起来的只有女人那双没有悲喜的眼睛，于是仿佛那些受害人的眼睛和女人的眼睛完全重合了。

    他越来越不敢看女人，他越来越不敢看女人的眼睛。

    他的心越来越慌张，睡觉的时候慌张，吃饭的时候慌张，工作的时候慌张。

    他的本能开始退化了，越发严重的退化了。

    终于有天他决定给自己买份保险，似乎这样会有点保障，似乎这样会让他安心一点。

    于是他给自己买了一份保险，用了他一半的积蓄。

    于是这份保险的赔偿金，大的可怕，可怕到足以让人发疯。

    受益人呢？

    自然是女人，总不能是老王吧？阿强这样的人，目前身边能扯的上关系的也就只有这两个人。他不想便宜老王，他觉得老王不是好人。

    当他回家将那一份保险单放在女人的面前，嘱咐她收好的时候，他明显看到了女人眼底的惊讶。

    估计女人也不知道阿强是什么时候顺走了她放在钱包里的身份证，其实她不知道这种事对阿强来说实在是轻车熟路。

    然而阿强不知道，女人眼底的情绪不只是惊讶一种。然而阿强不知道，有些事从这一刻开始就脱离了轨道。

    比如说，在这个充斥着淘金者的城市里，有多少人会为了一笔不义之财铤而走险？

    不计其数。

    你没看错，不计其数。

    这座城市是个奇迹之地，淘金者的人头涌动着如同潮水。

    这座城市里的人，大多会为了不义之财铤而走险，尤其是代价低廉的时候。

    比如第二天，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说是有同行买了一份保险，数额巨大，而且很好得手。

    阿强听了，心中震惊，倒不是说数额巨大，而是数额一致。

    这个数额，和他自己那张保险单上的一摸一样。

    回家，破门，没有人。

    当他一脚踢开家门，发现只有整个家里只有桌子上放了一部手机，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那手机他没见过，显然也不是女人的。

    女人不见了踪影，但家里的痕迹都在告诉他，女人是被人带走的。

    电话的屏幕亮起，陌生的号码。

    “你女人在我们手里，规矩你懂，我们只求财。”

    阿强听那边说完地址，挂了电话，起身回自己的房间里收拾好了家伙。他并不知道这个电话是谁打过来的，但他知道，那是他的同行。

    他还知道，这一次去，绝对不会轻松。

    到了地方，一片烂尾楼，开发商没了钱跑了路。反倒是为他们这样的人提供了不少方便，方便发生一点意外。

    比如一个被人吊在十楼外沿的女人，假如此时捆在女人脚踝上的绳索断了，又是一场意外。

    阿强知道，此时他能做的大概只有认命，如果他还想女人活命的话。

    “想让她活？”

    “那你跳下去吧。”

    “我们只求财。”

    对啊，只求财，人命这种东西，只要不拿自己的就好。

    阿强还有什么选择？

    一步一步踩到了十楼边缘，这里没有护栏，再往前踏一步就是急转直下了。

    “记得放过她。”

    说完，阿强一步迈出。

    只是，女人的眼底多了喜色。

    阿强把自己拍在地上，再没有生气。

    女人被那帮人拉了上去，果然他们只求财。

    “你们做的不错。”

    “哪里，都是大姐你的本事。”

    —Ended—

    你说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是善恶难分，我说也是。

    纯粹的善是什么样？我没见过，自然不会把他奉为圭臬。

    那纯粹的恶呢？我也没见过，你说的坏人，比如阿强，死于善良。

    你说好笑吗？

    当然了，别为他难过，毕竟他也曾剥夺过别人的性命。

    至于女人，她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什么坏人，她是受害人的家属，来，就是为了报仇。

    这个故事里没有什么好人，坏人。也没有什么善，恶。

    或者说，这个故事里的好人凭借着恶活了下来，这个故事里的坏人因为善丢了性命。

    阿强，走了。

    大伙儿，你们继续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