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薛老头看不到，但回过神来的斯楼耿还是行了一个礼，惭愧而感激说道：“谢谢薛爷爷提醒，小子谨记于心！”

    “没什么，老头子多啰嗦两句而已，只是觉得你以后潜力可期，死在这里就太可惜了。”

    薛老头的似乎话中有话，但不待斯楼耿深思，他便慎重地问道：“你想好要去闯那通道了么？”

    斯楼耿深吸一口气，眼中澄澈而坚定，点头说道：“我已经准备好了。”

    “好！”

    薛老头话音刚落，斯楼耿便看到自己面前的厚重大门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大门上横面积淀的厚重灰尘也被抖落了不少。紧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小摩擦声从门内传出，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拨动着机械转轴一般。

    前后不过五息的时间，“咔哒”一声，门开了！

    “好了，牢门已经打开。接下来你按照我告诉你的路线走。”可能是远距离打开这道大门消耗了不少精力，薛老头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

    斯楼耿轻轻回应一句，便伸手拉开了大门，从大门侧面看去，起码有手掌一般的厚度，但拉动起来却不怎么吃力，让他有些奇怪。

    和想象中不一样，牢门外面的过道非但没有想象中的狭窄局促，斯楼耿目测了一下，竟然约有六车之宽，像是地下的宫殿主道一样。过道两旁，一扇扇黑色的大门紧锁，连成一排，像是两条黑线一般，笔直地在墙上延伸到斯楼耿的视线之外。

    这是斯楼耿第一次看到牢房外面的景象，也是斯楼耿第一次感受到周狱的规模宏大。

    “别到处张望了，抓紧时间！按照我之前用音波探明的方向，你现在处在周狱的第二层，而通道在第三层，起码要半天时间才能到达。”

    斯楼耿双眼微眯，认真地问道：“薛爷爷您在几层？”

    另一边的薛老头显然没有想到斯楼耿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才叹气说道：“你不用来找我，早些去往通道就好。”

    “妈妈曾经跟我说过，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小子想当面向您道谢，待日后我能力有成，必定会回来把您带出去！”斯楼耿坚持说道。

    薛老头之前说得没错，斯楼耿有时候确实会有点倔，但这一次，他觉得这孩子倔得让他很是欣慰。

    “哎。”良久，斯楼耿耳边才传来一道欣慰的叹声，然后他便听到薛老头说道：“老头子也在第三层，离通道不是太远。”

    斯楼耿这才明白过来，为何这位老前辈对通道甚是了解，而且十分肯定“咫尺”上半卷就足以应付里面的阵法。

    想来在数十年的时光里，他一直在默默地观察魔主留下的这条通道，甚至很有可能他曾经也出过牢房，并且亲身进入过通道之内！

    而现在，魔主的遗泽与老前辈的努力，全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斯楼耿一面心生感慨，一面按照薛老头的指示在周狱的大道上穿梭。如同方正的牢房内部，牢房之外同样切割得十分方正整齐，每一条过道看上去都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有薛老头的声音不时响起提醒斯楼耿左转右拐，纵横交错之下很容易就让人迷失方向。

    ……

    终于，在经过数不清的过道与阶梯之后，斯楼耿终于来到了一扇外观上与其他黑色大门一般无异的牢门之前。

    “薛爷爷，您在里面么？”斯楼耿朝着那个小小的方形送食口轻轻喊道。

    “不然你以为谁在这呢？”声音不咸不淡，不大不小，但斯楼耿一下子就认出了这正是在自己耳边唠叨了一个月的苍老声音。

    两个从未见面却交谈一月有余，如今终于只有一门之隔，声音终于不再从耳边炸响，斯楼耿却感到有些不习惯，有些局促，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空气里忽然生出些尴尬的氛围。

    过道外面的光线要比牢房内充足，是以斯楼耿看向送食口只能看到一片昏暗，但薛老头却能把少年看得清清楚楚。

    “好端端的一个孩子，怎么脸上有一道长疤？”还是薛老头先开了口，打破了那尴尬的沉默。

    “这是打小就有了的呢。我妈妈说，是小时候遇到一桩意外受的伤。薛爷爷您怎么不出来？”

    “你以为开这锁很简单呀，光是开你那道门就把老头子累得够呛！”

    “哎，您住得真远，我走了大半天得先歇一会儿。”

    聊了两句之后，那股熟悉感又回来了，斯楼耿索性面对着牢门坐了下来。而薛老头也没有催促着他去往通道，更没有让他小心有守卫来往，反而就这么和他隔着一道牢门聊了起来。

    就像真正的爷孙，在自家的花园里唠着嗑一样……

    ……

    “好了，小耿儿，最后问你个问题。”

    “嗯？您说。”

    “你是不是……和先生一样？”

    聊了半晌，薛老头突然毫无征兆地，把斯楼耿心底最大的秘密问了出来。

    斯楼耿一怔，心想果然还是绕不过这个问题。

    作为那位先生的书僮后代，薛老头非常清楚，“咫尺”非甲乙同体血脉不能练成。

    斯楼耿能够如此毫无阻滞练成这个步法，就证明他可能和先生是相同的血脉，随之而生的疑惑让他这些天一直苦思不已，这也是斯楼耿觉得他最近比较沉默的原因。

    斯楼耿瞧向那个有些昏暗的送食窗口，心想也许老人家正在另一边默默地注视着自己。

    不过在来到这里之前，斯楼耿就下了一个决定，因此把秘密告诉薛老头也算不得什么。

    “嗯，我确实是甲乙同体的血脉。”斯楼耿点了点头，说道。

    虽然事先已经有了些心理准备，但听到斯楼耿亲口承认，薛老头依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甚至双手都不住地颤抖起来。

    老人家感慨地想道，这可能是天意，也可能是先生的英灵保佑，才让自己碰上了这位少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便觉醒两种血脉，但是长辈们都告诉我让我守住秘密，不可轻易外传，所以那个符誓开始前我没有告诉您。薛爷爷，您不要见怪。”

    斯楼耿有些不好意思，毕竟算起来，那个符誓对自己的血脉来说，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隔了好一会儿，薛老头的声音才从窗口传了出来。

    “不碍事，你的长辈说的很对。而且你是先生的同脉传人，叫老头子作爷爷实在太不恰当，以后不叫也罢。”

    “也许您很敬仰那位先生，但是不妨碍我很敬仰您呀。”斯楼耿认真地说道：“我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也不知道这血脉牵扯着什么样的秘密，但是小子知道，您是真心对我好。”

    “所以从今天开始，您就是我的爷爷，总有一天，我会回到这里来，把您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