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长三尺半: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四章 谋反
看完信中所书,苏白龙的脸色微微变了变,随后把信纸扔进了火堆之中,连带着水墨一同焚成了灰烬。
“京城今日南门要斩一人,估计是不会太平了。”苏白龙低声说。
“狗皇帝怎么看谁都不顺眼?忠臣名将不会寒心么?”许秋生嘀咕了一声。
而此时京城朱雀门下,各路官员站在阳光下,以铁桶一样排列拱卫着中央的李治廷,此刻日头正好,宫女们举着巨大的遮阳扇,避免整个天下的皇帝因为日头太烈而中毒。
日上三竿,看起来是个砍头的好时辰。付含章站在李治廷身旁,泰然自若地望着囚车上缓缓拉来的顾九疆。
此刻顾九疆乱发飘扬,身上满是血迹,可所有人都听得到他在低声哼着不知哪个地方的小调,脸上是视死如归的表情。
按照行刑的规矩,午时三刻便要问斩。李治廷皱着眉头,像是有人用刀在他的额头上狠狠划过了三条血痕一样,眉间的皮肤拧到了一起。
他其实是不想杀顾九疆的,让那名和顾九疆有交情的虎贲骑都尉前去抓捕他也是这么个意思,可顾九疆玩命地往刀刃上撞,拉都拉不住。
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那批精良的弓弩出自顾九疆之手,叛国通敌的罪名就是李治廷想给他摘也摘不下来。若不是最后付含章在早朝上站出来说话,顾九疆被砍头不说,还要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李治廷不杀顾九疆也并非看重他铸剑的造诣,偌大的圣武王朝并不是一柄帝剑就能够撑起来的,只是他是真的不敢杀......
王灵宇坐化在了武当山下,现如今京城内无处不是蠢蠢欲动,他倒不是怕那些臣子野心想要谋朝篡位,只要那五万虎贲骑还在他的手中,他这龙椅就坐得稳当,就算是李浩然他也不惧。
说出去大概整个天下都不信,他怕的是那一手撑起大半个清运商会的商九原,杀了顾九疆无异于同商九原决裂。那小子是真的有办法把他从这个位置上拉下去!
李治廷活了四五十载,当初就连自己的皇兄也能提刀架在脖子上将其丢下皇位,可看到那个似笑非笑的少年还是如临深渊。
命书上说他绝于极数,商九原一个“九”字把他压得死死的。
付含章似乎是揣测到了李治廷的不安,目光死死地盯着朱雀门外,按照商九原的归途,定然是要从朱雀门而入京城的,李治廷把行刑地选在此处,也有商九原的缘故在其中。
那个病痛缠身的少年,却比当初一剑纵横三百里的少年还要令人恐惧。
“什么时辰了?”李治廷轻声问,端起了云州上贡的特等茶叶,有些心不在焉。
“回禀陛下,已然午时三刻,可以行刑问斩了。”宇文政炎躬身说道。
李治廷点了点头,不知道这个斩字到底该不该说出口。顾九疆在一旁死命地叫着狗皇帝,就差把吐沫星子喷到他的脸上。
就连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何要怕商九原。命书上说的事能当真么?可好比他年轻时候看过的那些演义小说,某个名字里带“龙”的英雄好汉要上绝龙岭,听到那道山岭的名字就对挚友说我这条命可能要丢在这绝龙岭上了,然后转身豪饮一壶酒,立马便拔刀上山。
洒脱豪爽,哪个人听到这样的好汉不得竖起大拇指说一声好?
可他不行,他坐上这个位置的时候处心积虑,就连朝廷中大部分人看好的太子李浩然也给他挤了下去,所以他更加小心翼翼。如果前方就是他的绝龙岭,他是打死也不会上去的。
很多时候他望着李家宗祠外挂着的那柄帝剑,恍惚会想起年少时的日子,那时候他和诸侯们还是亲兄弟,会一同上山打猎,一同游荡弱水。
可怎么到了现在就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人了呢?
他死死抓住了龙椅的扶手,指甲扣紧上好的木材里去,突起的木刺划伤了他的手指,鲜血淋漓,他似是咬着牙说道:“斩!”
顾九疆仰天长笑,冷眼望着高坐在龙椅上的李治廷。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顾九疆会扑过来。不过没有,沉重的枷锁锁住了他的四肢,狠狠扎入顾九疆的琵琶骨中,他的胸口是模糊的血迹,若是不细看只会觉得挂了一副锁链而已。
付含章知道顾九疆成为御用铸剑师之前也是个混迹江湖的剑客,可任你神通如何玄妙,剑气再如何凌厉,但凡锁住了琵琶骨,就像飞天的龙被折去双翼封去法力,不过一条长角的蛇而已。
刽子手含住一口烈酒,喷吐在刀刃上,宽阔的刀刃斩下去不至于因为骨头太硬而崩口,他斩杀的罪人少说也有上百,就连血液溅起来的时候也不会眨眼。
朱雀门外一辆孤零零的马车缓缓驶来,似乎一点也不着急,马车外商九原摸出了一把精致小巧的弓弩,扣动扳机。
刽子手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红晕,全身变得冰凉了起来。就在刚刚,一支小小的箭矢穿透了他的咽喉,取走了他的性命。
顾西平端坐在马上,侧目看了一眼商九原,不明白怎么就把箭射出去了,搁在以往,商九原是不会因为任何的事情动摇原本的选择的。
他下意识地抚上了刀柄,嘴角则微微上扬。商九原这一箭射出去,可就不只是通敌的罪名了,那是实实在在的谋反!
“商九原!你当真要反?”先李治廷出声的是宇文政炎,他一身铁甲站在了李治廷身前,以身躯挡住了商九原射出第二剑的可能。
“我以为你会先挡在付含章身前的。”商九原嘲弄的笑道,他重新在弩箭上装载箭矢,又一次扣动扳机,没有半点犹豫,这一箭朝着付含章而来!
宇文政炎也没想到商九原如此狠戾,长刀出鞘,在空中将飞驰而来的箭矢斩成两截,保住了付含章一命。
五千虎贲骑蠢蠢欲动,殿前都指挥使策马横刀,脸上铁面狰狞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