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说来可就话长啦。”

    “那便长话短说。”

    吕清尘无奈道：“你这人真没意思。”

    林北笑道：“只是不想浪费时间罢了。”

    彼此都知道的故事再讲一遍，他林北写话本小说的时候水字数也没这样水的。

    “好吧。”吕清尘道，“故事是这样的，吧啦吧啦吧啦......”

    此处省略九千六百七十二字。

    “所以现在天下之大，竟无我容身之地。”吕清尘抿了口白水，笑道：“没办法，我就只好在这里得过且过啦。”

    她并没有活下去的目的，她只是不想死。

    沉默片刻，林北道：“我倒是能给你指条明路。”

    吕清尘一怔：“什么？”

    林北淡淡道：“你可以回太上道宗，如果那里还有人活着，你就跟他们认个错，说一句自己错认，他们大概也会原谅你，收留你，就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运气好，你可以继续过你圣子的好日子。

    你知道为什么吗？”

    顿了顿，林北继续道：“因为你爹已经死了，封印已经破除，现在的你已经没有死去的价值了。他们没必要因为一件没价值的事情放弃你这个‘入道境’的高手，他们可以继续做好人。

    等到某一天，他们又能封印通道了，那时候你又有价值了，那就不好说了。

    明白了吗？这就是现实。”

    吕清尘手指尖握的发白，林北起身拍拍她的肩膀：“我相信，当你父亲决定牺牲你来加固封印的时候，他会觉得心痛，说不定还会有那么点儿内疚。

    然后就会有所谓顾全大局的长老来劝你父亲，说他做的没错，说他们其实也是迫不得已。

    一开始你父亲还会内疚，但他内心安慰自己这是顾全大局，等封印加固，他们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太上道宗。

    到时候，说不定连个给你上香的人都没。

    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为什么！”吕清尘表情麻木，“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凭什么牺牲的人是我？凭什么不是他们牺牲？那位太上道宗的宗主明明牺牲任何一个太上道宗弟子，凭什么要我去死？凭什么要我以身作则？就因为我是宗主的女儿？”

    “因为你太善良了。”林北继续忽悠，“你从小锦衣玉食，你习惯了依靠你父亲，你习惯了依靠太上道宗的势力，你父亲也习惯了当太上道宗的宗主。

    那些长老们，若要牺牲他们的子嗣，他们大可以带着子嗣亲眷另投他处。

    但你父亲不行，因为他是太上道宗宗主，他舍不得这个位置。

    更因为......你没有反抗的能力。

    如果你比你爹强。不！如果你比他们加起来都强！你说一句，我就要你们去牺牲后代，你们不同意，我就把你们全都杀了！

    你看他们谁敢放屁！

    我敢保证，只要被指定的人与自己无关，他们肯定义愤填膺，他们肯定要那人顾全大局，他们口气坚定慈悲，好似为了天下苍生一般！

    只要牺牲的人不是他们自己或他们后代。”

    吕清尘喃喃道：“如果我够强......”

    “是啊，如果你够强！”林北接着偷换概念，“如果你够强，强到他们惧怕你，强到你可以碾压他们。那你就不用去牺牲自己。

    看看现在，就算你跑了，他们还要咒骂你，骂你是孽障，骂你不顾大局！

    大局？大局是谁的大局？你都要死了，你死后的世界和平，那又与你何干？

    大局是他们的大局，不是你的局。”

    见她眼中隐藏的杀意消散，林北内心长舒一口气。

    尔后他走过去轻拍吕清尘的肩膀，语气沉痛：“没关系，最起码......我能理解你。”

    “你能理解我？”吕清尘脸上不复之前懒散的笑意，她眼神冰冷，嘴角挂着嘲讽的淡笑，“就凭你......也能理解我？”

    原本的懒散恬淡已然消失不见，似乎此时的她，才是那个身为太上道宗圣子真正的样子。

    “我当然能理解你。”林北知道，这是自己能不能过关的最后一步，“我从小无父无母，十岁前碌碌无知，被别的乞丐打断手脚比我上街乞讨，十岁那年我杀了那个老乞丐，之后我住在乱葬岗，为了活下去，我从死人身上扒下衣服跟兵器拿去卖。

    后来我想习武，可我一没背景二没门派，我只能练江湖上没人练的童子功，好不容易练到‘入道境’，我特么还被人废了！

    之后我创建山外小楼，可所有人都在利用我！

    那些名门大派之人根本看不起我！之所以我能当上山外小楼的楼主，是因为我有价值！我能给他们赚钱！我能给他们提供情报！我还特么是他们为了掌控江湖推出来的一颗棋子！我特么连个屁都不是！

    我每天都小心翼翼活着，就怕说错一句话他们就要杀我！

    我特么拼命赚钱，就为了能被他们当人看！就为了展现我的价值！

    有价值才有机会修炼上乘武学，修炼上乘武学才有微乎其微的可能修炼道‘彼岸境’，到了‘彼岸境’我才有那么丁点儿的可能找到回家的路！

    我特么图什么！

    我要是实力强大！强到他们所有人都不是我的对手！强到他们所有人都怕我！那我只要一句话，他们的功法资源通通都要贡献给我！我就有了回家的机会！

    现在？现在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用我的名义，用山外小楼的名义去做对他们自己有利益的事情，可黑锅还特么要我来背！

    要是我不背，那我现在就要死！

    就算我背了又能如何？等未来山外小楼人人喊打，他们把我推出去一杀！

    好了！江湖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祥和！

    只是因为我不够强！

    哈......哈哈哈哈哈哈！”

    凄厉酸楚的笑声响彻屋内，吕清尘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认同与理解。

    林北心中微微一笑，小妞上钩了！

    这些话有真有假，真真假假掺杂着才能让人真的相信。

    他的目的很简单，只是想跟吕清尘真正打成一片，然后让她带路去太上道宗。

    这样自己才好回去告知老吕他们太上道宗的所在地，主世界那边才有机会阻止通道封印的破灭。

    至于要牺牲人才能加固封印......牺牲的反正是他们太上道宗的人，那关我林北屁事？

    吕清尘做了个深呼吸，问道：“阿刁，我能相信你吗。”

    “当然可以，我刁霸天可以对天发誓！”林北眼神真诚，语气比他的眼神更加真诚。

    但他却连自己的真名都不愿意说出来。

    “嗯。”吕清尘微笑，“我相信你，随我来吧。”

    “去哪？”林北跟上她的脚步。

    “外面，有些事......确实不能再逃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