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歌？唱歌？宋老师昨天晚上在春晚上唱得《爱我华夏》是卜朽写的？

    对于村里人来说，写歌上传到网上，他们不太懂，但歌能被宋老师拿到春晚上唱就非常高大上了！

    要知道，那可是宋老师！那可是春晚啊！

    一时之间，大家伙你瞧瞧我，我瞅瞅你……有点冷场。

    卜爸看看这人，望望那人，开始有些不解，后知后觉大家是在觉得自己吹牛。

    事实上，他的感觉没错。

    只不过碍于面子以及为人处世之道，大家伙虽然心里都不相信，但也没谁主动开口质疑，卜爸从小就是村里的孩子王，他们这一批几乎都是跟着他屁股后面长大的，后来也是最早去外地发展的人，照应过他们不少，这件事打个哈哈也就过去了，再说了大年初一的，谁也不想得罪了谁，过得不愉快不是吗？

    当然，自诩为心直口快，看不得别人虚伪的“正义之士”还是有的。

    这时，一个从小就跟卜爸不太对付的人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望过来，道：“大友，你说昨晚春晚上宋老师和韩垒唱的歌都是你们家卜朽写的？”

    “是啊，都是他的歌！”卜爸淡淡道。

    那人立马一副“你还真敢吹”的模样，道：“我儿子说能上春晚的歌都得那有名的音乐家什么的才能写出来，你们家卜朽才好点大，能写出那样牛的歌？吹牛也得有个限度嘛！”

    甭管对方的口气是不是有问题，卜爸依然淡定的道：“你说的我不懂，我只知道那首《爱我华夏》和《大华夏》都是小朽的歌，不信的话，你可以叫你儿子带着你这个啥也不懂的乡巴佬去音乐商城搜一下，或者你现在立刻滚回家看看春晚回放，睁大你的狗眼瞧瞧两首歌的词曲作者是不是都叫卜朽！”

    这一听，大家伙都沉默了，对于卜爸的语气倒没啥感觉，就是觉得再能吹也不能吹成这样吧？这不立马爆了吗？

    跟卜爸关系不错的王志刚忍不住道：“大友，这么说我们村要出一个大明星呢？”

    “吭……大明星算不上，反正就是在那行里混口饭吃。”卜爸咳嗽一声，笑着道。

    正在这时，有走路声音传来，大家伙下意识的扭头望去。

    说曹操曹操到，正是拜年回来的卜朽。

    之前质疑卜爸的人眨眨眼，心想这下好了，正好可以问问本人。

    当然有这种心思的人不少，他们还是下意识的觉得卜爸刚才说的话是在吹牛，至于原因嘛……掩饰发财的途径呗，毕竟同行是冤家，谁也不想多个竞争对手不是？

    卜朽瞧见自家门口站着那么多人，老爸也在，正好人也都望了过来，自己就不好视而不见直愣愣走回家，总得打个招呼。

    然而，他正准备说话，手机却响了。

    卜朽把手机放到耳边，道：“宋老师您好，我是卜朽。”

    卜爸一听是宋老师，做出一个“免提”的口型。都以为我在吹牛是吧，就给尔等这些宵小看看牛逼能不能爆喽！

    卜朽不明所以，但还是打开了免提。

    这时手机里传来宋老师的声音：“小朽，我跟你父母应该差不多大，你以后就叫宋姨。”

    “那感情好，宋姨，新年快乐！”

    “哎……好，你也新年快乐，我给你打这个电话就是想告诉你一声，导演把昨晚我唱的时间段的收视率告诉我了，你猜多少？”

    “难道是百分百？”卜朽笑着说道。

    “别开宋姨玩笑，是百分之九十五！昨晚收视率巅峰！”宋老师笑骂了声，然后道出具体数字，显然也很开心。

    “恭喜宋姨！”

    “呵呵，主要是你歌写得好！对了，《爱我华夏》已经被评为2002年‘我最喜爱的春节联欢晚会节目’歌舞类一等奖！所以姨真得要好好谢谢你！”

    卜朽哈哈一笑，道：“宋姨要怎么谢我啊，上次就欠我一顿饭了，这次欠我两顿？”

    那边的宋老师笑着点了点头，道：“别贫，回头有机会在燕京见面或者你来潭州，宋姨亲自下厨给你做红烧肉！”

    卜朽连忙道：“哈哈……说好了啊……您亲自下厨，等下我就在备忘录上记下来！”

    宋老师闻言笑了笑，道：“好，你记在备忘录上不会忘！对了，我只知道《爱我华夏》的情况，《大华夏》那边就不了解了，不过等到9点，华夏台微博会有官宣，到时候你可以看下。”

    随后，两人又简单说了两句，然后互道新年快乐，各自挂断了电话。

    电话打完了，卜爸笑着指了指卜朽，道：“刚才跟我儿子通话的‘宋姨’就是宋老师，昨天晚上她上台之前也打来一通，还给我们全家拜了个年，刚刚电话内容你们也听到了是吧？”

    大家伙闻言，眼神儿齐刷刷的转向卜朽。

    他听见卜爸的话，哪还不懂什么情况，于是道：“刚才就是宋老师，主要是谢谢我，说我歌写得特好，这不，不仅拿下了零二年春晚的收视巅峰，还获得了歌舞一等奖，说要亲自下厨请我吃饭！”

    听见卜朽这么说，大家伙一起傻眼。

    卜爸之前一个人叨叨，你可以当他在吹牛，但现在卜朽也这样说，并且大家也不是聋子，刚才电话内容确实听得一清二楚。

    怀疑一个人不正常，总不能两个人都不正常吧？

    再不然，怀疑人家父子和电话里的人串通好的，在这里一唱一和的忽悠大家？

    有必要这样嘛？

    这下子，甭管大家伙心里到底相不相信，至少是不会再傻不拉叽的刨根问底了。

    这时候，正好家里有人来拜年，卜爸就对大家说：“家里来客人了，我得回去招待了！”

    “你们说这真的假的啊？刚才电话里的女人真是宋老师？”

    “听着像！”

    “声音确实像，对了！刚才电话里不是说九点会颁布春晚收视率和奖项吗？如果真的跟她讲的一模一样，那准没错了！”

    卜爸一走，大家伙开始小声嘀咕起来。

    家里来人拜年，卜爸也懒得搭理他们，甭管他们相不相信，反正把这些说出去，心里……舒爽！

    ……

    九点多一点，有会玩微博的人把刚刚华夏台宣布的春晚收视率和2002“我最喜爱的春节联欢晚会节目”获奖名单一公布，不信邪聚在一起的乡邻轰的一下就炸了！

    “卧槽！大友那儿子不得了！”

    曾几何时，人们口中念叨的是“往上三辈谁家不是农民”，谁家在农村还没几亩地，可如今，每天都有村落消失，每年有数不尽的农民离开世世代代生活的土地，去到嘈杂城市拼搏奋斗，希望把根扎在城市。

    大年初五，原本热闹的村子变得冷清。如今的农村早已变了模样，几年之间就变得翻天覆地。似乎每个农村都走在消失的路上，剩下的人口基本都是一些走不动，也不愿离开的老人。

    卜朽跟着老爷子在村里闲逛，来到王昆家，今年不仅王昆没回来，他爸妈也没回来。他家偌大的院子早已没了人气，地上长满了枯败的杂草。

    老爷子叹了口气，眼中弥漫着茫然，道：“我真是不懂这一代人都是怎么想的？一个个都离开养了他们的土地，离开这么大的院子，却在城里住着一个屁大点房子！”

    卜朽沉默，这是国家城市化发展的必然趋势，是顺应时代，说不上对与错、好与坏。

    他望着王昆家的老宅子，院墙上安放着玻璃渣和铁丝网，如今铁丝网早已锈迹斑斑。这辛亏是冬天，草木大多枯死，要是春夏之际，院子里得长满半米多高的杂草！

    卜朽还看到一处没有垒院子的新房，应该是刚盖起来没有多久，结果就不住了，听老爷子说这些新盖没多久的砖瓦房村里还有几间。这些房子大多把门窗严严实实的遮挡保护起来，可是这一遮就很有可能再也不会打开。

    他跟着老爷子来到自己的小学，这是方圆几里唯一的学校，附近几个村子的孩子都在这里上到小学毕业。

    卜朽望着自己的母校，院子里每一个角落曾经都充满过自己和同学们的欢声笑语，这里的每一间教室都有一代人儿时的记忆。

    可如今也荒废多年，原来的大门被拆掉，取而代之的是石头垒砌的半截矮墙，院子里的旗杆依然矗立在那，可是上面早就没了红旗。

    “好多人走得时候，都说以后还会回来，要回来养老，呵呵……可是离开之后大部分就再也没回来过，估计啊，等他们想回来的时候这个村子就消失喽！”老爷子笑着道，笑容中有着莫名的心酸和苦涩。

    卜朽点点头，人们离开村子，不知道自己离开之后的命运，也不会管离开之后老宅子的命运，多年之后，老宅子会被拆掉，院子会消失，以后的地图也不会再出现这个村子的名字，而城市的声音只会更加的嘈杂……

    “爷爷，相信我，再过几年，这些人都会回来！”他望着老爷子，说的斩钉截铁。

    老爷子扭头注视着卜朽，点了点头……

    在家待了一周时间，初六，卜爸一家三口带上大姑小姑两家踏上了回程，车上装满了村里那些亲戚以及乡邻送的山货。

    一大早起来，老爷子就紧绷着脸，瞧着卜爸一副很不爽的样子。

    卜爸起初不解，转头一想，有些无奈，他尝试着再问了一次：“爸，要不你上我那住一段时间？”

    这话，之前卜爸几个就提过，现在家里条件好了，他们想接老爷子去城里享清福。

    老爷子一口拒绝，相比于城里，他更喜欢养育了自己一辈子的小乡村。

    果然，这一次他都不说话，吹胡子瞪眼，望着卜爸。

    ……

    一路顺当的开到县城，卜妈和卜朽先回家，卜爸还要把大姑小姑两家送到城里，两家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过两天会在临安聚一下，商讨开店的事宜。

    第二天，卜妈一大早就不知道去哪溜达了，卜朽吃过早饭后，收到了死党的QQ消息。

    卜朽的死党叫卜飞，别误会，两人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只是在上高中的第一天，当时教室里的位置随便坐，结果他俩坐在了一起，好巧不巧的两人竟然同姓，相处长了后，更巧的是两人的爱好都是篮球和音乐，加上彼此“相爱”，关系便越来越好。

    不过，卜飞就是单纯的爱唱歌，不像卜朽从小就接触乐器，后来也没有选择音乐这条路。前世的他上了一所大专，三年毕业后又学习了两年的软件开发，最后落地在SH一家网络公司，混得还挺不错。

    他这个人特别讲义气，前世卜朽大学刚毕业处境窘迫时，他一直资助着卜朽，才使日子好过了不少。

    但是，卜飞这个人有一个缺点，喜欢沾花惹草，这是他在上大专时最新开发出来的技能——约火包。

    前世一次在酒吧玩，跟人争风吃醋，不小心失手把对方变成了新华夏建立后的第一个太监！

    因为对方背景太大，这件案子以他被判无期徒刑而结束，并且不可被减刑以及假释。

    “这辈子我不会再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想起卜飞，卜朽心里一阵唏嘘。

    眼看对方半天没有回自己消息，卜飞直接甩了电话过来。

    “喂，你小子死哪去了？过年也不给我拜个年！”

    “有屁快放！”卜朽收敛了情绪。

    “我回县城了，出来甩几球，最近都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对手，骨头都生锈了！”

    “咱俩中午一起吃饭，吃完直接去球场。”

    “行，我请客！”

    “好，那我11点半出门。”卜朽也不推辞。

    两人约好在哪碰面，卜飞就挂了电话。

    卜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怎么看怎么别扭！

    主要是这个锅盖头一般的学生发型，显得整个人傻了吧唧的。

    然后，他套上羽绒服出门去理个发。

    走进理发店，卜朽对那留着杀马特造型的理发师说道：“给我剪个头。”

    坐下后，他说出自己的要求，其实很简单，就是把两边铲一半，中间留一些头发，然后把所有的头发都往头顶梳理，即便发量很多，也不会彰显出来。而且上面随便打点东西，使其蓬松，清爽有型，又很炫酷。

    而这个年代的男生，老实巴交的留的都是大姚从未换过的小平头，要么就是卜朽之前的锅盖头，稍微时髦点的就是杀马特，当然说是“杀马特”，其实是种调侃，还没到那么夸张。

    这种发型是将刘海拉直到遮住鼻子，头顶的头发用锡纸烫的高高的，再染上大胆的色彩，最直观的感受就是早期的超女，或者8090后的大头贴。

    杀马特理发师听完卜朽的解释之后，脸上带着几分同情，铲平对他来说就是老土，他甩了甩遮住自己半边脸的斜刘海，率性的说道：“哥们，你现在这种锅盖头，我稍微帮你修一修，修个斜刘海出来，你再留上个把月，绝对帅到掉渣！”

    卜朽静静的看他装完逼，道：“不要帅到掉渣……我只想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杀马特：“……”

    他一脸怏怏，但就是觉得刚刚那句话真的好Diao！

    杀马特的审美虽然受到时代的限制，但手艺还是可以的，在卜朽的指点下，把两边铲了一半，头顶的头发用剪子打碎，十几分钟后，他想要的发型已初具轮廓。

    洗完吹干之后，他打了点店里的发胶，随意一抓，一个炫酷的造型出现了。

    没得说，就是有范儿，就是亮眼吸睛！这不，旁边的杀马特一脸痛苦的表情。

    以前他觉得自己的发型贼有范儿，但现在跟人家这种坏坏的、痞痞的比起来，简直就是土，哦不……是闰土！

    卜朽在对方呆滞的眼神中丢下两块钱，满意的走出理发店。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杀马特才回过神来，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拿起推子往自己的头上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