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朽见张棪似乎很喜欢这首《最天使》，心里也松了口气。这女孩不仅身材小小的，面容也很消瘦，再配上那绵绵软软的声音，如果不是长头发，这么一看还真跟曾亦可一样。当然这说的是气质，长相方面，张棪可不要强的太多。

    最重要的是，他看到她那双倔强而又满怀期望的大眼睛，脑海中就闪现出一个带着孩子气的女生抱着一把吉他，简简单单的弹唱着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捕捉那藏在生活缝隙中的幽微情绪，唱着属于青春的浪漫与哀愁、苦涩的画面。

    卜朽觉得她就应该站在镁光灯的焦点下，用对音乐的热情响应所有好的或不好的声音，但她仍继续唱着歌……这很美，不是吗？

    “第二首是什么？”他问道。

    张棪的身体依旧忍不住颤抖，她翻看第二页纸，急忙道：“《还能孩子多久》。”

    卜朽嗯了声，酝酿了下情绪，再次自弹自唱：

    “我还是个孩子

    给我个拥抱好不好

    不要嘲笑我的偶尔发脾气和撒娇

    我还是个孩子

    给我个KISS好不好……”

    刹那间，三个听众再次进入听（chi）歌（dai）状态。

    还是只唱了一遍，卜朽停下，道：“这首歌的话，看歌名你也能看出来，重点还是那股孩子气，我觉得这首歌更适合你那独一无二的声线来唱，因为你那天然的‘绵羊音’更能唱出那种傲娇而又不堪一击的脆弱……”

    张棪闻言，看着卜朽的眼睛更亮了……

    “我的声线是独一无二的？真有他说得那样好？不过什么是‘绵羊音’？我的声音吗？”她脑袋懵懵的。

    “那个……我想问下，什么是‘绵羊音’？”张棪咽了口唾沫，盯着卜朽的眼睛透出一股怯弱和期待，很是灵动。

    “哦，这个啊……就是声音柔柔的，带着点微微的颤抖，像小羊的叫声，但是在表现力上又很纯粹，有种非常天真的感觉。因为它是未经修饰的，不染尘埃、单薄到让人揪心的声音，所以才说你适合带着一点‘孩子气’风格的歌曲。”

    卜朽说完见张棪呆呆的看着自己，嘴角动了动，道：“这个……不喜欢？”

    “啊？喜欢啊，太喜欢了！”回过神来的她急忙说道，头点如捣蒜。

    “那这首歌？”

    “也很喜欢！”

    卜朽淡然的点点头。

    这次，没等他问，张棪急忙翻开第三张纸。不过，还没等她把第三首歌的名字说出来，他已经开口问道：“小姐……芳龄几何？”

    “啊？”她愣愣的看着卜朽，大眼睛眨啊眨的，显得很可爱。

    “剩下的那首歌，我还没写名字，你看一下就会明白什么意思。不过这首歌是一首摇滚歌曲。当然，只是一首轻摇滚，你喜欢摇滚吗？”

    “啊？”张棪回过神，道：“只要是你写的，我都喜欢！”

    卜朽嘴角微微抽动，轻呵一声，道：“总之我觉得这几首歌应该都是挺适合你的，这一首我就不唱了，毕竟我不是你，我唱的一点都不好听，唱得也别扭。不过我相信只要你能抓住那股‘孩子气’，你就是无敌的！”

    呃……这个笑话……真的一点都不好笑。

    张棪还沉浸在某种震惊的情绪中无法自拔，听卜朽说唱得别扭，也不好听，她只能牵强的扯了扯嘴角，勉强算是笑了——从来没被别人跨过唱歌好听……

    不过，这三首歌对她来说，真是无价之宝啊！

    这是自己此前苦苦寻求也不得的珍品！

    她捏紧手里薄薄的三张纸，青葱玉指因用劲过猛而充血，郑重的道：“谢谢你！”

    卜朽一愣，道：“你喜欢就好。”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

    然后，张焱突然咳嗽了一声。

    白苎蓦然回神，发现自己居然一直都在盯着卜朽，顿觉不好意思的躲闪目光，却发现张棪也是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小男人，并不比自己好到哪去。

    卜朽深呼吸，挑了挑眉，道：“要不你试着唱一下，如果觉得不喜欢，或者不适合你，我们再换？”

    张棪闻言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头，不过仍盯着他看个不停。

    点头是回答卜朽的第一个问题，她等下要唱一遍，摇头是示意这几首歌适合自己……不用换！

    张棪不知道别人看到这几首歌会是什么反应，毕竟搞音乐的跟读者眼中的哈姆雷特一样，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独特的审美观，再好的作品也无法做到让所有人喜欢，而这三首歌肯定也会有人无法接受，但是她知道自己就是喜欢，并且通过他对“绵羊音”的解释，她越来越相信这种感觉！

    所以，哪怕自己都没有开口唱一句，仅凭卜朽对自己声音的理解，她就确信……那感觉准没错！

    看着仍直勾勾盯着卜朽的张棪，张焱无语的捂住额头。

    而白苎则小心翼翼的用腿碰了下张棪的膝盖，她才堪堪回过神来。

    “那个……那个……试唱……下？”她结结巴巴的，有些不好意思。

    这下，张棪的绵羊音更“绵羊”了，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兴奋？

    此刻，她无助的望了眼白苎，因为身体一直忍不住颤抖。

    白苎看到张棪的样子，不自禁握紧了她的手。

    害怕吗？

    期待吗？

    当然！

    去年，张棪参加芒果台的《超级女声》，因为她妈妈的不忍心，一路打点关系来到全国六十强。然后……她就被黑惨了，一度站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上！

    在观众的眼里，她就是个无论音域、音色、音质、音量和音准，还是乐感、乐理、节拍和律动都存在着重大缺陷的人。夸张一点的说，听她唱一次歌，耳朵和心灵就受到一次摧残……

    然而，就连普通观众都能明白的极其严重的问题，不知为何在那些评委眼里却成为了“奇珍异宝”，这种五音不全的人竟然有多位评委不遗余力的力挺，在超级女声的舞台上一而再，再而三的由海选到入围、由唱区到全国300强，再到60强不断晋级。

    观众觉得这完全是某些极端卑劣的评委们的耻辱“杰作”，是对全国观众智商的侮辱，是对华夏现代化音乐的侮辱！

    最后，一位评委经受不住舆论的压力，爆出张家打点关系的事实，这也因此将张棪推到了风口浪尖，迅速成为一个广受争议的网络话题！

    而现在，当她的好闺蜜让她见到了卜朽，拿到了他的作品，并且被他夸自己的声音叫“绵羊音”，是独一无二的！

    终于，从走上唱歌这条路以来，她终于感觉到自己走得这条路并不是不归路，她能明显的感觉到……这一次，自己走得是星光大道！

    于是，突然的，她期待，她感觉自己的生活好像突然明亮了起来！

    张棪甚至在想，哪怕这三首歌发行之后所达到的效果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美好。但是，有了这三首歌和对自己声音为“绵羊音”的定义，她也觉得值了。

    至少有了这些歌，她就可以很理直气壮的介绍自己……是个歌手！

    是歌手，因为世界上还有人喜欢自己的声音，喜欢听自己唱歌！

    酝酿了下，张棪开始清唱《最天使》。

    她按照自己对卜朽说的“孩子气”的理解，尽量往单纯、活泼、直率，甚至是傲娇的方向去唱。

    第一次唱，自然不可能熟练，但正如卜朽想得那样，张棪的声音是独一无二的，这些歌拿给别人唱，根本唱不出她的味道。

    她开口唱第一句的“最好的那个天使”到“温柔着彼此的言辞”是那么的天真无邪而活泼。到后面“我最爱的就是那个天使，爱到可以去死”一直到副歌部分，再到结束是那么的孩子气，她的傲娇，她对爱情飞蛾扑火的执着、不堪一击的脆弱、任性诡谲的孤独，自成一体的变态，是别人根本模仿不来的！

    当张棪基本上抓住了《最天使》这首歌的精髓——“孩子气”时，唱出来的效果也就不差了——该纯真的纯真，该委屈的委屈，该傲娇的傲娇……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这首歌的旋律和她的“绵羊音”……似乎天造地设！

    也正如此，张棪的第一声才刚唱出来，原本非常紧张的白苎和张焱的心跳在第一瞬间就停了一下！

    然后，他俩就瞪大了眼睛！

    等到张棪唱到副歌，唱到“最恨你，那么久都不来见我一次，最爱你，当远处传来你的相思，最容易想起，最难忘记，最想要得到，最害怕失去，最初的陪伴，最后的需要，最远的距离，最近的心跳，最后，我说了我恨你，可是我恨你……”唱得他俩吃惊的张大着嘴巴！

    这首歌，从旋律到歌词，简直与张棪的声音绝配有没有？

    当这首歌被她用那种带着脆弱与傲娇的声音唱出来……那种感觉，是白苎和张焱从未在听她唱歌时感受过的！

    于是，在听完第一段副歌之后，白苎那本来瞪大的眼睛又转向卜朽，目光中隐隐透出一抹惊奇与赞叹不已的崇拜。

    而此刻的张焱已经激动的快跳起来……除了好听，还是好听……他想哭，从来没觉得自家妹妹唱歌这么好听，以后再也不用忍……呃……他的脸上流露出跟吃了蜜一样的幸福表情。

    远处的西湖波光粼粼，苏堤春晓美的让人心动。

    更远处的高楼大厦的玻璃墙迎着晌午的太阳，折射出万道光芒。

    此时此刻，唱完《最天使》的张棪心情就像现在的天气和眼里的美景一样，艳丽明媚。

    是的，她感觉很好，整首歌的歌词很简单，但饶有趣味，曲调清新中带着点伤感，却又活泼灵动，一点也不沉闷，哪怕是伤感也是青苹果中的那点点酸涩，却很美好。

    张棪觉得这首歌简直是给自己量声定作的！

    事实上，当她第一次在公众场合唱歌被嘲笑时，她就知道自己唱歌是不好听的，后来参加超级女声，那些评委都在夸她，就给她造成了一个……自己很会唱歌的假象，这又让她一度很兴奋很开心。

    结果……都是梦幻泡影，是自己老妈怕自己伤心，暗中打点了关系，这险些让她抑郁……幸好！幸好自己的好闺蜜认识卜朽！幸好自己的好闺蜜今天把卜朽带到了这里！幸好卜朽还带来了这么好的歌！

    这让张棪一下子就感觉未来的星途又重新璀璨起来！

    当她在清唱时，卜朽一直坐在椅子上安静的听着，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绵羊音是一把双刃剑，前世在造就了曾亦可的同时，也留下了为人攻击的话柄。

    因为绵羊音是柔柔的，那就注定演唱时的音量不会太大，然而前世曾亦可的音量实在是小的可怜，透过最先进的麦克风，观众们还是无法听清她在唱什么。

    这导致有些人觉得绵羊音实际上是为她的五音不全作掩饰，争议甚至还把无辜的周董扯了进来……

    不过，好在张棪的音量虽然也不算大，不过还是要比曾亦可大些，并且不知道是自身的努力还是后天的专业练习，她的唱功也要比零九年参加快乐女声的曾亦可好上不少。

    于是，在张棪唱完后，卜朽冲她露出一个微笑，还点了点头。

    这些微小的鼓励，让她心里兴奋的不得了。

    然后，卜朽就弹起吉他，示意张棪跟着伴奏来一遍。

    这一遍，他不再一言不发，而是从头开始给她校正音准，一字一句给她扣，一些细节的方向，他讲得很细，甚至亲自示范模仿，讲解某句歌词所要表达出来的感觉。

    比如那句“我们会有大大的房子”，“大大”那里，卜朽要求必须唱出节奏感，不能托音，这样才能体现出那股孩子气般的天真无邪。

    张棪一连几次都没能明白他的要求，他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仍是掰开揉碎了给她讲，一直到她唱得达到了他的要求最低标准。

    时间过得飞快，当卜朽一字一句讲解了一遍后，已经是十一点了。

    不过，等张棪再清唱一遍后，白苎和张焱明显感觉到张棪唱得更好听了。

    而张棪本人则更是一种收获满满的感觉。

    午饭时间，张焱心里高兴，也不想这么快放卜朽这个音乐天才走，生拉硬拽，硬要带他和白苎一起去吃饭。

    卜朽本想拒绝，这个点去小姑家，赶中饭应该还不算晚，今天下午还要跟卜爸他们商议开店的事宜。

    但张焱死活不让，说帮了这么大忙，怎能不尽下地主之谊？况且不还有两首歌需要讲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