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

    下午一点。

    “阿头，重案组，反黑组全部警员到位。”一名名在签到薄里写上名字，当最后一名警员将笔放下后，陈家驹大声朝李少泽报告。

    李少泽抬起手表一看，发现时间正好，于是拍拍手道：“所有人去枪房领装备。”

    “yes，sir！”

    警员们大声应命，排好队伍，反身前往枪房领枪。

    由于据梁笑棠那边传来消息说，骆驼直到今天上午都没有动作，显然交货的时间是在晚上。所以他早上特意通知警员们上午休息，下午再来警署报告，想要警员们多留出一些时间休息。

    毕竟过年嘛，外面的鞭炮从早上就开始放的很响，并且伴随着硝石味散开，港岛年味也渐渐重了起来。

    估摸着下午还要在警署待命，于是李少泽扫过一眼行政组，发现阿贤没在后，只能亲自拿起电话叫外卖。打算给伙计们点上一份下午茶，养好精神再打仗。

    很快，重案组和反黑组警员一共八十位警员们，便便已穿好防弹内心，佩戴手枪，整整齐齐站在李少泽面前。

    李少泽轻轻点头，让伙计们坐下待命，并且打电话通知扫毒组前来西区报道。

    黄志诚则在接到电话后，极为爽快的点头答应，召集扫毒组的四十名警员携带装备，乘着前往西区警署。

    只不过，在接到李少泽的电话之前，黄志诚就已经先接到了八面佛的电话。

    这一路上黄志诚都捏着手中的手机，目光不断扫过四周的警员，神色紧绷的面孔下，隐约透露出一股挣扎色。

    如果有人能够掰开他的手掌，完全可以发现黄sir掌心的汗水，已经侵湿了整个机盖。并且源源不断的热汗，正在他的后背、额头冒出。

    因为他可以轻易的计算出，这次参与行动的警员，已经超出的一百个人……

    八面佛嘴里只对付李少泽一个人，但是只要进入一条歧途，到时候受伤的肯定不止李sir一个。

    不说李sir西区那些伙计们会拼死保护他......光是现场飞射的流弹，胡乱的场面，就有可能带走许多警员的生命。

    “真的值得吗？”

    黄志诚每一天的内心都很煎熬，每一步的推进都很挣扎。

    他终于明白沉落在无间地狱的人，究竟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现在事到临头，黄志诚的脑海中甚至又冒出了，和李sir交代错误的想法。但是仅仅在一瞬间，这个想法便再度破灭。

    因为身处地狱的恐惧让他无力反抗，反复挣扎的内心，也使他颓然认命。

    在回到港岛那一天的时候，没有当场向李sir交代错误，就注定他将会无法回头。可以说，这场行动已经把他推到一条绝路，让他不得不得继续往前走。

    这也是为什么陈永仁会放心把黄志诚丢回港岛的原因……

    因为他很懂身处无间者的内心！

    不过为了保证事情顺利，陈永仁只告诉黄志诚一条的错误路线，并且没有告诉黄志诚正确的路线在哪。

    但是在警方有了提前准备的情况下，这种小花招根本起不了大用。

    梁笑棠发动关系，死死盯着骆炳润的动作。他和李sir的想法都很简单，既然无法从八面佛那里拿到真实的交易地点，那么就从骆驼这种掏出来。

    果然，在下午一点半的时候“梁笑棠”收到风声，骆驼突然派小弟出门，把“风雷虎”亚朗，以及荃湾区堂主“大D”叫到了新界别墅当中谈事情。

    现在大过年有什么事情好谈的？梁笑棠只要不傻都猜得到，这两个人肯定是要去帮骆驼接货。

    于是再度让小弟们跟了一阵，马上发现亚朗和大D都回到堂口点齐一批亲信，摆明是晚上要跑腿的样子。

    所以在把消息收齐后，梁笑棠身边坐着一圈马仔，站在旺季火锅店里给李sir打电话。

    飞机、东莞仔、师爷苏等人都围在十步之外，隐隐还能听见等待接听的嘟嘟声。

    太夸张！现在卧底都敢当着马仔的面给长官打电话了，简直是太夸张！

    不过飞机、东莞仔们却浑然不觉得有问题。

    因为在他们看来大佬既然都跟骆驼撕破脸面，串联警方搞对方一波才是正确的选择。

    何况，这一回警方是主力，他们只要等待警方行动结束后，去做最后一件事就行。

    “喂？李sir！”梁笑棠单手叉腰，撩起他的夹克，口中一声李sir喊的中气十足，生怕别人听不见他在打电话给警察。

    而在听见电话接通后，飞机、东莞仔以及师爷苏等人，都默默带着马仔们后退数圈，转过脑袋看向门外。

    李少泽站在办公室内刚刚把下午茶分给伙计，于是看了伙计们一眼，举着一杯奶茶走到角落，用肩膀夹着手机问道：“有消息吗？”

    说完后，他还抓紧时间吸上一口奶茶。

    梁笑棠语气利落道：“骆驼叫了风雷虎和大D两个人帮他运货，果然跟您判断的一样兵分两路，一个真一个假。”

    “现在风雷虎带人去青山码头，大D带人去赤柱码头，我已经派人跟着了。”

    “骆驼没有亲自去接货？”李少泽将奶茶放在桌上，用手拿好电话，眉头不禁皱起。

    “还有没有人在骆驼家里？”

    梁笑棠略作思考后，目光一惊道：“有人！还有一个尖沙咀段坤！”

    如果没有李sir提醒的话，他倒是真要把这位一直住在骆驼家里的新晋堂主给忘了。

    仔细一思考，梁笑棠额头的冷汗便冒了出来。

    “哼。”李少泽站在办公区内冷哼一声，没想到骆驼还真是个人精。

    就算明知道八面佛做好了准备，还要自己给自己加一层保险，跟他再点晃一招？

    他就说骆驼怎么心这么大，自己不亲自接货就算了，连一个心腹都不派出去吗？

    风雷虎，大D这两个虽然站在骆驼那边，但是骆驼远远没有那么信任他们，愿意把决定成败的事情交给他们来做。现在晃来晃去，最后还是要派亲生儿子上场。

    而且段坤坐镇的尖沙咀，正好就离九龙码头很近，也就是说八面佛极有可能在九龙码头接货？

    李少泽沉凝片刻冷声讲道：“Laughing，给我盯紧段坤！”

    “收到！”

    梁笑棠把电话挂断，抬眼看向面前的马仔道：“东莞仔，派人盯紧段坤！”

    “靠，他去尿尿我都要知道！”

    “大佬，交给我，你放心！”东莞仔拍拍胸脯，马上带着人反身离开。

    与此同时，李少泽则在把电话放下后，将目光移向前方的楼梯口。

    哒哒哒，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黄志诚脖子上挂着证件，带着一大荷枪实弹，装备齐全的警员走进办公区。

    “阿头，黄sir来了。”晋仔站在旁边悄声提醒了一句。

    李少泽轻轻点头，朝两人打过一个眼色，陈晋便与宋子杰反站两边，站在左右两边。

    他们作为阿头的亲信，其实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做好对黄志诚下手的准备了。

    其他组员们倒是一无所知，仍然站在走道两旁吃着下午茶。

    黄志诚则在进入警署前就收拾好情绪，这时候远远朝李少泽的举手打招呼道：“长官，下午茶有没有点我最爱吃的猪扒包。”

    “点了，过来拿。”李少泽面带笑意，朝对面招招手，表面就跟平时完全一样，根本不想要对别人下狠手的样子。

    黄志诚挂着一丝勉强的微笑，走到李sir身前，想要和他握手。但没想到，他刚刚上前几步，晋仔和阿杰两人便大步一挺，将他隐隐围在中间。

    “李sir，你这是什么意思？”黄志诚隐隐觉得有不对，用手指指身旁的两人。

    站在他身后的四十名扫毒组成员，也都面面相觑，感觉事情有蹊跷。

    更别说反黑组、重案组的警员们，他们早就感觉到气氛不对，默默放下手中的下午茶，将目光瞧向总督察。

    只见李少泽大手一扬，“啪”的一声清响，黄志诚便被一巴掌打到发懵，捂着脸颊久久无言。

    伙计们不仅可以听见响亮的声音，还能看见黄sir的脸颊，正在迅速肿胀，由红变青，由青变黑……

    疼！

    很疼！

    这道响亮的巴掌声让黄sir认识到无间道的煎熬，不仅仅在心灵上，也会发生在肉体上。

    陈家驹则是意识到不好，站在旁边眼神朝前一瞪，反黑组和重案组的伙计们当即会意，组成一道人墙，上前将扫毒组的伙计围在外面。

    生怕他们太冲动，学着李sir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唉，在西区这块地盘上，只有李sir有资格冲动，其他人都没这个资格！

    好在李sir现在是行动总指挥官，不仅有权管辖重案组、反黑组、目前还有权利管辖扫毒组。所以扫毒组的警员们既然没有大喊大叫，也没其它动作，只是站在原地，等待着总指挥官的解释。

    毕竟不是每一个部门的长官，都值得下属拼死效力……

    不过李sir跟黄sir不是好兄弟吗？经常一起吃叉烧饭，又一起吃叉烧包，现在怎么突然当场翻脸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