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炎热的六月下旬，上沪长征机械厂的八名领导在规定的时间来临之前，各有心思来到了华投集团的总部。

    这些天上级领导不断找他们谈话，目的并不明确，但是大家都猜测可能是上级对机械厂的发展不满意。

    可是随着一个个谈话继续下去，大家又糊涂了，就算不满意也不可能是所有人也不满意呀。

    机械厂副厂长李焕民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因为他意外的发现，昨天被喊到了集团总部，孙祖杰竟然亲自找他谈话。

    孙祖杰让他站在厂长的角度来说一说自己对机械厂未来的看法，当时李焕民只觉得一股热血涌了上来，所以说了些什么他现在已经记不清楚了。

    他今年五十一岁，在党组成员中排名倒数第五，上面有四名资历很老的老同志，下面也有两名这两年提拔上来的年轻干部。

    李焕民心里明白他不符合干部年轻化的要求，在机械厂他的路到头了，要想再往上升，要么是离开机械厂，要么就是有十分意外的情况出现。没想到这一天真的出现了。

    虽然与丁厂长有些矛盾，但是李焕民也必须承认老厂长是个好人，在职工同志们心中威望很高。

    但是这个老头别的都好，就是不会做生意。前几年上面减少投资后，他搞得两个军转民项目都失败了。

    这两年机械厂被划到了华飞集团，集团搞起了汽车，是他老李跑了很多趟，这才争取到了几个配件项目，有了订单，再加上厂子改制，近四分之一的人被调走学习，这样机械厂负担减少了很多，这才慢慢扭转了局面。

    因为一些历史原因，李焕民与老厂长关系一般，所以他做了这么大的贡献，只能原地踏步，眼睁睁得看着多名年轻人进入到机械厂的中高层，等着接班，凭什么呀，就凭老子大几岁！

    当然李焕民私底下还听说老厂长是觉得他人品不好，可是天地良心，他当时只是一时糊涂，也没什么做什么过头的事情呀，要不然他怎么能保住自己的职务。

    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李焕民心里的怨气也越来越大，这也是他为什么这么激动的原因。

    丁厂长皱着眉头，他越来越搞不清楚这世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飞机不造了，上面又减少了投入，所以没办法他只能带人搞军转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是好东西就是卖不动，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要不是这两年做起了汽配，浙东的订单不缺，日子还真是不好过。

    华投变成了上级领导之后，事情多的要命。先是改制，调走了不少人，然后厂里上下老小是涨了工资，可是厂子里办得福利措施却被削的一干二净。

    他算过一笔账，这么搞过之后，厂里的开销少了一大截，厂子的负担确实少了不少。所以对于改制他的意见不大，只是觉得这么做，账算得太精明了，厂里又不是揭不开锅。都是国有企业的员工，爹妈报销点医药费，都不让报销，干嘛这么斤斤计较。

    当然最大的麻烦是住房，上沪的住房问题是出了名的紧张，连新市长第一件事就是研究住房问题。

    华投在这个问题上让厂里的老小爷们彻底分裂了，没房住的人涨了住房补贴倒是欢喜的很，可是有房的却发现每一个人房租涨了不少，所以很多人都不满意，所以围绕着改制三天两头的吵架。幸亏他威望高，总算稳定了局面。

    华投的大领导就是把马总气病的那个，他开会的时候见过，只有三十多岁，年轻人就是爱折腾，净搞一些有的没的。这不，刚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又开始折腾了，问厂子以后怎么办，上级怎么安排就怎么办吧，还能怎么办。

    就在丁厂子想着心思的时候，时间到了，贺书记的秘书出来了，“长征机械厂的同志，请你们在各自的位置做好。”

    主持会议的是华投的贺书记，另外就是那个孙祖杰的打手李胜利。两人皱着眉头，嘀咕了两句之后，李胜利开口说话了，

    “现在我宣读一下华飞集团党委的决定，请大家听好。

    根据华飞集团党委会决议，任命李焕民同志为长征机械厂的厂长兼党高官，丁勤俭同志另有任用。”

    李胜利干巴巴的读完文件之后，然后说道，“老丁，你随我出去一趟。”

    丁勤俭脸色冷峻的随着李胜利走了出去，来到了另外一个办公室，李胜利请他坐了下来，“老丁，你为长征机械厂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你的为人，你的操守，有口皆碑，我们都知道，所以这两年你虽然岁数大了，我们也没有调整你。

    但是为了发展的需要，集团希望你去顾问委员会，让年轻人早点担纲，这也是为了工作嘛。”

    丁勤俭对于自己的退休并进入那个变调的顾委早有心理准备，要不然这一次不会这么多人与他们这些领导层交谈。

    只是为什么接班的是李焕民，他一直以为这个人品行有问题，所以丁勤俭很不满意的说道，“李总，我岁数大了，我对退休没有意见，只是李焕民岁数也不小，而且很多同志对他的品行有看法，这样一个人品不好的人怎么能用？”

    李胜利点点头，“我知道一些事情，但是我也不妨告诉你，李焕民是你们班子成员中对于机械厂的未来发展头脑最清醒的一个，所以考察组认为他才是最合适的厂长人选。”

    丁勤俭决不能接受这样的结论，“李总，我们选拔干部应该选择德才兼备的同志，小宋是大学生，今年才四十岁，完全符合干部晋升的条件嘛，为什么集团不用他？”

    李胜利看了一眼丁勤俭，“老丁，怪不得孙总对你这么不满意，你的思路有很大的问题，长征机械厂是一家企业，不是政府机关。”

    见丁勤俭有些糊涂，李胜利就干脆了当的说道，“七天之内你与李焕民办好交接，以后长征厂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按照规定你的住房也会重新分配，你准备好搬家就是。”

    丁勤俭听完，脸涨得通红，李胜利的意思就是他这个老厂长以后不要再插手长征厂的事情，甚至都不让他在住在长征厂的宿舍，这也未免太过分了吧。

    而与此同时，老贺正在叮嘱剩下的班子成员，老贺的话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小李，长征厂的班子成员由七个人组成，按照规定，纪高官和主管财务的副书记将由上级调派。

    其余四人由你从现有的班子成员和中层干部中挑选，自行决定。现有班子成员如果没有被选中，将离开长征厂调岗学习。”

    李焕民圆睁双眼，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想不到上面这么信任他，自行决定班子成员，这怎么可能？

    老贺拍了拍李焕民的肩膀，“这是上级对你的信任，好好干！”

    说完老贺又对着其他几名有些失魂落魄的干部说道，“你们如果被挑中，就好好工作，配合好李厂长；

    如果没有被挑中，也不表示你们有什么问题，你们的级别会被保留，先去学习一番，知道什么叫做市场经济，然后上级将根据你们学习的表现，重新调整你们的工作岗位。”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