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偌大一间会议室，静得只剩下翻动文件的声音。

    “那么，短期内，公司的计划就暂时按照刚刚商定的内容来进行怎么样？”

    林深时合上手件夹，平静地抬头看向下首的一干公司高管。

    “是，知道了。”

    “是。”

    尽管林深时还只是初来乍到，但毕竟是HArt目前真正意义上的一把手，无论底下人心里面的想法如何，在表面上，他们都还是无条件服从林深时的命令。

    “那个，本部长！”

    当然，偶尔也有例外。

    刚宣布散会，带着奉伽绮准备回办公室的林深时一起身，一道略显急促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

    他和奉伽绮回头看去，只见之前初来公司时就见过面的那位客户部高组长正踩着高跟鞋向他们走来。

    “高组长，有什么事吗？”

    “本部长……我是想跟您谈谈公司新来的那几名同事的职位安排问题。”

    高组长来到林深时的面前后，先是犹豫地扫了一眼旁边的奉伽绮，接着还是把自己的心里话给说出了口。

    “您新来公司上任，会携带几名熟悉的助手是正常的事，可是，前面有一位金组长也就算了，现在又有一位李组长要加入我们客户部，这会不会太……”

    一听高组长这话，林深时的脸色虽未有什么变化，安静站在边上的奉伽绮却是微不可察地挑起了眉梢，心中在想，果然来了！

    以高组长为首的客户部人员会找上林深时，这一点是早在他们预料中的事。

    作为外行人，林深时把金尚植和宋光日暂时安置在客户部是无可厚非的事，而在HArt客户部的职员眼里，以金尚植的年纪来说，如果以后还能继续得到林深时的信任，必然会很快脱离客户部，上升到更高的管理层，至于说宋光日，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实习员工而已，不足为虑。

    然而李正尧的到来，却给包括高组长在内的一众客户部职员带来了一种淡淡的危机感。

    算是专业出身，年轻不说，性格、谈吐也很适合客户部的工作，更何况他还是林深时的同龄至亲。

    如此一来，高组长他们几乎都可以预见，不用两三年的时间，这位新来的李组长没准就会完全压在他们头上，成为管理客户部的高层人员。

    这样的事情，怎么能让高组长等人感到甘心？

    在他们眼里，这就是林本部长带来的一众空降派系在挤压他们原公司职员的生存空间。

    事实上奉伽绮也不是不能理解高组长他们的感受。

    毕竟在原公司打拼了那么多年，集团说一句要整合，一大群人被辞退的辞退，被调职的调职，剩下那一小撮好不容易生存下来的人，现在还要面对林深时这位年轻本部长的改革，仔细想想，确实有点可怜。

    但可怜又能怎样？这就是职场。

    一座大森林不会因为几棵树木而改变规划，特别是……眼下这座大森林的代表人还是林深时。

    熟知林深时性格的奉伽绮只好在心中为高组长默哀一下了。

    “我从来不知道客户部居然还有干涉人事安排的权力？”

    果不其然，林深时一张口就是一句逼得人哑口无言的话。

    他看着高组长一下子微张的嘴，又淡淡地说：“当然，如果是不合理的公司安排，底下的职员当然有资格提出异议。问题是，我现在安排李组长进客户部是不合理的调动？在程序上，我是公司的本部长，我充分具有人事调动的权力；在公务上，我想客户部现在应该还没宽裕到不缺少人手的地步吧？”

    林深时的一通话说得平时向来比较牙尖嘴利的高组长只好微微苦笑。

    她很清楚，林深时的话是占到一定道理的。

    因为公司初创，有过去不少的合作关系要维系，又有许多在集团牵线下达成的新合作关系需要增强联系，所以现在全公司最忙碌的部门也许就是客户部了。

    否则那天高组长也不会平白让金明京和RedVelvet在那间会议室里多等那么一会儿。

    她这个人是比较趋炎附势，也懂得见风使舵，但哪个职场不是这样？违抗上司、给上司留下不好的印象，那样的人又能走多远？

    能爬到如今这个位置，明白职场的潜规则是一回事，自身肯定也具备了一定的能力。

    高组长能听出来林深时这话里的含义，她既对这位年轻本部长说话的直白感到惊讶，内心又满是无可奈何的情绪。

    她只能深吸一口气，对林深时低低头，保持恭敬地说：“是，我明白了。之后我会好好帮助李组长适应新的工作环境的。”

    “嗯。”林深时的语气总算稍稍缓和一些，点点头。

    他想了想，忽然又对高组长说：“我这人用人其实不一定看人情，谁能表现出更强的能力，客户部我就交给谁。这话是我说的，你可以回去告诉底下那些人。不要公司的基础还没打好，现在就开始想东想西了。”

    高组长抱住文件夹的手悄然攥了攥，她抬起头，对林深时认真地点点头：“是！我知道了！”

    在奉伽绮听来，现在高组长的这声回答显然比刚才要有力很多，看来有动力和没动力确实是两种情况。

    “怎么样？你不会对人家说了什么很过分的话吧？”

    等到高组长转身离开后，一道默默躲在旁边的高瘦身影才双手插兜地晃出身来，来到林深时两人的身边。

    “我跟你说啊，我听说高组长是工断女，其实情况和我差不多，你别老是摆出那副吓人的样子，知道的人明白你在讲道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威胁恐吓下属呢。”

    乖巧走在一边的奉伽绮忍不住侧头看向李正尧，眨眨眼问：“欧巴，什么是‘工断女’？”

    “工断女啊？”李正尧笑眯眯地伸手帮奉伽绮抱住怀里的文件，“工断女就是有工作资历断层的那些女性。我听说高组长以前离过婚，为了从前夫那里把孩子的抚养权争回来，她才会重新选择就职，不然你以为凭她的能力，为什么现在还只是一个组长？”

    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因为初见时奉伽绮就叫了李正尧一声“欧巴”的缘故吧，两个人亲近的速度飞快，有时候看得宋光日都不由皱眉。

    “原来是这样。”听完李正尧的话后，奉伽绮这才恍然地点点头。

    对于职场来说，她的确是彻头彻尾的新人，需要积累的东西，需要增长的见识也很多。

    “在个人生活上，我相当尊重高组长。但在公司里，我是上司，她是下属，我做的决定她就应该遵守，这就是规矩。”林深时抬起手看了看表，“而且，你不觉得我对她一视同仁，才是对她最大的尊重吗？”

    李正尧闻言没好气地翻翻白眼，“行，你总是有道理！”

    “接下去我还有什么行程吗？”林深时扭头看向奉伽绮。

    “啊，是。”奉伽绮赶紧回忆着说，“除了原定好的那些文件处理外，下午创意部那边还有一个小会议要开，另外，客户部那边麻烦我问问您，BaskinRobbins的广告拍摄，你要不要去现场看一看？如果需要的话，他们可能要提前准备一下。”

    “不用了。”林深时放下手，平静地说，“下午那个短会帮我暂时延期吧，我今天下午会提前下班，晚上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直接联系金组长或者李组长他们。”

    “啊……是。”奉伽绮眨巴着眼，点点头。

    “怎么回事？你居然会提前下班？”李正尧侧头打量着林深时，“话说，我最近一直觉得你是不是背着我找了个女朋友，你今天晚上……不会是跑去和人家约会吧？”

    一听李正尧这话，奉伽绮的神情也莫名紧张起来，赶紧悄悄瞥向了林深时。

    这时候，恰好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林深时一边拿出手机，一边瞟了李正尧一眼，就随手接起了电话。

    李正尧缩缩脖子，冲奉伽绮搞怪地挑挑眉毛，他很清楚林深时这眼神是在警告自己，所以也没再继续作死。

    “请问是林深时先生吗？”

    “嗯，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道清脆甜美的声音。

    “是这样的，林先生，曺女士安排我们做的股份转移手续已经完成，钱款已经打到您的卡上，请您进行确认。”

    林深时点点头，平静地说：“嗯，我知道了。”

    “另外，曺女士还让我们询问您一件事。”

    林深时皱皱眉，“什么事？”

    “股份的交易方提出了另一个交易条件，他希望您能进行考虑。”

    “什么条件？”

    “他希望您能担任公司的名誉理事，不知道您是否有意向？”

    ……

    又谈了一会儿后，林深时挂断电话。

    他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最后还是摇摇头，看向奉伽绮和李正尧两人，轻声问道：“公司有什么有名的花店吗？”

    “你问这个干嘛？”

    “我要买一束花送人。”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