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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邮件:正文卷 二十章 安村

    洗浴中心,暗影室。

    “哎呀我去!”电脑屏幕完全被猩红色包围,耿队捂着脑袋做痛苦状,“现在的凶手现在都开始玩警察了!抓到手,我们是不是也要玩玩他们?。”

    “这个可以有!”杨米警官关掉画面,收拾残余,找到十几只优盘,根据一路走过来调查的经验,优盘中的内容应该是大同小异,他把优盘全部装进袋子里,贴上标签,对着耿队晃晃说,“耿队!这些交给技术组,这台主机应该被黑了,我就不用掺合咯。”

    “没问题。”耿队看看杨米,忽然明白过来,“杨米,你是说胖子如果不是被我们抓回去,很可能就变成尸体了?”

    “嘿嘿。”杨米笑笑,转向丰越,“领导!我都看完了,别的没啥,那个死肥猪交给我了,我回去接手他们几个人审讯,你们就出去抓人,我这个技术警察,出去打架什么的会拖你们后腿的。”

    丰越点头,面无表情地说:“交给你了!”

    “打包带回!”一群人走出迂回曲折的屋子,钱程底气十足的喊声,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烟雾缭绕,白茫茫的世界里,谢红发疯地奔跑,深深浅浅的脚底,也许是水也许是泥,摔倒了,爬起来,爬起来又摔倒,自从装上那只淡蓝色的义眼,谢红就觉得自己易变,莫名流泪,甚至神经系统都变得敏感,能够感受到许多,以前感受不到的事情,比如现在,她在这个烟气升腾的地方,清楚地感受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阴寒。

    “丰越!丰越!”谢红伸出双手,拼命想要推开那些遮目的雾气,她想撕开它们,撕开一道口子,就能钻出去,她分明听见丰越在外面说话。

    对!是丰越,她发疯地往前跑,大口大口喘息,一呼一吸间,她看见这些白色的雾,化作一条细长丝线,慢慢钻进自己的鼻腔,口腔,她真切地感受到,丝线缠绕了自己的心脏,好累!双腿已如灌满铅,寸步难移。

    “冬青!乔楚!”谢红大喊,忽然上空飘来一个巨大的信封,重重压在她的头顶,她挣扎着,爬进信封,她想知道,信封里面是什么。

    字!好多黑色的字,每一个都比她的头大,她屏住呼吸,爬上字的笔画,眺望着外面的世界,忽然一个字的点被踩掉,她从上面掉了下来。

    “啊……”

    阳光刺目,如一把温暖的薄扇,在头顶轻轻扇动,微风中,呼吸又变得顺畅,还有阵阵清香?难道是到了奈何桥?谢红腾一下弹坐起来,看看四周,白色的墙,柚木的桌椅,柚木的床,窗外柔和的阳光拼命想要挤进来,一切看起来是那么明亮,揉揉眼睛,谢红张开双臂大喊:“啊……特么的,活着真好。”

    “笃笃笃!”

    门外传来敲门声,谢红习惯性地看看墙上的挂钟,七点十分,伸头问:“谁啊?”

    “红姐!是我。”刘冬青的声音传来。

    “等下。”

    谢红跳下床套个军大衣就去开门:“咋了,有尸体?”

    “暂时没有!”刘冬青递上一杯咖啡,“昨天洗浴中心的现场你没去,男神说你需要休息,尸体全部带回市局法医中心了,老钱一起跟去验尸,男神让我通知你,你想干活就去市局找老钱,不想干活就继续休息,我们吃完早饭就出去干活。”

    “你男神估计是怕我脑子受刺激,没事!姐姐我挺得住。”谢红接过咖啡就往里走,“冬青,进来坐坐。”

    “我去!我说我要吃早饭,然后跟男神出去走线索,你脑子没带?”刘冬青说完害怕谢红打他,瞬间消失。

    “妈的!这个怂货。”谢红像个爷们一样,冲空气骂了一句。

    片刻过后,她就抱着咖啡坐在床边发呆。她的值班室,在顶头,原先的杂物间隔壁,后来杂物间装修成了模拟犯罪现场实验室,她的小值班室就变得热闹起来,这帮混小子模拟完现场都会进来搜刮一番,看看有无好吃的果腹。

    不知道为什么,许久不做梦,今天居然差点窒息在梦里,她想去找丰越谈谈,但是案子又脱不开身,看来上次执行任务时,在清醒的情况下,知道自己的肾脏被取走一只,果然是无法跨过去的一个深渊吗?

    用手背摸摸脑门,还好,冰凉,说明内热都散了出去,一口气喝下咖啡,洗漱完毕,我谢大姐又是一条铁骨铮铮的女汉子。

    彼时,丰越正带着刘冬青和乔楚,去往安村的路上。昨天冯不和郭敬对调场地后,也未取得实质性的进展,他决定亲自深入。

    安村和圩北,紧邻一起,中间的这户人家,一半在安村,一半在圩北村,长期被人调侃是一半家。习惯性的,去任何地方之前,先看鸟瞰图,标出居住分布点,找出交通连接点和平行道,丰越的大脑记住了安村和圩北的每一条路。

    从哪里进去、出去、在何处交叉,那两条是平行的,户与户之间有无直接关联的路,前后排相隔,树与树之间的密度,都在掌握之中。甚至,户籍中提到的每户人家常住人口,现在家中人数,他都了然于心。

    “笃笃笃!”

    特地挑选一半家来敲门,刘冬青早已做好了摄录的准备,乔楚站在丰越的左侧,避开正门,不至于让户主一开门看见人多吓到。

    “谁?”一个奶声奶气的孩子音传来。

    丰越没吭声,果然大人的声音传来了出来:“大宝过来,让奶奶开门。”

    丰越听出说话的是男人,听声音年纪不大,大门没有明显的摩擦音,缓缓打开一条缝,一张满是褶子的脸露出来,狐疑地问外面的陌生人:“你找谁?”

    “大妈!我是警察,春节快结束了,我们按照惯例还是要走访一下群众,有多少回城里打工了?有多少还在原籍的,方便统计人口。”丰越挂上春风般的笑脸,眼睛弯成了月儿,深黑色的眸子里,闪着真诚的光,大妈把门打开一半,挤出肉墩墩的身体:“真是警察?”

    “你看!证件。”丰越从不吝啬让年纪大的人看自己的证件,这证件唬唬大爷大妈效果极好,果然大妈看完证件立刻在脸上刻上笑纹:“哟哟,还是大官,来来院子里坐。”

    “不用了大妈!我们就在门口聊聊就行,您看,您这门口也没人打扰,到处都没人,我们还能晒个太阳。”

    丰越的热情笑脸,赢得了大妈的信任,加上他不肯进屋,大妈对他好感度翻了两百度,忙冲院子里喊:“大宝,让你爹搬几个凳子来。”

    大妈走出院子,才发现外面是三个警察,脸上的褶皱更深:“哟哟!现在的警察小伙儿都长那么好看啊?快来快来,大宝!喊你爹搬凳子,你爹呢?聋了啊?”

    “大妈,不用麻烦,我们按照惯例问问情况就走。”丰越上前一步,拉着大妈的手。哎呀不得了!大妈周身被暖流过了一遍,开心地抓住丰越的手说:“好好,你问,你问。”

    丰越挣了好一阵才把手从大妈的手里解放出来,大妈的儿子满脸不爽提了两只凳子,后面跟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手里也提着一只凳子,丰越忙迎上去,跟大宝聊了两句。

    终于转到正题上,丰越问乐开花的大妈:“大妈!我看村里好多人都出去旅游了,您咋不出去乐呵乐呵?”

    “嗨!我这老婆子去哪里玩啊?到哪儿都讨人嫌,不如在家做菜,做完了这帮孩子回家吃个热乎的,再说了,孩子不喊我去玩,我能去哪?”大妈的手和脸一样,都有好多褶,丰越觉得这是个勤劳的大妈,应该能问出许多想要的东西。

    “大妈!您家几口人?”

    “平时就我跟死鬼老头子,过节了两个儿子一个闺女都回来,刚才搬凳子的大宝爹,我二儿子,大儿子昨晚喝多了,到现在还在睡,他媳妇儿跟他一道在屋里窝着,到饭点出来吃,反正混几天也就回去上班了。”

    “您真辛苦。”丰越随意夸奖一句,大妈就喜上眉梢,要知道她可是干了一辈子的活,从没人夸奖过,而且大家都认为本着老妈来的,你不干活谁干?

    “嗨!大妈不辛苦。”大妈捂着嘴笑得很开心,眉眼都是花儿,“我算是好的了,前村的那孤婆子命就不好,就一个独苗闺女,为了养老招了个上门女婿,最近听说这女婿跑了。”

    丰越心里一乐,不用问人家主动说了,连忙好奇地问:“哎呀!跑哪里去了啊?女儿呢?外孙呢?一个人过年多难过啊!”

    “谁说不是呢?昨天还有人来找她女婿,说是犯什么事跑路了,最近总看见陌生人来村里走动,我估计是遇上黑社会了。”大妈看看四周,压低声音说。

    “哦哦。”丰越心想,这帮家伙,来找人,让人误会成黑社会了,这得嚣张成什么样?难怪来两天没找到消息。

    “还有啊!这婆子每天都一个人神神叨叨往安村走,有人说她脑子被吓坏了,有人说她是知道女婿躲在哪儿,是去通风报信送吃的。”

    “大妈!您知道的不少啊。”

    “哎…我们年纪大了,没事就瞎扯,不过啊这老婆子的女儿女婿啊,还真是,我想起来了,有好一阵没看见了,年前就没见。”大妈拍拍大腿,笃定地说,“确实是!我说着小卖部买东西,咋总是老婆子一个人守着,这几天黑社会的来村里转,我就全想起来了,这孩子八成是跑路了。”

    “恩恩,好!谢谢大妈,您回屋里去吧,我们再去别家转转。”丰越告辞,大妈还有些舍不得,毕竟在家她就是个干活的机器,哪有人跟她坐下谈心哦。

    接连走了三家,剩下的都是空屋,有的是去了城里子女家过年,有的说是出去旅游,最后他们到了小卖部,倒插门在圩北村,曾经照片上三人小组第三人的家。

    小卖部,前身是堆满了货物,后身就是住家,这种店在农村很常见,临着路的都可以改成售货的,谁家先开了,后来的就不好意思再开,乡里乡亲的,有一两家店就可以,多了纯属瞎操蛋。

    走进小卖部,果然如大妈所言,一个孤单单的妇人守着店,这位看着比刚才那位要年长一些,精神面貌也不如那位,身瘦高颧骨,凹陷的眼窝,让本就不胖的她看起来有些吓人。

    刘冬青悄悄录像,丰越上前打招呼,惯用伎俩和官方笑脸,对付妇人效果很好,尤其是他们三人大张旗鼓问了好几家,妇人对他们并没什么戒心。因为,刚才她一直站在门口看,这几位警官,每家都要问半天,确实跟以前来的户籍警一样。

    “大妈!您一个人啊?”丰越主动伸手抓住妇人干瘦的手。

    “是啊!小伙子,过年还上班啊?”

    “我们上班,您才安心啊。”丰越简直就是一个居委会暖心小大叔。

    “是啊!谢谢你们哦。”妇人咧嘴笑笑,丰越四处看看,“大妈,您这店里那么多货,您搬得动吗?”

    “嗨!平时都是闺女女婿干的,这两个混球忽然就带娃出去玩,这一走一个多月没回,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说走得急,就不回家打照面。”大妈忽然有些心酸,可是丰越总觉得这位大妈的心酸,跟刚才那位大妈的情感,不太一样。

    “大妈,您闺女走了那么久,您不想啊?”

    “想啊。”

    “打电话啊。”

    “打不通,估计是嫌弃我老婆子碍事,他们决定抛弃我。”大妈的眼角挤出一滴眼泪,敏感的丰越仍旧未接收到大妈的真实情感,心想这人咋回事?难道这女婿还能把自己的事情告诉她?所以她帮着他躲起来?谁那么傻?会告诉丈母娘,自己少年时期干了什么傻事?

    想到这儿,丰越决定不问了,起身告辞:“大妈!我们也就是假期登门调查,既然您家闺女女婿都不在,我们也就告辞了,还要赶下家。”

    “哎哎!你们辛苦了。”大妈揉揉眼角,把他们送出门。

    “别回头,一直走,走到前排,那儿有一个交叉点,我们进去。”丰越脑子里快速闪过村子的鸟瞰图,发现再过一排就有交叉路,村长家的院子就在那个路口,他家门口有两棵大树,有些年头了。

    三人很快到了村长家门口,丰越走到树后面看看,确实没有人跟来,他轻喝一声:“上树。”

    三个人像三只正在捕捉猎物的豹子,嗖嗖嗖上了树,幸好都在屋里没人看见,否则村长非要喊人来捉贼不可。

    村长家门口的大树,茂密的枝头已经有不少新芽,闻着嫩芽的香气,等了十多分钟,果然等到了丰越想要的情景。

    村长家门前的交叉口,刚好能够看见三个方向的风景,这会儿从后排慢慢过来一个影,阳光下,黑影越走越近,乔楚和刘冬青低声惊呼:“果然来了!”

    黑影走过村长家的大门,径直向安村深处走去。

    “跟上!”等黑影走远,丰越跳下树招招手,顺着纵深的安村奇怪的翻屋建筑,尾随黑影而去。

    约莫走了二十分钟,他们分别隐在两处斜插的房子后面,刚好能够侧身看见黑影站立的方向。这是一处看上去有些老旧的房屋,院门上斑驳的印记,和磨光的油漆,还有门头上几处坏掉的雕花,都说明这座宅子历经风雨许多年。

    黑影从兜里拿出一串钥匙,阳光照在钥匙上,有些刺眼,丰越远远看去,钥匙分量不多,大约有三四把,黑影看了几秒,挑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面前紧闭的大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