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个先秦战国时代的这些日子，巴山始终有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疏离感，诸子百家争鸣就不说了，偶尔听青衣小童说起外面还有托钵云游天下的僧人，银票在天下五大商家已经通用，这自然包括丹霞山巴家。

    韩管家近日将巴家的家底全盘报了上来，堡中库存的白银一千万两、黄金三百万两，这次出行赵国，光堡里冶炼的丹砂就有足足二十辆马车，其中还包括三箱上品丹药，韩管家交待这是同邯郸冶铁郭家交换三万斤精铁的货品，路上不得有闪失。

    此次出行，巴家派了五百名家将随行，以此做到万无一失，不过巴山还是从韩管家的脸上捕捉到了他内心的不安和担忧。

    “韩管家，有什么不妨说出来，我之前也跟随商队出行过几次，每次不是万无一失的回来。”

    韩康微微一笑，“少主，也许是我多虑了，怕就怕这批上品丹砂被山上的仙家盯上，据清姑娘的消息，道家符箓派大宗派云梦宗近日山门地牛翻身，丹山倒塌，道家修士云游天下，所画符箓须用上品丹砂为墨方有奇效，怕就怕这批牛鼻子道士不要脸。”

    “不至于如此吧，再怎么云梦宗乃整个楚地第一修行门派，还会为了丹砂行此不耻之事。”

    韩康欲言又止，哎，还是怪老堡主一直不让少主接触山上之事，不过这也怪不得老堡主，不知丹霞山能否渡过这千年一遇的大劫难。

    “没事，少主，我派巴墨作为部将统领，此去专门由我丹霞堡的龟兽船一路通过大江由云梦泽送往秦魏边境，想来会一路畅通。”

    巴山点点头，想来事关家族机密，他也不便多问，便和青衣小童离开了韩管家所在的院落。

    行至演武场时，有近千名家将正在演练军阵，吆喝之声不绝于耳，他便和青衣小童走进了演武场。

    一名约二十四五岁的精壮汉子走上前，“巴墨见过少主。”

    青衣小童一下子蹦跳起来，“没用的奴才，叫少爷，少爷比少主听起来舒服一些。”

    巴山一把按住青衣小童的脑袋，“巴墨，你别见怪，平时他不这样。”

    他知道堡里面的家将虽然来自于丹霞山附近依附的山民，但是历代丹霞堡家主并没有将他们当奴仆看待，而只作为部将来豢养，为巴家商路的开拓保驾护航。

    “没事，少主，袁爷爷交待过，没事少理他。对了，少主你身体如何，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巴山印象中，他自小虽喜欢读儒家的四书五经，但一直同习武的巴墨关系不错，小时还经常去巴墨家里蹭饭吃，可以说有穿开裆裤的交情。

    “没事，没事。我只是来问一下，韩管家是否通知你要随我出行，可否准备妥当。”

    “少主请放心，韩管家已经交待过小人，此次出行需带五百家将，小人左思右想，还是选进堡五年以上的巴姓部将同行为妥。”

    巴山知道巴墨一向心思慎密，他祖辈起就一直住在丹霞堡，至于如何用人他不想多问。

    同巴墨寒暄几句后，便带着青衣小童离开了演武场。

    青衣小童一路啐啐念，“少爷，这傻大个不过就是个五境武夫，让他作统领是不是太草率了，这小子懂不懂行军布阵啊，看样子是不是大草包啊，你这一路出行，如果没有金丹、元婴的老神仙作护从，前途堪忧啊！”

    “打住，要不然让你做统领？”

    “少爷，小瞧人不是，让我给他们一群凡夫俗子做统领，少爷你不嫌掉价我还嫌掉价。”

    “收。”

    看着巴山奇怪的手势，青衣小童一下子闭了嘴，心里面忿忿不平。

    巴山不想听这啐嘴的家伙叨叨叨，袁爷爷安排了四名供奉暗中保护自己，青衣小童怎会知道，事情机密，青衣小童不知道，说明袁爷爷还没有百分之百信任他。

    一路回到巴山所住的结庐小院，巴山在院中的小桌前坐下，青衣小童端上了糕点和热茶，他随手拿起一本《大学》朗读起来。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声音抑扬顿挫，极富韵律，仿佛具有一种穿透力。

    青衣小童无聊的抓起一把瓜子放入嘴里，然后用娴熟的技巧将一颗颗瓜子壳吐出。

    天地间，突然出现一丝凝滞，空气中出现了阵阵涟漪，随着巴山的读书声浪一层层激荡开来。

    “妈呀！”

    青衣小童竟被这一阵阵涟漪荡射出院外，在外面翻了几个跟头，连滚带爬的跑了回来。

    巴山照样依旧在高声朗诵。

    “子在川上日，逝者如斯夫，不分昼夜......”

    他一时兴起，诵读着儒家圣人们的道德文章，盘坐在矮凳上，坐如狮形，如翩翩读书郎。

    青衣小童抹了抹脸上的鼻血，作沉思状。

    这一刻青衣小童仿佛从巴山所读的只言片语中看到了一幅幅璀璨的光阴画卷，有夫子登高望远，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两手长袖飘飘，心中一股浩然气，剑开天门，刹那间，鼓角争鸣，天地重开，又是一番阳春三月，草长莺飞的画卷。

    青衣小童两眼迸血，眼瞳中有红色丝线如蛟龙在游弋，心湖中的两枚困龙钉瞬间化为齑粉，消散于无形。

    青衣小童此时已经七窍流血，他慌忙盘坐在地上，稳固气息流转，魂魄心神如沐清风，舒畅无比。

    青衣小童在地上跳跃着，哈哈大笑，“少爷，你就是我的再世父母，要我如何感谢，要不我去抢一个美娇娘送给你。”

    还沉浸在自我陶醉中的巴山睁开双眼，见青衣小童一脸血污的狼狈模样，哈哈一笑，“调皮。”

    据上古传言，儒家圣人坐如狮，起而行之，两袖清风，如有修行之人，无论是否妖魔鬼怪，如得圣人语，可冲破修行禁锢，境界一日万里。

    青衣小童之所以欣喜若狂，是因为他经过刚才的光阴画卷的感悟，连破两境，直达第八境，再修一境，就可以结成金丹直达金丹境。

    修成金丹客，方是我辈人。

    巴山当然不明白青衣小童为何会有如此举动，袁爷爷临行前嘱咐他，没事就多读圣贤书给青衣小童听，看来还是有一定用的。

    青衣小童眼珠子直转，看着巴山已失去了圣人气象，回复到先前病怏怏的老样子，虽一脸疑惑，但心里面还是感激巴山帮他连破两境。

    “少爷，我以后一定对你巴心巴肝的好，说，少爷要我如何感谢你，少爷莫不是不好女色，喜欢那貌美俊朗的男童，我明天就出堡去搜罗十个八个回来。”

    巴山一听头皮发麻，“消失！”

    青衣小童蹦出了小院，屁股一扭一扭的，手指故作兰花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