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两个字，包含太多含义。

    原来那个年轻人，那晚是给顾凡打钱。

    原来那个年轻人，不是没有血性，只是他不敢表现出来。

    原来那个年轻人，就算受够了这样的生活，可他还是要忍受。

    原来那个年轻人，不可能是纵火凶手。

    原来顾凡的哥哥，还有一个弟弟。

    “那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许轲还记得当初许灵所说的，横死之人，也不全都会留在人间，需要一定的条件，比如心中有执念，比如有在世的人牵挂。

    顾凡的亲人都不在了，刚才在学校，自己也算替他出了一口气。

    那顾凡还没有去地府，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难道是因为小瑜？”许轲猜测，考虑到沈小瑜和顾凡两人的关系，认为有这种可能。

    “在跳楼之前，我恨透了这个世界。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的亲人会离我而去，我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也不明白同学们为什么讨厌我，我也没有惹他们生气过。

    我感受不到一丁点活下去的动力，就连我哥哥，也因为要赚钱供我上学，去服装厂打工，结果，他也死了。

    我曾经哭着告诉他我不想上学了，可原本什么都依我的哥哥，流着泪把我打了一顿，我知道他疼我，希望我好好学习，改变自己的命运，可是他嘴笨，只能用这种方式督促我。

    从那以后，就算同学们再怎么对待我，我都不去反抗，想想我哥哥为我付出的那些，我能在学校里学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顾凡眼角有泪水，顺着脸颊滴落。

    一滴泪，在即将触及到地板时，悬停在空中，被某种力量包裹住，而后消失不见。

    “叮咚！”

    {获得“伤心泪（孟婆汤主要材料之一）”}

    许轲：“？？？”

    分分钟出戏好吗！

    好好的气氛，被突然乱入的系统，打破的干干净净。

    “你就是气氛破坏王本系统吧？”许轲气急，想到这不是重点，又在意识里询问道：“孟婆汤伤心泪又是什么鬼？”

    “就是奈何桥边哒孟婆汤。”许灵回答。

    嗯，很强很到位的解释。

    “那你能不能给我再来一块唐僧肉啥的？”

    “不能的呀。”

    “回去打游戏吧。”

    “好哒。”

    “不对！”许轲愣了一下，似乎还有个问题没问啊。“主要材料是啥？”

    “都是眼泪，一共八种，集齐八滴泪，召唤孟婆汤。”

    “嗯，很押韵，哪八滴泪？”

    “不能说的呀。”

    “回去打游戏吧。”

    “好哒。”

    回过神来，揉了揉脑袋，思路都被打断了。

    “刚才顾凡说了啥来着，再问一遍有点不好意思啊。

    不过可以确定，他之所以没有下地狱，是心存执念。”

    许轲总算把握到了重点。

    “你有执念，是什么？”

    顾凡歪着头，一只手托着下巴，眼睛望向天花板，在思考。

    “可能是想知道我哥哥到底是怎么死的吧。”

    许轲也望天花板。

    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这才是真正的，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所有的矛头，重新回到原点，指向康成服装厂。

    蹲下来握住顾凡的手，道：“放心吧，我会帮你查清楚真相的。”

    “那叔叔……我能等你查清楚之后再走吗？”

    “可以。”揉了揉顾凡的脑袋，许轲笑道。

    随后拿出电话，拨通了张大伟的手机号，“再买两身男生穿的衣服，至于是什么样的，问沈小瑜就好了。”

    交代完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等会小瑜回来之后，你去洗个澡，换身新衣服。”

    “嗯。”

    顾凡乖巧点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因为今天是周二，有不少学生来买东西，算是拉动了店里的收入。

    顾凡也是一个很勤快的孩子，很自觉帮他整理货架上并不整齐的商品。

    晚上九点左右，是中学生刚刚下晚自习的时间。

    “老板，来包白将！”

    一个小男孩火急火燎冲进店里。

    许轲看了一眼，是分别曾经被张俊明和张士继拦住过的那个初中生。

    下意识朝门外看了看，没有发现张俊明和张士继，才放心大胆的拿了一盒白将放在柜台上。

    “再来个火。”

    许轲又拿了一个火机放了上去。

    “呼……”长舒一口气，“这次总该没事了吧。”

    话音刚落，一名身材矮壮，穿着运动服的男老师优哉游哉出现在超市。

    看见来人，许轲的脸登时就黑了。

    这个人他也认识，经常来超市买东西，名叫刘林，是一名体育老师，也是初三八班的班主任。

    因为某一年的三八妇女节，给全校的年轻女老师都送了玫瑰花，故得名辣手摧花刘三八，至今没有女朋友……

    据说他们班的学生，因为此事深以为耻，但三八班的成绩却偏偏出奇的好，大概是因为知耻而后勇……

    许轲本来就是打算让沈小瑜去他那个班的，这时候遇到，刚好能提前沟通一下。

    但前提是，你来的时间要对啊！

    你们怕不是商量好的吧！

    他的脸黑成锅底。

    那个买白将的初中生也快崩溃了。

    “许老板，没想到你这么懒的人，这么晚了，竟然还开着店，怎么？最近行业不景气？”

    “……”许轲。

    “刘三八，你说话，还是这么扎心啊。”

    果然，能干出给全校女老师送花这种事的人，都不是普通人。

    “今天怎么没回家，今天你值班？”

    “没错，这不是那帮小兔崽子天天惹麻烦，和老师们斗智斗勇的逃宿，都快成了警匪片了，你说这些孩子也真是的，学校是什么，学校就是他们的家啊，是他们最温暖的港湾，跑出去干啥？”

    许轲笑道：“还别说，你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还真是毫无违和感。”

    “是吗？可能是最近兼任后勤副主任，水平稍微提升了一些。”

    刘林丝毫没有害臊的意思，反倒是得意洋洋。

    “额……你赢了。”

    他发现，比拼脸皮，他完全不是眼前这位老师的对手。

    后勤主任，和教育学生，有直接关系吗？

    “现在的老师，都像你这么不要脸吗？”

    “怎么可能！”刘林瞪大了眼睛说道：“他们哪能和我比。”

    “……”许轲。

    果然，人至贱则无敌。

    您这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是在下输了。

    “好了不和你扯了，给我来包白将，值班的时候解解乏。”

    许轲指了指柜台。

    一盒白将和一个打火机，安安静静躺在那里，不动如山。

    “呦，许老板可以啊，都记得我要什么烟了，现在你们这行这么难做吗，连顾客要什么烟都得记得？”

    “如果贱道也能修炼，你估计已经成仙了。”

    “那是自然。”

    拿起桌子上的白将，递给许轲一根，被许轲推了回去。

    刘林也没在意，又拿起桌子上的火机，熟练给自己点上，深吸一口气，很是陶醉。

    “你一个月也能赚不少钱，又没有女朋友，也没多大开销，怎么不买点好烟？

    毕竟，好烟对身体的伤害小一些。”

    “嘿，许老板，你这么说咱这天就没法聊了。”

    每个人都有软肋，但刘林没有，他有的是命门。

    这个梗被提起无数次，但每次都有巨大的杀伤力。

    他也想尽快找个女朋友，让自己一雪前耻，可是过犹不及，越是着急，就越找不到。

    “那好，聊点别的。”

    许轲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煊赫门，在刘林鄙视的小眼神下，慢悠悠点上。

    老练地吐了个烟圈，说道：“我一个远房妹妹，想转到这里上学，今年刚好上初三，想去你班里，能不能行？”

    “没问题，两条白将。”

    “瞧你那点出息，五条，安排个好座位。”

    “好嘞爷，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

    刘林抛了个眉眼，许轲一阵反胃。

    一直被忽略的初中生，看着两人神仙般的操作，深感自己的无知。

    然而，当务之急不是学习观察，是走为上策。

    从刘林一进来，他就转过身子，走到了放泡面的货架，假装在挑夜宵。

    现在见两人相谈甚欢，打算趁机付钱走人。

    手里紧紧捏着五块钱，从货架走到柜台，竟是出了汗。

    颤抖着手把钱放在柜台上，说道：“老板，一桶泡面。”

    然而，他的手，又被人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