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栋瞄准的第一个潜在客户是一个胖子，只看他的体型和连连哈欠的表现，就大致可以猜测出这是个勉强让自己早点起床锻炼减肥的美国人。

    但胖子既然早餐都选择了来快餐店解决，想来他的减肥计划应该是没有成功的一天了。

    “先生，我们蓝翔游戏机厂正在举办试玩活动，只要你能在游戏里面取得一定分数，您就可以获得一个我们赠送的ADC炸鸡汉堡。”卫栋的英文还算过得去。

    “NO，我只玩计算机游戏。”胖子眼神复杂的看了看摆放在1号店门口的游戏机，然后坚定的拒绝道：“你们休想让我再花1分钱在游戏机上面。”

    “我觉得你应该怀着从游戏机上面赚回1美元的想法才对。”站在旁边的姜启默插了句话：“相信我，免费玩一次，分数达标就赚一个汉堡，分数不达标就在反馈意见中讽刺一下游戏公司，你并不亏本。”

    “伙计，你说得对。”胖子听到姜启默的话，马上就被勾起了兴趣，他狠狠的点点头：“我要在意见栏上面狠狠咒骂那些该死的家伙，做游戏的都是骗子！”

    在卫栋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胖子被姜启默三言两句就勾起了玩游戏的想法，但……

    这第一位玩家那恶狠狠的话语，让卫栋欲哭无泪。

    都还没试玩呢，就已经开始在为咒骂游戏公司打起了腹稿，这一次试玩活动能得到正面反馈吗？

    “我们主要推广的是《西雅图方块》和《胆小鸡》两款游戏，其中《西雅图方块》是一款积木益智类游戏……”卫栋强忍着担忧，尽心尽力为第一个玩家做讲解。

    话没说完，愿意试玩的胖子却是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喊道：“你们这群骗子连遮羞布都不要了吗？积木？益智类游戏？撒旦为什么没有带走你们？”

    胖子神情激动，恨不得往卫栋脸上抽上一巴掌，这个叫什么《西雅图方块》的游戏勾起了他不好的回忆。

    “先生……”卫栋想再解释。

    “不用说了，把手柄给我。”胖子几乎是抢过了游戏手柄，恶声恶气的说道：“你们休想让我给好评！”

    卫栋无奈了，他看向姜启默的眼神中充满了无辜，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也有一种解脱。

    反正游戏业现在就是这样了，多来几个类似胖子这样的客户，想必就能打消姜启默继续涉足游戏业的想法了吧？

    佩妮?平奇也是很担忧，游戏业的困境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许多。

    只有姜启默还保持一点信心，他相信《俄罗斯方块》或者说《西雅图方块》的魅力，他不相信胖子会昧着良心给出恶评，因为……这是个游戏玩家。

    作为一个新晋的游戏玩家，姜启默勉强能理解其他玩家的想法，这是一群世界上最纯粹的人，在没有足够的利益驱动下，他们不会忍心给一款还过得去的游戏打差评。

    另一边，胖子接过了手柄，三两下就掌握了《西雅图方块》的玩法，然后他玩了起来，接着……他的神情开始变了。

    什么免费汉堡、什么差评，对正在玩游戏的人来说都是无关重要的东西，玩家一旦被游戏吸引，就会像姜启默一样连女朋友都丢到一边，哪还有空去想其他事情？

    胖子表情开始起了变化，一开始是平静，接着是微微睁大眼睛，然后神情开始变得专注，最后当积木下坠速度开始加快的时候，他脸都开始涨红了。

    “该死的！”

    “法克！”

    “设计师应该被判刑！”

    “这游戏太过分了！”

    玩了一会儿，胖子开始大呼小叫，但话语里面没有一句是称赞。

    很快的，GAME OVER出现在电视机屏幕上，胖子沉默了，脸色涨得更红，他悄悄的用眼角余光打量一下四周围众人，最后……若无其事的开始了第二局游戏。

    卫栋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了，他都不敢相信这胖子竟然如此“无耻”，明明分数没达标，却硬是要玩第二局，难道汉堡就那么重要吗？

    姜启默却是隐隐有了预感，自制力强大如他，玩游戏玩得兴起都会推迟吃晚饭的时间，这胖子可能是故意装傻来多玩几盘游戏。

    1984年的游戏制作得太粗糙了，像《西雅图方块》这种兼备了益智、趣味、竞技、操作等因素于一体的游戏，对这个年头的玩家来说就是一辈子闻臭味却突然嗅到一股芳香，哪个肯罢手？

    胖子此时此刻的想法只有一个——不把这游戏玩通关，那就是枉费了他街区第一电玩高手的身份！

    然而新手就是新手，胖子的第二局游戏又跪了，但好在的是他的分数达到了换取汉堡的标准。

    还是熟悉的那一套，红着脸的胖子又是悄悄用眼角余光观察四周围，然后……正当他想再次开始游戏的时候，卫栋抢先一步想拿回手柄，却发现这该死的胖子不放手。

    “先生，您已经获得了我们赠送的汉堡。”卫栋面带笑容的说道：“请问您愿意给我们提供一些意见吗？”

    “咳咳。”胖子有点不好意思，眼珠子滴溜一转，义正言辞的说道：“才玩了两局，我能给什么意见？再让我玩几局，我肯定给你们一个中肯的意见。”

    卫栋真的是呆住了。

    说好的赚了汉堡就走人呢？

    说好的玩一局就咒骂游戏公司呢？

    说好的做游戏的都是骗子呢？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耻？我们是举办试玩活动，你敢不敢把抓紧手柄的这一对肥爪子放开？

    “不好意思，先生……”卫栋下意识的想要再劝说几句，但骤然间，他又呆住了。

    这胖子玩了两盘游戏，第一盘很明显是因为开局的心不在焉而导致大失水准，第二盘则很快就通过了活动设定换汉堡的分数，他肯定是个老玩家。

    一个老玩家试玩像《西雅图方块》这样的简单游戏，两盘都不够给出评价吗？当然不可能，唯一的可能就是这胖子耍赖，他想继续玩游戏。

    一个老玩家都开始用耍赖来要求继续玩游戏了，这个游戏的质量是不是……很不错呢？

    “先生，我们有两台游戏机和电视，您可以试试玩一玩《胆小鸡》，只要分数足够，一样是可以获得我们赠送的汉堡。”卫栋变得更加热情，他心里面有强烈的激动。

    做生不如做熟，如果游戏机厂真的有救，卫栋是傻了才会想要去改行啊。

    只要游戏机厂还继续经营，卫栋就是厂长，他疯了才会想把工作合同转到ADC连锁餐饮集团啊！

    原本卫栋是不指望这两款游戏能带来什么的，但是现在，他看到了希望。

    胖子接下来的话则是为这份希望点燃了第一个火炬，只见他有点恋恋不舍的接过卫栋递来的第二个手柄，然后犹豫片刻，才咬咬牙问道：“这游戏卡带哪里有卖？”

    “啊？”卫栋差点喜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