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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力布传奇:正文卷 第二十八章 幻境

    此后一个月的时间里,被幽禁的蒙克果真没有踏出过自己的帐房一步,所有的吃喝拉撒、生活起居都在这个相对狭小的空间里度过。

    听着每日帐房外孩子们嬉笑玩闹的声音,百无聊赖的蒙克蜷在炕上的一角,倍感孤独和失落。

    伊勒德罚他的本意,是想让大王子对自己用极端愚蠢的行为处理兄弟关系,作出检点和反省。因为在大汗的内心深处,其实也不愿相信,蒙克是真的想要谋杀胞弟。

    而关于这个问题,禁足期间的蒙克也无数次地扪心自问过,可惜连他自己也找寻不到心底正确的答案。

    对抛弃自己的父亲、横刀夺爱的哈沁、威胁他继承地位的海力布,这恨意是毋庸置疑的。但要让良知尚未完全泯灭的蒙克承认自己是杀人不眨眼的凶手,或许对这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说,确是勉为其难了。

    可能伊勒德自己也对当众扇儿子巴掌的行为略感后悔,同意了蒙克唯一的要求,让巴尔斯每天给自己端水送餐,负责照料被惩罚的大王子。

    最信赖的小伙伴每天来送饭的功夫,成了憋到发慌的蒙克唯一可以纾解烦闷心绪的时间。

    巴尔斯见证了蒙克的坎坷身世,在大王子受难落魄的时候陪伴在他的左右,对于这个自己认定了追随终生的少主经历的所有心境,都能感同身受。

    他不止一次的,在蒙克面前对于大汗过度偏袒海力布的行为义愤填膺,甚至多次表示愿意再去替小主人教训教训养尊处优的二王子。

    但这个时候,蒙克都会苦笑着阻止巴尔斯的冲动。因为蒙克清楚一点,无论他们愿不愿意接受,错失了靶场能取海力布性命的那一箭,也就错失了除掉这个眼中钉最佳的时机。

    蒙克对于形势的判断还是十分准确的,自那以后,虽然伊勒德和哈沁都没有明说,但他与海力布几乎再也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聪明的蒙克也不会傻到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明面上为难自己的弟弟,这对父亲决定日后的继承人选,是否归属自己没有半点益处。

    他学会了隐藏真实的情绪,假意接受哈沁这个后母对他的善意和关心。违心的装出与海力布情同手足的样子,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日后的大汗王座,这个他在世界上渴望的最后一样东西。

    但海力布的迅速成长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甚至凭借在竞技场上表现出的果决神勇和傲人战绩,轻而易举地便抢走了蒙克苦心经营的“乌珠穆沁第一猎手”的名号,在草原部落间的声望也大有赶超自己的趋势,逼得焦躁不已的大王子心态失了衡,才有了在海力布成人庆典上的勾心斗角,和森林偶遇白鹿时兄弟之间的剑拔弩张。

    而事与愿违的是,不管蒙克如何处心积虑,处处算计,好像自己的好运气都在从奈曼逃回奇源的路上消耗殆尽了。费劲心神耍的那些手段,也偏偏阴差阳错地全给最讨厌的人做了嫁衣。

    当众出丑、屡遭羞辱、被人取笑的永远都是蒙克自己,虽然他靠着野草般的韧性无数次地从跌倒中重新爬起身来。但与其渐行渐远的大汗王座,终有一天,会成为压倒他这个不愿向命运妥协之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阵冷风忽然吹开了大王子帐房的木门,倒灌的寒意吹在酩酊大醉的蒙克身上,使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激灵。快要燃尽的油灯烛火,摇曳中被吹熄了光亮,在黑暗中冷得发抖的蒙克,才从这场不知道做了多久的冗长梦魇中醒来。

    但痛苦的滋味并没有随着梦境的消散而衰退,醉倒昏睡中回忆起的那些不堪往事,仿佛就像昨天才发生的一样。

    蒙克头痛欲裂,酒精还在麻痹着他的感官和意识,他想起身倒些水喝,却重心不稳地撞在了供奉的神龛边,母亲的羊皮画像也被失手碰翻在地。

    他弯下腰想要捡起画像,试了几次却都没有成功,难道母亲的在天之灵,也在嘲笑自己,对这些年来他所受的苦难置若罔闻、无动于衷吗?!

    心中一团无名火起,暴怒的蒙克猛地抬脚踹飞了画像,用戾气控诉着长生天待自己太过不公。转瞬间又感到前所未有的空虚和失落,那是一种全世界都把自己推向深渊的无助绝望。

    “蒙克...蒙克...”

    蒙克在痛不欲生中听见一个声音在呼唤他的名字,清晰得好像耳畔的低语,又空灵到仿佛是从天边传来。

    那是一个他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女声,细腻轻柔、悠扬婉转,虽然只念着他的名字,却如空谷幽兰般悦耳动听。

    “额吉?!”

    蒙克几乎是脱口而出,即便他与生母诺敏未曾相见,但直觉告诉他,这就是母亲的声音。漆黑的屋内叫人辨不清声音来源的方向,他发狂似的寻找火折,想点起亮光找到母亲,可除了打碎更多的物件,油灯始终没有被点燃。

    “蒙克...蒙克...”

    母亲的呼唤再次响起,比上次听得更加真切,语调中似乎还带着一抹忧愁。遍寻不着母亲身影的蒙克如利爪挠心般煎熬,整个人都快到了被逼疯的边缘。

    “额吉!你在哪里?!”

    蒙克大声质问,埋怨母亲迟迟不肯现身的同时,注意力却被木门外,透进屋内的幽幽荧光吸引了过去。

    他来到帐房外面,蒙蒙细雨依然没有停歇,躲在乌云后的月亮让整个夜晚无比的灰暗。可不知何时,从自己脚下竟出现了一排亮着点点星火的飞虫。不像普通的萤火虫,他们闪烁着淡蓝色的柔和光芒,一直延伸向部落后山,通往奇源草场的深处。

    这些美丽的小虫轻轻飞舞,好像在指引蒙克踏上这条不知通往何方的小径。蒙克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瑰丽的景致,母亲的声音也很有可能就是从路的尽头流传而来。所以他不假思索地便迈步朝着草原的深处走去。

    沿着小径向前的蒙克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步伐如此轻盈过,虽然脚下皮靴踩着的道路与咫尺之遥、没有荧光伴随的土地看上去并无任何不同。但在蓝色萤火虫的衬托下,却犹如云朵般舒适柔软。

    神奇的一幕还在延续,无数白色的小花在蒙克的面前缓缓绽放,铺满了他还未经过的远处小径。这是一种美得让人窒息的无暇纯白,草原上任何一种色彩饱满的鲜花,与之相比都要黯然失色。

    蒙克好像闻到了白色小花散发的香气,他皱起鼻子使劲嗅了嗅,这不是传统意义上花蕾混合泥土气息所产生的芳香,更像是初生婴儿身上天然带有的柔柔体香。

    蒙克还在对嗅觉的反馈难以置信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孩童的欢笑呓语声,更是令人感到匪夷所思。自己已经远离了奇源部落,身处荒原野岭之中,怎么可能在这午夜时分,听见旁人的动静。

    但那银铃似的欢愉深深吸引着蒙克,这正是他的童年从来没有享受过的温馨。只有在母亲呵护下的孩子,才能发出如此清澈纯净的笑声吧,羡慕之余的大王子心里又有些怅然若失。

    接二连三的不可思议让蒙克分不清到底身处幻境还是现实,他时不时拍打自己的脸庞,既期望从梦中清醒过来,又担心身处的美好像泡沫一样破灭。

    就在恍恍惚惚间,蒙克循着声音和气味已经走了很久很久,就连部落里的牧羊人都极少涉足这片荒芜的草原,可指引着他的小径依然没有消失,没有找到答案的蒙克就不会放弃前行。

    “蒙克...蒙克...”

    母亲的呼唤又回响在他的耳边,蒙克抬头望去,声音像是从前方山坡的背面传来。他赶紧沿着发光的小径翻过缓坡,眼前竟出现了一汪平静的湖泊。

    湖水像镜面一般不带一丝涟漪,不知从何处蒸腾起的雾气笼罩着湖面,数盏含苞待放的睡莲立于湖中,娇羞欲滴、不染尘埃。

    这不是草原深处该有的景色,更不应该被凡世中的人所打扰,可它确确实实出现在狠狠揉了揉眼睛的蒙克面前。

    “来吧...蒙克...”

    蒙克确信母亲的声音就来自雾气环绕的湖中心,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到诺敏的样貌,也顾不得水有多深,径直跨入了湖里。

    湖泊的水没有想象中的寒凉,却似温泉般微微发热,没湿了脚踝的蒙克顿感一阵惬意,更加毫无顾忌地探身前行。

    渐渐地,他的脚下越踩越深,膝盖、腰间、直至胸口都浸没在湖水里,步伐越来越重,练抬腿都开始变得困难。

    “额吉,额吉,你在哪儿?!”

    母亲仍旧不见踪影,焦急的蒙克不停地呼喊,醉意也醒了一大半。彻骨的冰冷向全身袭来,之前所见所闻的欢声美景全都随着酒气消失无踪。他环顾四周,哪有什么湖泊、睡莲,自己身处的竟是一大片泥泞污浊的沼泽。

    蒙克感到异常恐惧,沼泽的泥潭已经快要淹过了他的脖子,再有片刻的功夫便会要了他的性命。他不想这样默默无闻地死在荒无人烟的角落,他还有太多欲念没有实现。

    但时间恐怕已经不站在他这一边,尽管蒙克抬起胳膊,在空中奋力挥动手臂,沼泽还是无情地将他绝望的脸孔吞没在浑浊的淤泥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