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锦衣行:草蛇灰线 第二十章 让许某来教你
“咱们家又不是没钱,你生的也不是平平无奇,你怎么就……”
“好好好,不谈这事了,你先过来让大夫好好瞧瞧,越是这时候,越不能大意。”
“你还记得一年前你也是活蹦乱跳,跳了一个多月,突然就跳不动了,夏天还没过去,每天躺床上盖三床被子还嫌冷……这些年,倒是苦了小青那孩子。”
许折耸耸肩:“行吧,就让那位大夫看看吧。”
“待会要对人家尊敬一点,人家不仅会医术,还是个修仙者嘞。”
许折:“哦,是吗?那还真是有趣呢了。”
他母亲姓张,只在幼时念过两年书,识些常见字,娘家是邻县的寻常人家。她父母因病亡故,家中钱财也因治病消耗近空,后来遇见他父亲,相处两年,顺理成章地嫁了过来,育有四子。
许折其实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二哥与姐姐以“平安长生”为名,却早夭,所以他父亲逆其道而行之给他起了“许折”这个名,带着一种文人似竹、宁为玉碎的意蕴,表字是他老师替他拟的,未遵从先冠而后拟字的习俗。
当然,他与这里大多数人一样,有个小名,只是有些羞耻,不提也罢。
当年他借先生恩泽,活下来,仙资被毁,拖着病躯慢慢长大,他父亲却迷上了长生不老药的传说,甩手而去,将整个家的重担直接丢给了他的哥哥。
也就是从那时,他哥开始脱发,直至变成了光头。
他父亲很明确地告诉许折,若一心科举,二十三中举人,二十八中进士,若外出游历,二十二自立家与业,不然,就得回家继承家产,与他哥一同打理家业。
许折摸着自己及腰的长发,坚定地摇了摇头。
......
“眉间有煞,瞳中有小鬼。”
郎中着深色衣裳,整齐却还是能看出有些脏,体貌形态尚可,坐在梨花黄木椅子上,手边有茶,未碰,看着刚推开门的许折讲道。
许折目视之,谦谦问道:“小鬼何解?”
心底却是起了疑惑,他母亲的确给他从西成县那边请了一个据说很有名的医生,但似乎和眼前这位形象有些差距,反正在他的记忆力,上辈子没见过长得像电视剧里刘罗锅的郎中,只是相貌,不是腰背。
郎中又虚着眼,隔着一丈余盯着许折的眼睛看了一会,神态自若地捧起手边的茶,小抿一口,说:“你有黑眼圈了。”
“过来,让老夫替你号一号脉。”
许折闻言走过去,找了个长凳坐在他一侧,一板一眼地卷起袖子,伸出手来。
“大夫,你看我儿子如何了?”
“我这还没号呢,许夫人莫急。”
郎中取出一根极细的软针,软针呈银色,搭在了许折的右手腕上,软针一接触到许折的皮肤便急剧抖动起来,不仅如此,它还相对地膨胀起来,硬度也相应提高。
一直等到此银针平衡不动,郎中才不疾不徐地捻须介绍道:“此针名为雀不飞,只要麻雀往我这针上一站,它就飞不起来了。”
见多识广的许折一脸萌蔽,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他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东西,过会还是忍不住地问了一句:“此针有什么用?”
“没用啊。”
郎中镇定地收起了雀不飞针,然后伸出三根手指搭在许折手腕脉搏处,开始替他号脉。
桌上杯中的茶水渐渐凉下来,上好的茶叶根根倒立悬浮着,像一幅杂而不乱的立体画。
许折感受着腕处始终均匀的压力,神色逐渐冰冷。
郎中眉头紧锁,一声轻叹后收回了手,起身走到神色忧虑的许折母亲身边,连连摇头。
“大夫,怎……怎么了……”
郎中不无惋惜地说道:“哎,令郎看似平复如旧,实则内里亏空,且眉间有阴煞之气,怕是……”
“大夫,那……”
郎中从药篓里取出一个黑瓶子,“里面装着超级还丹,只卖……”
许折理好袖口,走过来,道:“娘,我忽然记起我随身带着药被闲音拿去玩了,你帮我看一看,别被她误吃了,这边我再让大夫仔细瞧瞧。”
待他母亲走后,许折坐回了方才的位置,静静看着这郎中。
“来,让老夫再替你针灸一回,不敢说包治抱病,起码能延长你四五年的寿命。”此人说着就要打开锦盒,准备取一套银针。
锦盒还未打开,一双秀气的手便抓住了他的手腕,郎中心中一惊,急忙侧首,方欲责问,却听见眼前少年冷冷的声音:
“让许某来教教你,该如何切脉。
……
……
许折母亲回来时一进门,郎中就满脸严肃地迎上去,道:“之前是老朽误诊了,我方才又给令郎仔仔细细看了一下,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令郎眉间有蛟龙影,瞳中绘山河图,单看面相,就是一个集天地钟灵敏秀于一身的天骄,再观内里,气血旺盛,筋肉扎实,没有任何内伤……”
许折端坐一侧,直到她走过来拉着他的手左右查看,他才讲道:“虽有出入,但总的来说,是真的。”
他母亲盯着他:“你有没有骗我,跟我说实话。”
许折拿起桌上的茶叶罐,将里面的茶叶全部倾倒在桌子上,站起身,手一挥,茶叶卷成一阵风,再落下时,在地上排成了三个大字。
他母亲低头看着茶叶拼成的三个字,沉默了好久。
许折咳嗽一声,走过去站到那“许”字上,眉飞色舞地讲:“娘,我这一手是不是很厉害?”
他母亲神色似有些感伤,过了一会才道:“你知道这一罐茶叶多少钱吗?”
许折:“多少……”
“够你娶一个姑娘回家的了。”
“好了,娘,我还有事,有空再说这事。”
“你给我回来,我刚才去找小音,碰见一个带着他女儿,我就上去替你……”
许折加快了步伐,那郎中背着药篓急匆匆地跟着许折,脸上挂着苦涩的笑。
许母笑笑,眼角的皱纹都笑出了无奈,“其实那赵姑娘人长得不错……”
许折脚步蓦然而止,回过头,问:“哪个赵姑娘?”
“赵微寒。”
许折摇头,又加快了步伐:“娘,姻缘一事,你不要烦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