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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锦衣行:草蛇灰线 第五十四章 兔兔兔兔子

    两只兔子戴着矿工帽,拿着小铁锹,吭哧吭哧地撅着土。

    “没人性的许折,就知道叫我们干活!”

    静静呼哧喘几口气,然后抱着铁锹坐到了黑漆漆的隧道里,周遭只有帽子上灵石发出的幽光在闪烁,像鬼一开一合的瞳。

    在没遇见许折之前,它们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变得这么能干。

    原来,它们只是两只蠢萌蠢萌的白兔,卖个萌就有好多好多,可爱的姑娘抱着喂食,自从遇见了许折……

    “罄竹难书!”

    静静愤愤地从小口袋里取出一张许折的手绘图,然后垂头丧气地说:“我们得挖好久……”

    原来,它们只是两个连回家路都找不到的路痴兔,自从遇见了许折,它们已经能在黑暗而狭小的空间,在没有任何参照系的情况下,辨认方位了。

    这不可思议的能力,似乎与生俱来,然后在懒惰中退化,又在许折手上重现光芒。

    “黑心老板!”静静的小尾巴愤怒地摇几下,又从地上站起来,拿起铁锹对着面前的泥块石块以及其他矿石混合成的地层,就是一锹,“无良商人!”

    “自己逛街。”

    “叫我干活。”

    “不发工资。”

    “不给吃饱。”

    “每天只给一根干草。”

    “现在装可爱都不给加餐了。”

    “气死本姑娘了!”

    静静掘一锹,就诋毁许折一句。

    没错,就是诋毁,许折自问对它们很好的。

    安安始终在吭哧吭哧地挖着,偶尔会停下来听静静抱怨几句,然后顺便借此机会,感应一下路线的正确与否,是否需要进行修正。

    现在,它准备歇息一下。

    安安从小口袋里拿出一壶酒,喝了一口,递给静静:“喝点酒吧,我从主人那里偷的。”

    静静又拿出两只小酒杯。

    两只灰头土脸的兔子耸拉着长耳朵,依靠在幽深的隧道内的土壁上,借着微弱的光芒,喝着酒。

    他们白色的毛发沾上了许多的尘土,不再光鲜亮丽。

    “静静,你喜欢现在这个名字吗?”

    “喜欢啊。黑心的许折,起名倒是挺不错。”

    静静喝了点酒,又开始了抱怨。

    “也只能偷偷骂他几句了,不然给他听见,晚上又要将我们按在床上……逼我们摆出那些羞耻的姿势……”

    安安只是听着,然后目露迷茫地看了一下远处洞口的光芒,再用小爪子触摸身后、身底的土块,忽然说:

    “你还记得,很久很久很久之前,我们被人关押取血的事情吗?”

    静静抱怨的话语戛然而止。

    “我还记得。”

    “那些人用针管扎在我的血管里,不停地抽走我的血液,然后输送到一个很大很精密的仪器中。”

    “他们的电脑能精确测量我们血液重生的速度,自动调节速率,”安安想了一下,然后有些不确定地自问一句,“他们是叫那东西电脑吧?好像是的吧?”

    安安又说:“那些人关我们的地牢,比这里还黑暗。”

    静静低下头,乖巧地点了两下。

    “他们死了,我们还活着。”

    “机械死了,我们还活着。”

    “文明死了,我们还活着。”

    安安又说起了悠久的岁月中,他们遇见过的主人,好的、坏的、贪婪的……

    “静静,你说,我们到底活了多久?”

    静静用小爪子点在自己的大门牙上,目露思考,说道:

    “记不清了,真的太久了,不过我记得我们小时候好像还有个叫盘古的大叔非要送我们一把斧头。”

    “那把斧头好丑的。”

    说到这边,安安就有些后悔。

    如果当时接受了那把斧子,那……

    “那我们现在挖蜀山可快多了。”

    “嘤嘤嘤!”

    两只傻兔子又捡起铁锹,开始了没有工资的劳动。

    “其实,我觉得现在的主人挺好的……”

    “姐姐,你该不会是……”

    “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

    ……

    ……

    那一剑,如许折预料的一模一样,中途就被截住。

    寻常布衫的执事,歉意地扫视一下周围,道:“惊扰诸位了,是老朽之过。”

    然后他又看向这位白衣弟子,皱着眉头小声问:“在闹什么?回去!”

    白衣少年重重地收了剑,然后对前方还在人群里的许折笑笑,道:“没什么,弟子这就回去,执事勿怪。”

    许折轻描淡写地回应着此人的目光,然后又轻飘飘地移开。

    那执事顺着少年的目光看去,很自然地望见了显眼的许折,看了片刻眉头渐渐蹙起。

    他轻咦一声,径直走到许折面前,问他:“你可进行过我蜀山测验?”

    许折摇摇头:“不曾测过。”

    “去试一试吧。”执事建议道,显然是发现了许折身上不一样的地方。

    此言一出,周围那些吃瓜群众顿时露出羡慕的神色。

    “哇,我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执事亲自下来叫人进行测试。”

    “同,我也是第一次看见。”

    先前与许折攀谈的那位汉子,倒吸一口冷气,心道:“莫非,他真是个天才?不然没理由啊……”

    周围又有人毛遂自荐,道:“执事大人,您看看我,看看我,我愿意去蜀山,哪怕做个杂役也可以啊!”

    “……”

    那白衣少年眉毛一挑,有些讶异,重新打量起许折来,却有了些凝重,因为据他所知,这位执事很少会主动询问这类事。

    如果发生了,那么一般情况下,只有一种可能,那人可能是个隐藏的天才。

    “也好,我不勉强。”那执事余光看了一下周遭快成合围之势的众人,点头对许折说道,“你若有意,在我蜀山公开收徒的这几日内,随时可以找我,直接找我。”

    周围一片哗然,若是方才这高高在上的蜀山执事,传达给他们的信息是感兴趣地话,现在这话直接就是重视了。

    换言之,这一直与他们一起看戏的白衣少年郎,十有八九有着上佳的仙资。

    执事带着那负剑少年走了。

    那少年中途抬起头,炫耀似的望向高台之上那道明媚的身影。

    却发现,那道明媚的身影,入了神地在远望。

    于是他带着危机感地再次回头望去:

    那位穿着极白衣衫的少年,拎着小酒壶,在不知多少人的注视下,优哉游哉地渐行渐远。

    许折喝了一口酒,云层后的夕阳将他的影子拖的极长。

    方才是儒士,现在像剑客。

    如果这人手执书卷,气质该如何儒雅周正;如果他放下春秋教义,提着长剑,那又……

    陈云竹强行止住了自己的思维。

    因为许折已经走远了,西边那轮大日也终是完全落了下去。

    她的思维随着黑夜的降临而清晰起来,重新梳理一遍方才自己心境的变化,忽而就有些不自在。

    最终她幽幽说了一句:

    “这人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