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蝙蝠被关在一个小巧的笼子中，背对着许折，看姿势，似乎在舔舐着自己翅膀上的伤口。

    许折付了不多的钱，提着竹鼠与蝙蝠，回了家。

    将三只竹鼠交给安安，安安很乖巧地生火做饭，按许折要求将这三只竹鼠做成了美味的菜肴。

    许折双手捧着这只受伤的小蝙蝠，将它带到了床上。

    小蝙蝠黑色的翅膀有一道醒目的伤口，应该是被钝刀类的钝器强行划伤。

    许折盯着它望望，它将脑袋扭向一旁，似乎有些赌气的模样。

    “这小蝙蝠，长得还真挺好看。”许折摸摸它的脑袋。“还可爱。”

    这小蝙蝠长相有些奇特，许折细看，竟看出些许拟人化动漫的特色，不知道怎么养的。

    通体漆黑的小蝙蝠身形曲线柔美，眼睛很大，许折从侧面看着它，竟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小蝙蝠忽然对上了许折的目光，然后嘶哑着声音对许折叫了几句，至于说了什么，许折全然不懂。

    但看着它委屈的表情，许折还是问了句：“想走？”

    小蝙蝠点了点头。

    许折嘴角牵起微笑：“能听懂我的话？”

    小蝙蝠愣了一下，然后惊恐地摇摇头。

    “既有灵，要走，就走吧，我不留你。”

    许折松开手，又丢下了本来准备栓住它用的细绳。

    小蝙蝠往后缩了缩，观察了许折片刻，然后抬起双翼，跌跌撞撞地就朝窗口飞去。

    它飞走了，许折的确没留它。

    希尔薇躲在阴暗的柜子里：“你真放走了？”

    许折微笑着说道：“此术称为欲擒故纵，我知道它会回来的。”

    “真的假的？”

    “它能听懂我的话，最不济也生出了灵智，定然知晓自己的身体状况飞不了多远。它受了伤，外面应该有它忌惮的东西。我可以放它一次，自然可以放它第二次。”

    “厉害了。”

    小蝙蝠高高低低上上下下地扑腾着，飞到许折家院门外的那棵老树上，伏在那根有些熟悉的枝丫上，稍微歇息了一下。

    然后再次飞回头。

    许折站在窗口，看着飞回来的小蝙蝠，微微一笑，轻声道：“你看，回来了吧。”

    小蝙蝠有些颓废地飞到许折的胸口处，然后抬起头盯着他看了片刻，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充满了幽怨。

    许折本打算安抚安抚它，它忽然出其不意地伸出自己的小拳头，像发泄怨气一般，猛地对着许折的胸口锤了几拳，然后扑楞着再次飞走，头也没回。

    ……

    ……

    蜀山的招生结束了。

    出了一个天才，心高气傲地直言不讳：修行一年内，要拿下狩猎第一，得到蜀钟模子，两年内要挑战蜀山首席大弟子，成为另一个徐裁衣。

    收了两个狼崽子，十六七岁，被狼养大的两个男孩，阴冷、隐忍。

    还有一个炼药小能手，不过十七，竟然已通过炼药师工会考核，不过蜀山那位德高望重的炼药长老很不待见此人。

    再有一位很漂亮的姑娘，许折听到传言，她是只靠长相混过关的，比那位陈长老的女儿还漂亮。

    ……

    某个自称是衡州淮梅许家许陵州儿子的胖子，一脸肥油，本事不大却满口胡言，被拒绝后满地打滚，说要见许轻雪，要见收许轻雪为徒的那位长老，说自己天赋异禀，给人家赶了出去。

    某个落魄画家带着一位长得好看的姓宁的姑娘，站那边看了半场，然后走了。

    有在场的人说：他们两个不怎么般配，因为那男子看着那测试黑石，目光热烈又怯懦，那女子时不时抬头仰视着耸入云烟的蜀山，不知在想些什么。

    某个长得像江湖郎中的半老之人不停找人探问关于尸妖的故事，得到了关键信息，听说伤亡了多少人，整个人忽然之间像苍老了十数岁，体力不济，跌坐在地，等人散了后，独自愧疚地红了眼眶：造孽啊，造孽啊，还有十几具，跑哪儿去了……我当时不是有意丢下你们的，真的……

    自然，这一切与许折都没什么关系。

    他还在想着那只飞走的小蝙蝠，越来越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开口问：

    “希尔薇，你觉不觉得，那只小蝙蝠……”

    “嗯，那只蝙蝠应该不是普通的灵兽。”

    许折眉间微蹙，道：“有没有可能是人变得？你在这方面接触的远比我多。”

    “无法确定，我现在没了修为，只能凭直觉猜测，当然，我更偏向于蝙蝠是本体，不过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只小蝙蝠……”

    “你也觉得有些熟悉？”

    “嗯。”

    许折眸子一亮，于这一团线球中，找出了一根线头，抽丝剥茧，推测下去。

    蝙蝠受了伤。

    那两个蜀山弟子活下来了。

    蝙蝠从他这儿飞走了，他擅长的欲擒故纵被它小拳拳锤胸口了。

    那，那只人形蜈蚣……

    应该是死了。

    没死也建议退群，连可爱的蝙蝠都打不过，丢脸。

    只是那只小可爱知不知道，人形蜈蚣，都是有主人的？

    许折望向窗外，铅灰色天空空荡而压抑，想象着那只可爱小蝙蝠在他院中，划过的那条扭扭曲曲的弧线，轻叹一声：

    “虽萍水之逢，还望平安。”

    日暮时分。

    还在忙碌寻找妖兽的蜀山弟子忽然在一条坍塌的土墙碓底下，发现了一条长着人脸的双腿蜈蚣。

    死了。

    于是他们慌忙上报。

    陈长老勘察着人形蜈蚣的尸体上的伤口，神色阴郁，大有深意。

    “这伤口，不应该啊……这人什么修为，竟然用这种招数杀了人形蜈蚣……不太对劲……”

    于是他叫来那柳挥，严肃问道：“你所说的那位前辈……”

    柳挥慌忙道：“长老，我没说谎，你看，我们两人当时真的被一条大蜈蚣追着跑，就是那条。”他指着那草席上的蜈蚣尸体，“如果没人相救，我们早就成了枯骨了……”

    “我知道你没说谎，”陈长老捻须踱步，颔首道，“你说的那人，我想见见，你叫他到蜀山上来。”

    末了，陈长老又觉有些不妥当，补充道：“是请他上来。”

    柳挥为难地挠挠头：“这……弟子没权限带人入蜀山，而且那位前辈，似乎不怎么待见我……”

    陈长老咳嗽一下，而后提高声音：“云竹！”

    “爹，又叫我做什么！”

    “你，明早和柳挥下山，带一个人过来见我。”

    “我不去，刚刚和执事忙完招收新生，我好累的。”

    “你是我女儿，为蜀山做事，累些是应当的。”

    陈云竹穿着修仙的服饰，慵懒地走出来，开口道：“反正我不想去。”

    此时，柳挥偷偷小声说：“是个穿白衣的人，年纪二十上下，很清秀，很儒雅。”

    “等我一下，我去换身衣服。”

    “是明天去。”

    陈长老指尖轻轻击打着大腿，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