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皮家书:阑城鬼事 第五十六章 尸气
小结巴的一句话,把茶壶的夫人吓得瘫坐在地上,浑身抽搐。
“你怀疑茶壶的身上之前也画着镇灵符?”我小声地问道。
小结巴叹了口气:“希......希望是我想多了,如果他和铁......铁匠一样,都......都有这道符,那麻烦就......就大了。”
我让管家叫来给茶壶擦身体的伙计,想问一问情况。
用温热的白布,给死人擦身体,换老衣,是非常有讲究的,民间管这个仪式叫做:麻尸。
麻尸的人,一般都是死者的子女,再不济也要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实在是找不到人,同族的寿星和大德行之人也可以代劳。
像茶壶家这种,用家里的伙计麻尸,既不沾亲,也不沾辈,要是传出去,可是大不敬的罪名。
小结巴见这位伙计鬼头鬼脑的,怕他不敢说实话,就笑了笑。
“朋......朋友,这位是杨......杨家小天师,你知不知道自己就......就要大祸临头了?”
伙计听到小结巴上来就说这种话,又看了看躺在客厅里的尸体,吓得头上都冒汗了。
小结巴一看,吓唬住了,趁热打铁道:“赶......赶紧回去准备后事,到下面伺......伺候你家主子,别......别让人等久了,再扣你工......工钱。”
战国时期,纵横家的鼻祖,王禅老祖曾经说过:越是心思灵巧的人,越吃恐吓这一套,果不其然。
这个伙计听完,脸都绿了,一下就蹲在地上,哇哇的哭了起来:“我就说我不去给老爷擦身子,是他们非逼我去的,二位神仙,我家上有老下有小,全家人都指着我这一条贱命呢,求高人给我指条明路。”
小结巴对着我比了一个口型,说的是:根本无压力!
我在心里暗自佩服,小结巴对付这种心思灵活的人,果然是很有一套。
“起来吧,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实话实说,也许还有一条生路,告诉我,你在给他擦身体的时候,有没有在他胸前看到一个图案?”
伙计想都没想,连连点头:“看到了,看到了,我之前还以为是老爷身上的刺青,想不到一擦就掉了。”
小结巴的脸色一寒,焦急的问道:“那......那个图案,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太复杂,我画不出来,我记得那是红色的,像是一张人脸,又像是一个字。”
我和小结巴的表情都有些凝重了,小结巴又胡扯了几句安抚的话,就打发这个伙计离开了。
李副官走了过来,看了看我和小结巴:“二位这是什么表情,怎么,遇到什么麻烦了?”
我摇了摇头:“不是我们遇到麻烦了,是茶壶家有麻烦了。”
“恐......恐怕还不止他们这......这一家。”小结巴补充道。
我看李副官仍然是一脸的迷茫,就对他解释道:“茶壶身体里面的尸气非常重,就连鱼缸里的鱼都能感觉到了,我估计他可能挺不过今天晚上,就会尸变。”
李副官听完,反而是一脸的淡定:“哦,那又能怎么样?”
我的脑海中闪过了陈酒鬼的样子,又想起死去的大个儿,叹了口气:“会死人的。”
小结巴点了点头:“不......不错呀,小李子,听......听到这个消息,能这么冷静,果......果然是艺高人脸......脸大!”
李副官笑了笑:“你才脸大!第一,我根本就不信这些鬼神之说;第二,就算是真有问题,不是还有你们的吗?”
小结巴狠狠地啐了一口:“小李子,你......你的脑子是不是落在车里了?还......还是落在娘胎里了?你又没有认......认我这个爹爹,我凭什么救......救你?现在还来......来得及,快给我磕一个,等......等不了了。”
李副官不屑的一笑:“你们俩想办法自保就行,如果真有什么危险,我手里这把枪可不是吃素的。”
我来到茶壶的尸体旁边,用手掰开了他的眼皮,眼珠已经有些变红了,又敲了敲他的手指,像石头一样硬。
小结巴歪着头,嘟哝道:“这......这才刚死不久,不......不应该尸化的这......这么快呀!难道是他急......急着起来解手?”
“那是因为,他的担架下面既没有悬空,也没有垫谷草,尸气和地下的阴气直接相通,加快了尸化。”
我用担架上的布条绑住尸体的两只脚,这在民间叫做“挂吊桥”,为的就是,如果尸体诈尸,可以给其他人争取逃跑的时间。
这根绑脚的绳子很重要,一定要结实,而且必须是红色的,麻尸的时候就要捆死尸体的双脚,一直要到封棺的时候才能剪断。
现在没有合适的材料,我也只能是就地取材了。
我转身看向茶壶的夫人:“尸体需要立即火化,不能再放在这儿了,也别等棺材了。”
茶壶的夫人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
茶壶的表弟突然跑了过来,满脸的怒容:“胡说八道,不行,绝对不行,表哥尸骨未寒,我们做亲人的还没有和他告别,他的一生吃了不少苦,一定要大操大办,让他走的风风光光。”
“可是,如果不立即火化,可能会有大麻烦。”
“哼,你们这些什么天师,什么阴阳先生的,就会吓人,我表哥的道场,不用你们杨家人做,我已经请人了。”
我刚要辩解几句,忽然,就听身后有人道:“杨小子,结巴嘴,在亡人身边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真是没大没小,猫猫狗狗的就是上不了台面啊。”
我皱着眉头转过身,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歪着脖子,斜着肩膀,穿着一身道袍,满脸得意的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魁梧的弟子。
“呦呵,歪......歪脖张,我还以为胡......胡家请了哪位高人,原......原来是你这烂蒜,你那壮......壮阳药卖不出去了?”
“结巴嘴,要不要本道爷给你来两颗药,治治舌头?”歪脖张身后的两个弟子,听完哈哈大笑,连连给他们的师傅喝彩。
歪脖张走过我的身边,一股浓浓的胭脂水粉味道,刺得我差点儿咳嗽出来,这家伙整天泡在丽春苑里,脂粉味比那些青楼女子还浓。
歪脖张来到担架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一秒钟入戏,哭得死去活来,肝肠寸断,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亲爹死了。
我刚想说话,歪脖张的两个徒弟,就凶神恶煞的走了过来:“这是我们师徒的道场,你们两个没长眼睛是不是?滚一边去。”
小结巴瞪了他们俩一眼:“两......两个孙子,跟谁说......说话呢?”
其中一个徒弟叫大虎,一把揪住小结巴的衣领:“臭结巴嘴,别他娘的把自己当爷,你就是一坨老鼠屎,老子可不怕你,再不滚,小心我弄死你。”
我紧张地看了看小结巴,以他的脾气,一刀砍掉大虎的脑袋也是很正常的,而且大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出乎意料的是,小结巴嘿嘿一笑,笑得很是灿烂:“好,我......我认输了,高......高抬贵手,我走还......还不行么?”
我有些诧异的看了看小结巴,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你没事吧?”
小结巴很是平静地眨了眨眼睛:“没......没事儿啊,出门的时候,您不是说......说过,死者为大么,我不......不和死人一般计较。”
我和小结巴站到墙角,看着歪脖张和两个徒弟摆起香堂和仪阵,小结巴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哎呀,这......这些人,一只脚已经迈......迈进棺材了,还在这耍......耍身段呢,可怜了那些无......无辜的下人,大好年纪就......就要下去陪主子喽。”
我听着小结巴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茶壶作恶多端,死就死了,但是他家那些下人,可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孤苦无依了几十年,到头来落得个被僵尸活活吸成人干的下场,真是太惨了。
小结巴转身就要走,我一把拦住了他,劝他留下来和我一起救那些无辜的人,难得他没有推辞,我很欣慰。
有那么一瞬间,我似乎在他脸上看到一丝奸计得逞的笑意。
我检查了一下带的家伙,朱砂笔、黄封纸、阴阳米、捆尸绳,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在小结巴的包里,竟然还有一柄,古朴的桃木剑。
我疑惑地抬头看了看小结巴,他并没有看我,而是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歪脖张做道场,那表情,简直比去梨园看戏还兴奋。
我轻轻地抚摸着这柄桃木剑,木剑的表面打磨得非常光滑,剑柄雕刻的棱角分明,非常逼真。
这柄剑算是我压箱底的宝贝之一,是我小的时候,七叔公出远门回来,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据说,这柄剑原来是某座道观里的贡剑,香火气息非常足,挂在家里可以镇宅。
我一直觉得,这柄桃木剑,除了雕刻工艺精美一些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以前我出去做道场,也从来没有带过,不是因为它精贵,而是闲它太短,太重了。
这柄剑的长度,只有寻常桃木剑的一半左右,而且还宽出许多,分量很足,拿在手里很像是洋教的十字架,搭配上我这一身道袍,看上去不伦不类的。
家伙带的还算不少,我这心里才有点底气。
我坐在地上,把几张黄封纸摊开,用朱砂笔在纸上画出镇尸符的咒文,送给小结巴两张,送给李副官两张,剩下的两张留给自己防身。
李副官看了看手中的两张符,皱着眉头问道:“你就不能多准备几张画好的符,随身带着,非要到用的时候才画?”
“呦呵,就......就你聪明是吧,别......别人都想不到?”小结巴白了他一眼道。
“不是不行,而是放置的时间久了,法力没有那么强了,正所谓:法不传六耳,道不逾三更,黄纸红文的法力,会随着时间延长而弱化,还有就是,针对不同的状况,用的符咒不一样,现用现画也方便一些。”
李副官耸了耸肩,一脸的不在乎:“那你们继续,我要去找管家了解一些事情,失陪了。”
我把腰间的揪子松了松,想和小结巴商量怎么对付尸变的茶壶。
我刚转回头,就被吓得退后一步,只见他正一言不发,脸色惨白的,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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